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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方照目击者的说法去xx路周边找过了，没找到人，现在正在调查他出狱后去过哪些地方。都还不知道他躲在哪里，你还是先别回家，免得给人送上门。」 伏字羲翘着一条腿，无聊地用脚尖绕圈，一边回道：“你这话我都背下来了，要是他就这么躲着不打算冒头，那我是要在酒店住一辈子？” 他说着朝旁边在看书写题的玉离经看了眼，放低了声音道：“我儿子也得去上班上学啊。” 「那就让他去吧。」鬼麒麟顿了两秒，说：「反正那人好像就是单纯冲着你来复仇的，要是再找上离经，也只能说明你儿子运气不好。」 伏字羲一阵无语，干脆挂断了电话。 玉离经也没表面上那么淡定。云忘归已经开始怀疑他是不是遇到麻烦了，他早晚得告诉他。再就是“梦”的问题。 他原本一直觉得伏字羲隔了十几年才来找他，对他并无父子情谊，只是一时兴起，却没想到伏字羲原来是会竭尽所能保护他的，就像他的亚父。 想到君奉天，玉离经不得不又一次正视自己的初恋就此无疾而终的事实。然后又不可避免地想到那枚被他不小心弄丢的戒指。 都已经过去好几个月，戒指的主人却不曾出现。玉离经不免生出许多猜想：比如，那人其实对玉离经没多少真心，所以无意费心唤醒他的记忆与他一叙旧情；比如，那人身份特殊，说不定另有家庭，自然也不愿和玉离经继续牵扯…… 玉离经的猜测愈渐离谱，他不禁自嘲自己竟然要把一个曾经与自己关系亲密的人想得那么卑劣，同时也把自己塑造成一个道德败坏的人。 可他没办法找出合适的理由来解释现在的情况，一切都是空想。将那人想成一个感情上的恶人，总好过去猜对方是不是遭逢了意外。 伏字羲挂断电话独自沉默了会儿，忽然开口说：“抱歉啊，这事把我儿你也扯了进来。” 听伏字羲道歉实在新奇，玉离经愣了两秒才回道：“可是，原本就和我有关系吧？那人和我以前就有见过。” 这下轮到伏字羲发愣了，他试探着问：“你想起来了？” “一点点模糊的片段，我不太确定。”玉离经手里的笔一顿，在纸上拖曳出一条长长的痕迹。“警方去他之前那个同伙那里查过吗？” 玉离经话音未落房门就被敲响，离往常送餐的时间还早，他有些疑惑地合上钢笔起身走过去，下意识地将防盗链挂上后才打开门。 门外站着的男人十分高大，身上穿着的酒店制服不太合身，上面两粒纽扣都没能扣上。他似乎很紧张，推着餐车的手握得特别紧，冒出根根青筋。 玉离经打量着门外的陌生男人，说道：“先放在外面吧，我等下出来拿。” “我——”男人猛然开口，过大的声音有些破音，随即压下声音说：“我……想借用一下厕所，我很急——” “这不太方便，厕所正在用。”玉离经说着就要关门，那人却伸手猛地一推，将防盗链绷得死紧。 “让我进去！”高个男人叫道，一边死命推门，一边试图用一把折叠刀撬开防盗链，脸上的表情却是惊慌又急迫，不像是要来寻仇的，倒像是逃命的。 高个男人力气很大，防盗链锁着他暂时闯不进来，可玉离经一只手臂受伤不太好用力没法关门，正犯愁的时候伏字羲已经走到了门口，两个人一起总算合力把门给关上了。 玉离经立刻打电话报警，而伏字羲也联系了酒店的工作人员。可门外的男人还在猛拍门板，期间似乎离开了一小会儿，但很快又再次用东西砸门。
第三十二章 ==== 酒店的门是做工精良的合金防盗门，用普通工具很难砸开，玉离经很快就意识到门外的高个男人刚才离开是去找工具，很可能就是走廊尽头的消防斧。 四周的柜子沙发都是固定的没法搬动，玉离经只好拉着伏字羲躲进卧室，又随手抄起酒店用来装饰的兔子摆件用作防身。这高级酒店的隔音效果确实很好，房门一关，砸门的声音听着都有些模糊，只有紧张的心跳声清晰可闻。 玉离经数着自己的心跳让自己冷静，报警电话还未挂断，那头的接线员在说他的同事马上就会赶到，让他们关好房门等待救援，避免与正面冲突。 “你伤口裂开了。”伏字羲忽然说。 玉离经低头看了眼自己手臂上被血沁红的绷带，情况太过紧张，他竟然没意识到伏字羲都没碰到他的手臂就知道他伤口迸裂出血。 “没事。”他宽慰道。 两个人在房间里躲了几分钟，房间之外的砸门声忽然一顿，随即便是一声巨响——门被砸开了。 玉离经紧抿双唇，拿着摆件的手太过用力，引得伤口不断冒血，暖热的血已经流淌到了玉离经指尖，落在地毯上溅开一朵红花。伏字羲也不比他好多少，他向来都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此刻却不由得担心要是那人真闯进来他该怎么办。对方行事如此极端，恐怕用钱是摆不平的，那先让玉离经躲起来，自己再想想办法拖延时间？ 伏字羲模模糊糊的视线落在玉离经身上，他心里清楚要玉离经躲起来是没可能的。他的儿子不像他，做不到独善其身，所以也放不下他这个“生父”，尽管没有太多感情——至少对现在的他来说是这样。 