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的声音还是很平静:“我也一样,都可以。” “那就去这家吧,”羽柴寻在手机自带的地图软件上划拉了一下,最后选定了一个地址,“我之前去过几次,那里的味道很不错。” 安室透看了一眼地址,那家店他也听说过,在附近的街区还算有名,现在的时间还早,去那里应该刚好可以避开客流高峰,不用怎么排队。 大家都没有异议,事情也就这么决定下来了。 等到了餐厅,可能是这里的招牌菜比较有名的缘故,里面已经有不少客人了,都是为了避免排队提早时间过来的,羽柴寻选了位置较为偏僻的窗边,那里因为靠近角落,服务生也经常遗忘要去那边收拾餐具,不过对他们三个人来说倒是一个非常舒适的环境。 点完菜之后过了五分钟,服务生先送来了消完毒的毛巾和饮料,但当服务生准备把杯子放到每个人面前的时候却突然出现了意外。 服务生身后有另一名工作人员急匆匆地走过,因为这边的走道狭窄,中途对方摆动的手臂无可避免地撞到了服务生的肩膀,还装着果饮的玻璃杯微一倾斜,坐在走道边上的羽柴寻立刻就遭了殃。 “……抱歉!” 大约是葡萄汁之类的酒红色饮料完全染红了羽柴寻的衣领口,就连头发上都沾着一点黏腻的红色液体,玻璃杯倒是质量很好地没有碎开,但因为倒在桌子上的关系,里面剩余的液体也顺着桌沿流淌弄脏了羽柴寻的下衣摆。 简直是个惨案。 那名服务生慌张得连话都说不清楚,赤井秀一立刻拿过餐巾纸帮忙擦去从羽柴寻发梢滴落在脸上的水迹,羽柴寻配合地半仰起头,好让对方看清还有没有什么遗漏的痕迹。 很快,大厅的负责人就赶过来道歉。 “真的非常不好意思,刚才那个是我们店里的新人,所以做事毛毛躁躁的,”负责人说,“这样吧,您先跟我去那边卫生间处理一下,如果衣服有什么损耗的话,我们会照价赔偿的。” 葡萄汁对浅色衣服带来的影响几乎是毁灭性的,就算洗好几遍估计也会留下一大块痕迹。 “只能这样了,”羽柴寻无奈道,“你们这里有没有可以替换的衣服?员工服也行。” 果汁比普通的白开水要糟糕多了,羽柴寻现在全身上下都是一股甜腻的味道。 “有的,请跟我来。” 羽柴寻回过头对赤井秀一和安室透说道:“那我先去处理一下,你们就先吃吧,不用等我。” 负责人把羽柴寻一路带到了餐厅的员工休息间,这个时间点里面没有其他人,都在大厅里工作。负责人把早就准备的员工服和一个小型工具箱递给羽柴寻,然后微微低下声音:“大人,人已经被关在后面了,桑格利亚大人也在那里。” “嗯,我知道了。” 羽柴寻随意应道,想到什么,他补充道:“出去之后不用太盯着那两个人,小心弄巧成拙。” 不管是赤井秀一还是安室透,反侦察的水平都是一流的,过于明显的监视只会带来反效果。换衣服这个理由大概可以用十五分钟,这点时间还不足以让他们产生什么怀疑。 而且赤井秀一和安室透到底不是站在完全相同的立场,只要一边有反应,在场的另一个人也会有所动作,勉强也算是制衡了。 “属下明白了。” 见他准备开始换衣服,负责人立刻退了出去,然后脸色毫无异样地回到了餐厅。 这家餐厅明面上是某个主厨退休之后的尝试产物,但实际上是完全所属于羽柴寻的产业,他们私底下也不止干餐厅的活,同时也兼职了一点隐秘的情报交易。 类似的店面组织其实还有不少,不过这一家是羽柴寻私人所有,就算组织的情报部去查,最后也只能查到那个年过半百的退休主厨。 快速换完衣服后,羽柴寻开始给自己的面部做简单的调整。 基本的易容还是需要的,以免之后出现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羽柴寻的易容水平在贝尔摩德那里也能混上一个中上的评价,但因为时间有限,他今天没做太麻烦的变装,随便弄了张路人脸,戴了个黑色假发就走了出去。 这个餐厅里有很多隐藏起来的隔间,羽柴寻一路走到走廊尽头,推开其中一扇暗门便走了进去。 桑格利亚也做了一点变装,作为组织里经常要出去行动的武斗派,他的身份在各个帮派内都非常有名。 羽柴寻直接走向了那个被绑在椅子上的青年。 对方身上有一些皮外伤,不过不是审讯留下来的痕迹,羽柴寻说了不需要特殊手段,桑格利亚自然也不会违背他的命令,那些伤纯粹是对方自己试图挣扎的时候留下的。 青年警惕地看向羽柴寻。 非常普通的长相,就算盯着他看很久,扔进人群里面也会迅速遗忘他的相貌特征,这显然是易容,对方的脚步轻快,似乎很年轻,也许并不比自己大多少。 但青年并没有因此低看对面的人,很简单,因为就在这个人进来的同一时间,房间里除了他以外的所有人都下意识放轻了呼吸,那个看起来最不好惹的家伙也低垂下了眉眼,整个人看起来见鬼的温顺。 这些人敬畏他,并且已经将这种情感倾向刻进了本能,哪怕对方的态度自始至终都表现得都很随意,也没有半点上位者惯有的压迫感。 在牧野组里,青年见到过能做到这一点的只有牧野组的现任首领,他那个便宜亲爹都还 差得远。 “远山浩一,”他的声音大概也做了一点变声手段,听起来有一点奇怪的哑声,“这是你的真名,没错吧?” 远山浩一猛地抬眼看向他。 他在资料上的名字是近藤浩一,他从小到大也一直用这个名字生活,而羽柴寻刚刚念出来的远山,其实是牧野组二把手的姓氏。 而那个人同样是他的亲生父亲。 只是因为不希望把自己的存在暴露在外界,所以对方也不允许他用自己的姓氏。 这间屋子没有窗户,房间内只开了一盏很暗的灯,但这也足够羽柴寻看清楚远山浩一脸上全部的情感变化。 并不算特别意外的表现。 羽柴寻一开始猜测远山浩一是牧野组二把手远山先生的私生子,这是最符合逻辑的推断,不过细细察看过资料后,羽柴寻又发现了一个更有趣的地方。 远山先生明面上的亲儿子是远山城,目前是牧野组行动组的重要干部,他是远山夫妇结婚第二年生下来的孩子,但年纪却比远山浩一要小四岁。 远山先生的夫人是另一个大型帮派首领的女儿,所以他们的婚姻一开始就是男方高攀,远山先生最后能成为牧野组的二把手,他那位夫人和她背后的势力提供了主要的帮助。 结合这一层来看,整个故事就已经很清晰了。 内容也许很老套,但对于亲身经历的远山浩一来说,这当然并不仅仅只是一个狗血故事。 “你很恨你的父亲,因为他为了权势果断地抛弃了你和你的母亲,”羽柴寻不紧不慢地开口,“而等你费尽千亲万苦来到他面前,对方似乎也很感动,给了你一些金钱支持,可惜你很快就发现那只是他在敷衍你,因为你在组里有些声望的关系,对方没办法明目张胆地干掉你,只能不断给你派发一些危险的工作,希望你能就那么死掉。” “而与此同时,你血缘上的兄弟,却因为有了父母的支持在组里平步青云,和你的人生完全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羽柴寻走到远山浩一身边,手轻轻地搭在椅背上。 “你的母亲甚至还在住院,对吗?” 听见羽柴寻的话,远山浩一迅速从痛苦的回忆里抽离,满是红血丝的眼睛凶兽一般盯着他。 “如果你对她动手,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他那一瞬间的神情非常吓人,仿佛绑在他身上的绳子都会被他挣断,连桑格利亚都下意识皱了皱眉,想要上前把人按住。 但羽柴寻只是摆了摆手,一点退缩的动作都没有,他的眼底无波无澜,甚至还笑了一下。 “你心里有执着的东西,这很好,”羽柴寻抬手看了一眼时间,“我的时间不是很多,不过也还有十分钟左右,应该足够我们谈谈了。” 羽柴寻的语气平和,但在这样的环境里,平静反而意味着异常,远山浩一咬了咬牙:“我没什么好和你谈的,要杀我就直接点。” 羽柴寻并不介意他的态度,还是那副慢悠悠的语气:“你不想告诉我牧野组的事,是因为你很清楚,一旦组里知道是你把消息泄露的,你的母亲就会成为迁怒对象……别这么看我,就算你什么也不说,我也不会对你的母亲动手的,我不喜欢那么粗暴的解决方式。” “威胁有时候或许很管用,但我还是更喜欢你情我愿的合作。” 远山浩一声音嘲讽:“我为什么要信任一个刚刚把我抓来的人?” “因为本来也不需要信任,”羽柴寻说,“你有你的私心,我也有我的,只是我们现在的利益刚好有恰好一致的地方,但作为合作的基础来说,我觉得已经足够了。” 远山浩一是为了见到自己的父亲进入牧野组的,然而这么多年的失望累积下来,原先的期待早 就已经变成了仇恨,他现在留在牧野组,更多的其实是为了报复。 自能够记事起,远山浩一就一直在想,为什么偏偏是什么都没做错的自己和母亲要来承受这一切,那个人渣却可以心安理得地当他的牧野组二把手,拥有他费尽心思却难以碰到的权势和地位,而自己也无法让对方为自己曾经的所作所为付出任何代价。 ——羽柴寻可以帮他保护母亲,也可以帮他完成自己那个一直想要达成的愿望。 他看着羽柴寻,心底有什么东西正在动摇坍塌,而对方还是那副耐心温和的样子。 明明是在等待他的回答,远山浩一却有种自己的一切都已经被对方牢牢控制住的错觉。 包括自己接下来想说的话。 “……我可以帮你。” 而对方确实没有意外,他就好像一个贩卖欲望的魔鬼,很清楚地知道面前的人类无法拒绝自己的诱惑。 远山浩一看见面前的青年笑起来。 还是那张再普通不过的路人脸,却有一种难以言明的摄人心魄。 “感谢您的配合,浩一先生。” * 去除脸上的变装然后从休息间出来的时候,距离之前已经过去了十七分钟。 比羽柴寻的原计划超了一点,不过问题不算大。接下来的事情桑格利亚会知道该怎么做,他并不担心。 羽柴寻回去的时候,餐桌上的菜也没有上齐,他粗略扫了一眼,另外那两人连餐具都没怎么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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