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直接跟上去,而是状似随意地找了个地方站着,安室透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很随意地把它点燃夹在指间,一副出来透气抽烟的样子。 内部大厅禁止抽烟,因此甲板上像他这样的人很多。 果然,那人回过头扫了他一眼就没放在心上,转身走到一个金发男人身边,姿态恭敬地说了些什么。 很快,金发男人便起身和那名保镖一起离开,正是前往罗斯维住宿区的方向。 当然,去找罗斯维并不能代表什么,罗斯维明面上毕竟是个收藏家,今天被邀请过来的人里面也有很多是来找罗斯维做艺术品生意的。 但安室透只是需要这个机会进入罗斯维的房间。 进入船舱走廊的时候,那名保镖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异样的响动,和旁边的金发男人说了一声,保镖便走过去察看情况。 而在他的身影消失在拐角的瞬间,保镖的脖颈后方便传来重击的痛感,就在他晕死过去的前一秒,保镖瞥见一个身形和面容都与自己极其相似的身影。 大约过了半分钟,金发男人看见保镖重新出现,随口问道:“所以是怎么了?” “那边墙上的画框掉下来了,”保镖压了压声音,便显得嗓音粗沉,他平静地回答道,“不是什么大事。” * “先生,您需要帮忙吗?” 一名服务生在羽柴寻身边停下脚步,但靠墙站着休息的羽柴寻听见声音也仍然是一副迟钝的样子,他动作缓慢地抬起头,好半天才让自己的目光聚焦在对方的身上。 服务生的态度还是很耐心,又问了一遍:“先生,需要我扶您回客房吗?” 羽柴寻这会儿才终于有点清醒过来的样子,他摆了摆手,语气礼貌地开口:“不用了,谢谢。” “好的,如果您有需要的话,请随时告诉我们。” 见他拒绝,服务生便转身离开了。 在他身后,羽柴寻也慢慢站起来往走廊的方向走去,他的脚步不稳,身上缠着酒气,脑袋因为刚才特意去吹了半天的冷风,姑且还算清醒。 ——无论是什么时候,他都不可能真的让自己陷入不省人事的状态,更何况是现在。 五个。 除了刚才的这位服务生,他身后还有四个人正在盯着他,而且其中有两个应该早年当过雇佣兵,警觉心和洞察力都很强。 这些都是罗斯维派来监视他的人。 只要羽柴寻稍有异动,消息就会立刻传到罗斯维的耳边。 罗斯维也是一个控制欲很强的人,他认定这里是他的地盘,因此也要所有的一切都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羽柴寻像是因为酒醉有些难受地扯了扯衣领,在他的领口后方,就有一枚对方的人刚刚贴上去的小型监听器,但羽柴寻没有把它取下来。 他慢吞吞地走到一个无人的角落,心底估算着安室透的任务进度。 不出意外的话,安室透现在应该已经潜入了罗斯维的房间。 羽柴寻完全不怀疑对方的能力,安室透已经骗过了组织的眼睛,这种潜入任务对他来说不会有任何难度。当然,这也仅仅只是第一步而已。 罗斯维不是傻瓜,他不可能想不到组织以及其他对这批货有兴趣的势力会来这里堵截自己,但他最后选择了放任。 今晚来到这里的很多人心中都有一本属于自己的剧本,并且都希望事情能按照自己的计划一样进行,羽柴寻想道,罗斯维的剧本说不定会是最精彩的那一场戏。 可惜还不到时候。 羽柴寻无视那些隐蔽地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继续扮演他的酒鬼,蜗牛一样地前进。 客房的位置明明离羽柴寻没有多远,他却硬是走出了一种万里之遥的感觉。 直到走到某个位置的时候,羽柴寻的脚步顿了一下,心底有些讶异。 他虽然没特意去注意过时间,但估摸着离安室透离开也就一个小时左右的时间,这个行动效率可以说是非常之高了。 不过羽柴寻面上没有把惊讶表现出来,自己现在还是个头晕眼花的酒鬼呢,安室透离他也有一段距离,按照正常情况,他现在其实应该完全看不清对方的脸。 安室透不需要演酒鬼,因此他一眼就看见了走廊尽头的羽柴寻,优秀的动态视觉甚至足以让他清晰地看见对方领口的扣子被解开一颗,里衬的白色衣料还沾染了一点酒水的颜色。 他走到羽柴寻面前的时候,那点颜色就显得更加刺眼。 羽柴寻看见他来还是没什么反应,甚至因为突然遇到人,他的脚步没停稳,直接就是往前一跌。 安室透反应极快地伸手揽住羽柴寻的肩膀,心里有些意外对方的体重,紧接着,他的视线就停在了羽柴寻的后领口上。 羽柴寻的衣领不知道是被谁扯得很松,而在那折叠的外套衣领下方,隐隐别着一个微微闪光的小物件。 经历过反追踪特训的安室透一眼就认出了那是一个窃听器。 安室透抓着羽柴寻肩膀的手指微紧,羽柴寻大约是被他抓得不舒服,但刚想动弹,就被人不轻不重地压住了脑袋。 “别动,”安室透用指腹半压着窃听器的收音部位,在羽柴寻耳边用很低的声音说,“配合我一下。” 他能感到远处还有人在窥探。 安室透保持着扶住对方的姿势,一边不动声色地从羽柴寻身上取下那个窃听器,然后眼角眯了眯。 这是市面上完全没有流通过的型号,而且远比他在学校里练习拆卸的那几款窃听器更加注重隐蔽性。 做完这些,安室透的注意力重新回到自己面前的这个“酒鬼”身上。 羽柴寻大约是被他的一系列动作弄得有些难受,他缓慢地抬头,还是很茫然的目光落在安室透的身上,像是根本没有认出他。 “你……” 走廊明亮的灯光下,安室透神色平淡,他对一个酒鬼没什么指望,只希望对方等会儿不要对着他喊那个FBI的名字。 他讨厌FBI。 “安室君,”羽柴寻歪头笑了,“你来接我了吗?”
