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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事听着合情合理，玉离经心里却不太舒服，当下找了借口要再过来看看，生怕伏字羲真不要脸地和这个小了他两轮的年轻人干出点什么来似的。 “如果伏老师不介意，我当然很乐意教前辈你做菜。”乐寻远微笑着说，明知伏字羲看不见却还是向他投去征询意见的目光。 要不是玉离经说是龙井虾仁，伏字羲还真没尝出茶味，最多觉得很爽口清淡。他咽下嘴里的虾仁，不在意地说：“你们一个想要学，一个愿意教，我能介意什么？” 为了“学做菜”，玉离经每天一下班就往伏字羲家里赶。他平顺着略显急躁的气息走进去，呼吸之中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紧张，所幸今天屋里也依旧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场面等着他。 落地窗边，伏字羲闭着眼睛坐着，而乐寻远拿着剪刀和梳子站在他身后，正在给他修剪头发。 “我家长辈不方便出门，头发都是我帮忙剪的。”乐寻远说着剪下伏字羲鬓角边的一缕头发，再用梳子梳顺。“天气开始热了，剪短一些也会比较方便打理。” 玉离经在沙发上坐下，他也发现了伏字羲失明后头发缺乏打理，长长了很多，显得有些乱。但他忙着工作上夜校，想着伏字羲现在也不出门，就没顾得上伏字羲的头发问题。 “那请你来做护工，真是赚到了。做饭也好，剪发也好……多省事。” 乐寻远在听到“护工”两个字时轻轻挑了下眉，也没解释，笑着说：“应该是我赚到吧，能这么近距离跟着伏老师学习演戏。” 伏字羲本来在闭着眼睛走神，听着玉离经和乐寻远的话感觉不太对，但他懒得插嘴，依旧闭目养神权当没听见。 乐寻远给伏字羲剪完头发，又忙着去准备晚饭，留下玉离经和伏字羲待着客厅里相顾无言。伏字羲一直没听到玉离经离开的动静，终于按捺不住地开口问道：“你不是要跟着小远做菜吗？一直待在这里怎么学？” 玉离经没回答这个问题，反而问：“鬼麒麟说他不是请来的护工，你为什么要对我撒谎？” “可他做的事和护工也差不多啊。”伏字羲一脸坦然，一点被戳穿的惊慌都没有。 “你很奇怪。”玉离经终于忍不住说，“要是之前，你巴不得我待在这里听你使唤，也不会……” 也不会在我失忆后不闻不问，像个陌生人。这句突然在脑子里冒出来的话，玉离经没能干干脆脆地问出来。
第二十七章 ==== “不会什么？”伏字羲嘴角噙着一抹嘲弄的笑，“你不也很奇怪吗？之前一直恨不得和我划清界限，现在却又眼巴巴地跑过来。你这样，我也是很为难的。毕竟先前你朋友还特意给我打电话，叫我不要说些有的没的刺激你。” “我朋友？……云忘归？” “是谁无所谓。我现在只是在如你所愿，你该高兴才是。”伏字羲蹭了蹭才剪短的发梢，继续说道：“就当是为父骗了你六七年，让你没能及时跑去找君奉天的补偿。我会像你一直期望的那样，离得远远的。” “这和我亚父又有什么关系，你别顾左右而言他。” 伏字羲耸了耸肩，没再说话。玉离经也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只好按他找的借口进去厨房跟着乐寻远“学做菜”。 两个小时后玉离经打包了一份刚学会的三汁焖鸡回云忘归家里，正好便宜了还没吃晚饭的云忘归。云忘归一边吃着尚留余温的鸡翅，一边还不忘恭维玉离经夸他手艺真不错。 玉离经坐在一边撑着脑袋，看着云忘归吃完最后一口才问：“你和伏字羲联系过？” 云忘归被哽了下，不知道是因为玉离经的问题，还是饿了吃得太急。他连忙灌了两口水把最后一口饭咽下去。 “他和你说的？” “他没说，但看你这反应就知道，你们瞒着我一些事。”玉离经盯着一脸心虚的云忘归，问：“是什么？” 云忘归被玉离经一双碧眼盯得后背发毛，即使吃人嘴短他也不能把事说出来，于是借口事务所里还有文件没处理果断跑路。 他这举动无疑坐实了他们确实有事瞒着玉离经，可他不愿意说，玉离经也没办法生生撬开他的嘴。在云忘归的有意躲避下，住在同一屋檐下，且在同一个事务所工作的两人竟然一连几天都没碰面。 玉离经再次生出找墨倾池问问的想法，可他知道，他还没做好准备，还没准备好去了解那七年间陌生的自己。 一晃眼，五月也匆匆而过，时间已到了六月。玉离经照旧提着新鲜食材和水果找去伏字羲家，他两手不空不太好按密码，只好按响门铃。过来开门的是乐寻远，他顺手接过玉离经手里的东西，熟稔得像是这个家的主人。 玉离经被自己这突如其来的古怪想法弄得颇不自在，换好拖鞋进来发现坐在沙发上的伏字羲双眼蒙上了几层绷带。 “……你的眼睛？”玉离经疑问。 “鬼麒麟找医生开的药，说是有舒缓作用，聊胜于无吧。”伏字羲解释道，又指了指茶几。“儿童节礼物，节日快乐。” 茶几上确实摆着一些玩具，看着没有拆封，却早有了岁月的痕迹，好像是被收在某个角落许多年，一直没能送出去，直到现在才有机会重见天日。 玉离经有些疑惑，心里虽然隐隐有了猜测，但他没向伏字羲求证，也没有得到伏字羲的解释。