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的炮火越来越猛烈、越来越集中,完全是不顾后果、拼尽性命的阵势。日月神教也被激得越来越勇猛。 少数贪生怕死的教众偷偷解开小船,跳到小船上意图逃跑。萧一山看了一眼东方不败,想劝他也趁着还有机会,乘坐小船暂时离开,但他终归没能说出口,他太了解东方不败了,了解他的固执与勇气,了解他的抱负与骄傲。 两只船队越靠越近,几乎是一片混战。 分不清是谁的炮|弹打到谁的船上,乱箭齐飞,所有人都东躲西藏,有的船只被炸毁,有的船只着火,还有的船只已经沉没海里。 有一束光,太过耀眼,刺激得他们都遮住眼、闭上眼,东方不败只记得是萧一山抱着他跳下海朝船队的外围游去。 炮声太大了,震得他听不见萧一山说了什么。 后来的事情,东方不败在往后岁月里无数次逼迫自己去回想,到底发生了什么,是怎么发生的?为什么当他在大龙湾村醒过来的时候,却怎么也找不见萧一山? 东方不败无数次想,想萧一山。 ----
第二卷 完结,这就是最开始的设定。
第83章 【风云卷】番外之生死两茫茫 海水轻柔地,一波、一波地涌上岸,金黄色的细沙松松软软,某种味蕾不熟悉的果子熟透的甜香一阵、一阵随风而来,钻进他的鼻腔,盈满他的肺腑。 海浪哗哗地轻唱着,尽管如此,他还是觉得这个时空很安静,安静得只有虫鸣鸟语以及风吹树叶的沙沙声。 他眨一眨眼,有些茫然地扫过四周,眼前是郁郁葱葱的丛林,高大的树干,宽广肥厚的树叶,他记得这种树,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它的名字。 名字吗? 他再一次眨眼,又闭上眼回想,脸上腥红的印记格外明显。我的名字是什么?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我的身上发生过什么?他睁开眼,坐在沙滩上,望着茫茫无尽头的海水思索着。 他光着双脚踩在沙滩上,鞋子可能早就被海水冲走了吧。衣物的布料显然是上等货,可见自己绝非普通渔民或者船员。尽管在水中浸泡了很长时间,浑身上下的血腥味依旧浓郁,自己之前必定经历过一番生死吧?自己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呢? 暮色渐起,他站起身,忽然感到一阵疼痛,他低头,解开衣襟,胸腹间的肌肤里埋着数片金属,伤口处被海水泡得惨白,后背怕是更多这种伤吧。之前由于昏迷,感知不到疼痛,现下清醒过来,知觉恢复,痛感更是加倍袭来。他咬着牙将金属片拔|出|来,把腰带撕开,缠绕住伤口。 真是万幸,未伤及经脉,否则的话,他早就因流血过多而死在海里了。他一边朝丛林里走,一边观察手中的金属片。绝对不是暗器,他猛地一怔,原来自己懂暗器,看来自己是江湖中人。 丛林繁芜,几乎透不进来光线。 灌木丛和草丛湿滑松软,他深一脚、浅一脚探索着向前进。他需要光,需要温暖,需要火。走进丛林是错的,至少是不合时宜的,那里充满太多未知与潜在的危险,他不应该这么做,于是他转身,又回到最初醒来的沙滩。 天边挂着一弯上弦月,弦月与星辰倒映在海面上,如梦似幻。看月相,不是初七就是初八,至于月份,他摸了摸衣料的厚度,做出大约是三月份的判断。 他躺在沙滩上,闭上眼,想象眼前是一张白纸,他提笔,把所有已知的信息逐条记录。从此刻开始,他要一直坚持把所有能搜集到的信息牢记在脑海里,以便推理自己的身份。 等明天,探一探这里,看看能不能找到人烟。 他是被饿醒的,睡了一夜,身体机能逐渐恢复,伤口的疼痛感更强烈,饥饿感也更强烈。 朝阳初生,霞光满天,海鸟一阵阵鸣啸着飞过,他似乎太久、太久没有感受过这种内心的宁静与平和。他又闭上眼睛躺了一会,放松身心感受微微海风,甜甜果香,鸟儿浅浅的低唱。 最终,饥饿迫使他起身,走向那丛果树。 尽管饥肠辘辘,为安全起见,他还是站在树下观察良久,直到确认啄食过果子的海鸟无恙后,他才爬上树摘了一些果子兜在怀里。 为节省时间,他一边吃一边向丛林深处走去。 时不时有受到惊吓的野禽、野兽从他身边飞快地奔驰而过,他发觉自己的听觉相当敏锐,几乎可以听见数里外的动静。在不知道走了多久之后,他终于在一条浅溪边停下脚步。 踩在石头上,他用手掬溪水尝了尝,不是咸的,可以喝。于是,他双手捧着溪水喝了些,又洗净脸。 洗净脸之后,就更突显身上既脏且有一股难闻的恶臭,他索性脱光跳到溪水中,海水咸涩,还是甜淡的溪水更舒适,他将自己浑身都洗干净。 伤口触目惊心,他自己倒觉得并无大碍,大概是看到自己浑身上下新旧深浅的各种伤疤后,明白自己以前过得就是这种刀头舐血的日子,这种程度的伤的确算不上什么。 倒是失去记忆这点,令他莫名焦躁。大概这就是人终究与动物或植物的不同之处,仅仅知道自己的去处是不够的,还必须清楚自己的来处才得心安。 他把全身的衣物也都洗过,挂在树枝上由它们慢慢晾晒,自己则坐在溪边岩石上吃方才采摘的果子。 这一日黄昏,他在一个奇怪的山口附近找到许多燧石,于是当晚他便有了火。