第19章 这一层离甲板很近,走廊里还残留着一点深夜海风潮湿的气息,和羽柴寻身上尚未散去的酒气糅杂在一起。 也许是不需要在醉鬼面前演戏的缘故,安室透脸上几乎没有任何表情,但当对面的青年笑着叫他的名字,他的眼底还是闪过了片刻异样的情绪。 只是消失得太快,连羽柴寻都没有注意到。 他只感觉自己的手臂被人体贴周到地扶住了,耳边传来安室透回到营业状态的温和声音:“我带你回房间吧。” 羽柴寻当然配合,听话地点了点头。 走进客房后,安室透先是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四周,那种被人窥探的感觉并没有消失,房间里应该也有监控和窃听的装置。 这艘游轮的主人倒是够小心。 这是一间豪华套房,内置一个会客厅和一间带浴室的卧室,安室透没有直接去寻找那些隐藏在房间角落里的装置,他先是走到会客厅帮羽柴寻倒了一杯温开水,然后装作什么问题也没有发现地走到床边。 羽柴寻安静地蜷缩在床上,他睡觉的姿势会让人想到没有安全感的野猫,眼睫垂搭下来的阴影在安室透靠近的时候微微颤动了一下。 安室透耐心地把水杯递到他的唇边,这个动作让他下意识想起几天前的事情,羽柴寻也曾经这样给他喂过水。 喝了水之后,羽柴寻的目光清明了一些。 “抱歉……麻烦你了。” 安室透摇摇头表示不用在意。 “对了。” 羽柴寻似乎想起了他们这次过来的任务,看向安室透正要开口询问对方的进展如何,就被突然凑到他面前的安室透捂住了嘴。 床边是最可能安放窃听器的位置。 好在羽柴寻很快就理解了他的意思,想了想,他从行李包里找到一只水笔,然后指了指自己的手掌。 写在手上随时可以洗掉,比纸张要保险一点。 安室透会读唇语,事实上组织的行动组成员几乎都会一点,不过身为后备技术人员的羽柴寻并没能点亮这个技能点。 安室透这次潜入其实没有做太多的事,那个金发男人确实只是一个普通的生意人,但安室透一开始的目的本来也不在这里。 他大概摸清了那一层的基本结构,包括一个隐藏起来的逃生通道。 甲板层上其实也有类似的逃生准备,按照安全标准来说这些都是必备的,奇怪的是罗斯维为什么要特意把那里藏起来。 这代表在宴会开始之前,他就已经知道宴会上一定会出现意外了。 还不是一般的变故,普通的骚动根本用不上这些准备。 就算他和其他人的交易被撞破了,这里几乎全部都是罗斯维的人,只是这种情况的话,会需要用到逃生船吗? 安室透把自己知道的信息简略地告诉羽柴寻的时候,心里也同时在整理思路。 他不会看轻罗斯维,一个在官方档案上始终保持清白干净的履历,同时只是见了羽柴寻一面就安排上监控窃听全套装备的人,怎么可能真的想不到组织的打算。 朗姆猜测罗斯维是找到了更大方的买家,安室透却觉得没那么简单。 只是为了一点短期利益,就能说动对方得罪组织吗? 安室透甚至在想,罗斯维手上的那批连组织都眼热的货到底是不是真的存在,毕竟在正式交易之前,罗斯维就率先毁约了。 但罗斯维的目的又是什么…… 羽柴寻注意到安室透书写的笔尖一顿,但很快,他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现一样垂了眼。 等安室透写完,羽柴寻才一副像是想到了什么的样子,忽然拿过笔在安室透的手掌上写字。 安室透本来正思考着罗斯维的事情,羽柴寻突然的动作让他条件反射地警觉起来,那一瞬间他的眼神非常冷漠,直到视线落到羽柴寻身上,安室透才倏地反应过来。 这不是个好趋势。 因为这代表他刚才居然自然而然地陷入了自己的思绪,甚至直到羽柴寻有所动作才注意到对方还待在自己身边。 在组织成员身边需要随时保持警惕,如果刚才在旁边的不是羽柴寻,而是朗姆或是其他代号成员,只凭那几秒钟的疏忽,就足以让他送命了。 更何况在羽柴寻身边……他其实需要更小心谨慎才对。 压下那些情绪,安室透将心思重新放回到自己的手掌上,羽柴寻正在那上面写字。 安室透并不需要去看,凭借笔尖的走向触觉,他也能大概判断羽柴寻写了些什么。 忽然,他的瞳孔微缩。 羽柴寻只写了一句话。 ——在大厅的楼梯那里,我好像闻到了汽油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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