不过几秒钟高个男人已经提着消防斧跨过损毁的大门冲到卧室外面，只一斧子就劈穿了木制的门板。他在门外大叫着要伏字羲滚出来，手里的斧头一下一下劈向远不如防盗门厚实的房门。 伏字羲紧紧扣住了玉离经的手臂，平日里灵光的脑子这会儿居然有些钝涩难转，几乎早被满眼模糊的血色覆盖。要是他双眼健全，此刻也不至于如此被动。他还是头回后悔自己过去做过的那些缺德的、荒唐的事，竟然找来这些麻烦，平白让玉离经也跟着受难。 “……你害怕？”玉离经忽然问，明明他也紧张得满头是汗，这时候倒是有空找伏字羲闲扯分散压力。 伏字羲勉强勾勾嘴角，说：“这又不是拍戏，是个正常人都会有恐惧心。” “你在发抖。”玉离经说着竟然抿着嘴笑了，可惜伏字羲看不清。“很轻，我察觉到了……” 门外突然嘈杂起来，不知道赶来的是警察还是酒店的工作人员，高个男人停下了砸门的举动，一边挥着斧头乱砍，一边大声叫嚷着让人后退。卧室门已经被砍劈出一个大洞，只能看到外头人影幢幢，谁是谁却分不清。高个男人再是有斧头傍身也敌不过人多势众，两厢对峙着，被控制住也是早晚的问题。 伏字羲稍稍放下心来，扣着玉离经手臂的手却没松。玉离经也就这么任由伏字羲拽着不放，他刚才就察觉到了，伏字羲拉着他是想把他护在身侧，是出于对他的保护而下意识的举动。虽然这番危险的境地本就与伏字羲脱不了干系，但仍叫人动容。 正如他们预料的，不到半个小时破门而入的恐怖袭击总算有惊无险的度过。玉离经在医院重新处理伤口时接到了鬼麒麟的电话，说是那个矮个男人也被捉住了。他因为几年前的绑架案怀恨在心，出狱后便伺机报复，在伏字羲住处蹲守了好几个星期，见人出来立马提刀就上，可惜未能得手。于是又偷偷找去绑架案的同伙家里，高个男人比他判的轻，出来的时间也早几年，本来已经过上平稳的生活，却被他一通胁迫，只能再次走上歪路。 犯人终于落网，玉离经和伏字羲也该各回各家。玉离经坐在车里，忍不住再次回忆鬼麒麟对过去那桩绑架案的描述。那是他切身经历过的事，他却并不记得。既然那时候伏字羲竭尽所能保护了他，那他们的关系可能也是在那时开始缓和。 玉离经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的是伏字羲的右手。不是很显眼的伤痕像是一条隐秘的线，在他手背上蜿蜒曲折，弯绕着没入袖口。 来自生父的真心叫玉离经心口阻塞。他感觉自己太过矛盾，没察觉到时总觉得伏字羲没有真心；察觉到时却又抗拒，不愿坦然接受。 曾经阔别十几年的父子，要找回淡薄的父子亲情确实太难。而且，伏字羲还要搬走。 玉离经蓦地睁开了眼睛，他已经到家了。鬼麒麟交代他好好养伤，别再又把伤口弄得开裂，否则很可能会留疤。玉离经其实不太在意留疤的问题，他又不像伏字羲那样作为演员需要保持外表，但他还是希望不要留下痕迹，免得被别人看到问起他伤口的来处。那样他就得一遍遍解释，又一遍遍回忆关于伏字羲的事。 …… 在伏字羲搬家之前，玉离经还是照常去给他送饭。不过因为手臂受伤，送的全是从外面饭馆酒店打包来的。 天气渐热，伏字羲在家也穿起了短袖的家居服，正好露出他手腕上戴着的琉璃片。他换了根靛色掺金线的绳子，衬得皮肤很白——也可能是他最近几个月太少出门，所以才显得白。 “你找好海边的房子了吗？” “怎么这么问？你要催着我搬家吗？”伏字羲低头抿了口玉离经泡的折耳根水，他已经渐渐习惯这种味道，虽然仍觉得很怪，但喝进嘴里眉头都没皱一下。他也发现了被玉离经掉包的假盆景——现在的他正在扮演演艺生涯里第一个目盲的角色，也就是他自己。 “我是觉得趁夏天搬去比较好，秋天会变冷。”玉离经说。 伏字羲喝到了一片折耳根叶子，嘴里的水腥味一时过重，让他心情烦躁，脱口问道：“要是君奉天说要搬家，你也这么热心地建议他早点搬过去？” 玉离经皱起了眉：“我没那个意思，你又何必总是提起亚父……” “我们不一样。”伏字羲打断道，“你说过了。” 房间里安静了几秒，还是伏字羲再次开口打破了沉默：“你真的一点也想不起来了？一丝一毫也不记得？” “关于绑架案的事我有一点模糊的印象，我和你说过了。”除此之外还有一场旖旎缠绵的春梦，但这显然不适合和伏字羲说。 伏字羲一脸遗憾，侧过身抬手撑住下巴思索，心想：难道得是心绪起伏大的事才能唤起记忆？ 他回忆了番过去七年大大小小的事，发现除了绑架那事，其他的都算不上什么大事，或许表明心迹第一次发生关系也算？但他现在要是亲玉离经一口，估计会被当成变态狠揍一拳…… 伏字羲思考的时间太久，玉离经忍不住开口唤回他的注意力。他说：“你如果觉得我不该忘记这六七年里的事，那你直接告诉我不就好了？” 伏字羲心说：我要是真能直接告诉你就好了，这不是怕你接受不能吗？ “我说了你敢信？”伏字羲一挑眉毛，笑得促狭：“你不是总觉得我是别有用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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