第二日,他逮到一只野兔,用锋利的石片宰杀,于是他吃到了肉。 第七日,他终于可以确定这是一座从没有人踏足过的荒岛,而自己必须得想办法离开这里才行。 想要离开这里就必须得有船,于是他开始着手造木筏。至于他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此刻反倒没有建造木筏离开这里更为重要。 只有见到第二个人,他才有可能知道自己是谁。 如果他从那个世界突然消失,会有人想他念他,找他寻他吗?会吧?肯定会。而他绝对不能令那个人失望。抱着这样的念想,他每天都精神饱满地寻找材料,建造木筏。 田启云必须死,千刀万剐、碎尸万段! 这是东方不败脑海中的第一个念头,也是东方不败脑海中唯一的念他。田启云必须死,而且是死在他手中。唯有此,才能消减他心头之恨;唯有此,方能缓释他心中之愧。 萧一山护他之情太切,因而有些乱了分寸,在炮火连天中,他只顾护着东方不败,受了伤也不管不顾。而东方不败却被愤怒和恨意控制住了心神。 当萧一山说:“留得青山,十年报仇不晚!” 但那时的东方不败无论如何也听不进去,特别是在他看见田启云和张楚昱站在船头相视而笑的时候,他是在忍无可忍,于是他推开了萧一山。 东方不败推开了萧一山,那一掌打在他的肩头,有没有用力、用了几分力,东方不败丝毫没有印象,他只顾得冲向田启云。 就是在这个时候,炮弹从萧一山的身后袭来,而他的全部身心仍放在东方不败身上。东方不败的大部分注意力都在关注田启云,他应该看见那枚炮弹飞过来的,但是他没有;他应该提醒萧一山,甚至冲过去救他的,但是他也没有。 那枚炮弹就在萧一山的身后炸开,无数的炮弹碎片飞向萧一山,而萧一山仍殷切地望向东方不败。而东方不败却没有回头看。又一枚炮弹飞来,这一次是从田启云乘坐的那艘船发射出来的,东方不败跳到旁边的炸裂的船板上闪避,等他回头去找萧一山的时候,却怎么也找不见他。 后来,东方不败无数次回想,终于从浅浅的意识中找到了萧一山被炸飞的画面,他的余光看见了,他的耳朵听见了,而他却忽视了。 得知如此真相,东方不败悔恨不已,心痛不已。 那夜一战,日月神教损失惨重,东方不败只剩两艘船逃出田启云的围攻,甚至连他自身也受伤不轻,身心俱疲。他们最终停泊在一个不知名的小渔村。 翌日,东方不败率领所剩无多的教众回到昨夜激战的海域寻找、救治伤员,最重要的是寻找萧一山,无论生死,东方不败绝对不能容忍萧一山漂泊在外。 海洋的神奇之处或许就在这里,洋流无时无刻不在变化,还有风的影响,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刻舟求剑是个愚蠢的故事,如同东方不败此刻率领教众回到事发地点寻找萧一山,茫茫大海,要找他谈何容易呢? 在东方不败把这片海域、以及附近的岛屿都找寻过数遍之后,仍是不见萧一山的踪迹,他的心里便剩下杀田启云这一件事情了。 于是他回到北白象港。 为什么日月神教的船队刚刚进入北白象港,大明军队和锦衣卫随后就把港湾围住,更不可思议的是在他们离开北白象港之后不久,田启云的船队立刻紧跟过来,发动攻击? 冷静下来的东方不败已经理清楚,这一切都是田启云和张楚昱的计谋,他们在得知日月神教会在北白象港补给淡水和食物,就早在那里部署军队,而田启云和张楚昱则在北上必经航道以逸待劳。 至于为什么,东方不败也想知道。 于是,他在杀死田启云之前,问:“本座向来待你不薄,你何以赶尽杀绝至此?是老皇帝的主意?还是张楚昱的野心?” 田启云此刻倒显得异常平静,他看着张楚昱血肉模糊的尸体,苦笑起来,低声说道:“老皇帝早就想关掉海运,赶走这些异族势力,我也不想,可是又能怎么样呢?我天真地认为,只要能把那些异族势力驱走,将海域和航线都控制在朝廷手中,老皇帝或许会改变心意,谁能想到,他仍是执迷不悟,偏要这样一个前途灿烂的大明王朝闭关锁国,自我阉割,唉。” 田启云说得格外诚恳,东方不败丝毫不怀疑他对大明的衷心,可是为什么要围攻日月神教,他仍是没有回答。 东方不败再一次问:“为什么?” 田启云竟大笑起来,道:“老皇帝不是说过要封海吗?你日月神教怎么还敢走海路?不是找死吗?” 东方不败不服,道:“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又不是他一个人的天下,他说封海,我就不能走海路了吗?我东方不败偏要走。” 田启云仍是笑,道:“那你还能怪我吗?” 东方不败觉得已经没有任何与田启云继续谈下去的必要了,他该死,老皇帝也该死,改朝换代的故事东方不败听过太多,他是绝不会放过老皇帝的。 同时,东方不败也忽然领悟,这个时代已经终结了。 从此以后,巍峨的战船,辽阔的海面,望不到边际的海平线,都将逐渐淡去,最终成为纸上单薄的故事:很久很久以前,有那么一些人,他们生活在海上,靠海为生…… 就像一扇无形的门,被关上了。
86 首页 上一页 66 67 68 69 70 71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