对现在的他们来说，似乎已经没有那个必要。 “谢谢，父亲。”玉离经低声说道，然后像往常那样走进厨房。 乐寻远正在处理一条鱼，自从伏字羲失明，饭桌上就很少出现“鱼”这道菜，毕竟视力健全的人吃鱼尚且会有被鱼刺卡住的风险，更别说他这个突然失明的人。乐寻远手法熟练地将鱼开膛破肚，一边剥除鱼皮，一边说道：“前辈，公司已经给我商定了一部青春校园剧，今天应该是我在这里帮忙的最后一天。” 玉离经往冰箱里塞苹果的手一顿，问：“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个？” “我以为你会想知道。”乐寻远将剥下来的鱼皮放到一边，又开始剃鱼骨，做着这种精细活的同时他还能分心继续找玉离经闲聊：“那伏老师准备搬家的事你想听吗？” 或许乐寻远并没有显摆的意思，可玉离经听在耳朵里还是觉得讽刺。伏字羲要搬家，他这个亲生儿子不知道，还得让他公司的后辈新人说给他听。 “……他打算搬去哪里？”玉离经还是忍不住问。 “这我倒是不太清楚，或许会先去疗养院？伏老师的眼睛又不是外力原因导致的，总拖下去只会越来越坏……”乐寻远将剃去骨头的鱼肉放进盘子里，把另一条鱼放上砧板，问道：“要试试吗？” 玉离经从乐寻远手里接过刀，他对做饭没有太多追求，刀工也只能算够用，剃鱼骨剥鱼皮显然已经超出了他能做到的范围，力道稍微一重就将鱼皮捅破了一个大洞。 “一开始都会这样。”乐寻远轻笑，见玉离经一脸懊恼，便又说：“前辈，食材的形状其实不会影响味道。” 剃去骨头的鱼肉和提前泡过的大米被一齐放进了砂锅，只是简单地用生姜和食盐调味就变成滑嫩好吃的鱼肉粥。但玉离经一直想着乐寻远说的伏字羲要搬家的事，一顿饭吃得心不在焉，等乐寻远收拾好东西离开，他还迟迟没走。 “有事？”伏字羲问，“还是我儿今天打算在这里过夜？” “你要搬走了是吗？”玉离经用问题回答了问题。 “谁和你说的？”伏字羲几不可见地轻轻皱了下眉，“不过这也和你没关系，为父本来就不止这一处房产，想住哪儿就住哪儿。” 玉离经省去了试探，直截了当地问道：“是为了避开我吗？自从我失忆，你的态度就一直很奇怪。为什么不能直接地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你又想让我怎么做？” 伏字羲偏了下脑袋，头顶的灯光投射下来透过布料疏松的绷带在他脸上投下一片模糊的影子，让人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 “我以为这是你之前一直想要的。”伏字羲轻轻叹了口气，“可你总是这么别扭，给你什么，你就偏不要什么。我本以为我会很有耐心，但其实不是。” “什么意思？” “是做父亲的给儿子最后的忠告。”伏字羲抬起手在身前虚虚一划，“你要是越过这条线，我就不会给你机会回头了。” 玉离经没能领会伏字羲的意思，但伏字羲显然也没打算跟他慢慢解释，无声地下了逐客令。 云忘归为了躲玉离经并不在家，玉离经只好把打包回家的鱼肉粥放进冰箱，又将前几天放进去的食物拿出来扔掉。他最近一直在做这样的事，机械又无聊，但也平静充实。 他观察了这么些天，并没有发现伏字羲和乐寻远之间有什么超过正常社交的举动，而且乐寻远作为公司新人也没那么闲，多得是表演课、形体课……各种课等着他。真论去伏字羲家里的频率，还是玉离经去得更勤。 现在乐寻远准备进组拍戏，而伏字羲将要搬家。玉离经才适应下来的这种生活又将不复存在。他说不清楚自己是不想打破平静，还是不想伏字羲离开。 正在玉离经心情纠结之际，他竟然接到了君奉天的电话。君奉天之前为了挽救家族事业被迫放弃教学，如今有了重回学校的机会自然不会错过，等下学期就会去外地一所法学院入职。他打电话过来就是想要在离开之前和玉离经他们见一面。 “可是等下学期，不是要到九月吗？”玉离经忍不住问。 「我要先出国处理之前还没办好的事，等忙完可能就要直接去学校，可能没时间和你们见面。」 玉离经不清楚君奉天没办好的事是什么，他甚至都不知道君奉天国外的地址。他缺席了君奉天人生中的七年，错过了太多人与事，也找不到办法去补足这七年的空缺。因为那枚戒指，他现在就连表露心意的勇气都找不回来。 玉离经颓丧地躺在床上，脑海中开始回忆过去与君奉天相处的场景。于他而言只是半年前的事，可实际上时间已经过去七年多，一切已是物是人非。 …… 与君奉天约好的时间是周六晚上，云忘归也受约前来，三个人坐在小包间里吃着以前一起吃过的菜色。 大约是这些年过去换了厨师，明明是同一家店里的同一道菜，味道却变得不一样了，就连酒，似乎也带着苦味。 明天周日不用上班，一开始云忘归并没有觉得玉离经喝得太多，还和他一直找君奉天碰杯。到后来，云忘归有点醉了，玉离经还是在一杯接一杯白开水似的猛灌，云忘归才终于觉得不妥，想要劝玉离经饮酒适度，还冲着君奉天使眼色，希望这位老师能严厉管教一下贪杯的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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