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晁和赵昂带着怀桑这小短腿落在后面,小怀桑不时哒哒的跑到蓝启仁身边送个水袋或野果,到让蓝曦臣羡慕了: “小怀桑可真贴心,叔父是有福的。” 蓝启仁矜持的抚须轻笑,心里美滋滋的,却还不忘问: “你今次曾路过清河,嘲风兄(聂锋)可有何嘱托?” “聂宗主与聂兄只关切了叔父与怀桑的情况,说是讲学完后可先请叔父带怀桑游玩一番,不必着急赶回去。” 蓝曦臣心里有些难过,叔父如今在云深不知处已似客居,于不净世才成了回家,只怕父亲知道也会难过吧! “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这嘲风兄何时有这般雅趣了?!” 蓝启仁笑得欢快,却未料转眼又见金家的金子勋正同江家、江澄打成一团,魏无羡则与金子轩滚为一处,这是又打起来了。 这下不独蓝启仁不悦,便是蓝曦臣也是不痛快,只冷冷道: “几位公子来蓝氏听学,第一天便已通读蓝氏家训,可犹自如此行事,就只能请金宗主与江宗主把几位领回去了。 这次夜猎你们不用去了,随我回云深不知处。” 而后向蓝启仁施礼,恭声道: “请叔父带其余学子先行,随后忘机会赶上相助。” 蓝启仁沉着脸点点头,带着其他学子先行,金、江两家则随蓝曦臣折返。 南山镇,名字叫南山镇,可实际上却是只见烟水两茫茫,不见高山之雄峻。 南山镇这地方,水多、船多、桥多往来的客商也多。 别看南山镇只是个小镇子,可这里的水清地灵,盛产种血红色的珍珠,镇上镇民多是养珠采珠为生,日子过得十分富足。 聂怀桑年岁小,个子也娇小得紧,在这人流穿梭的地方,要不是温晁与赵昂护着,都能让人给挤没了。 “晁哥、晁哥,你看!” 聂怀桑一拦温晁衣角,让他看街口人头攒动之处,却然正是个男子在当众取珠,那磨盘大小的珠蚌被人生生撬开,剖开蚌肉取出鸽蛋大小血红珍珠时,蚌血也流了满地,可那珠蚌却还没死,正在可怜的吐着血泡泡。 温晁与赵昂同时皱了眉,温晁下意识呼出口长气,道: “人心贪婪之恶,可见一斑,我大概知道了为何此处风水地脉上佳之处,会有水祟这东西了。” “人这种东西,向来只管自家之好,不理他人死活,否则也用不着我们这些修仙之辈在人世巡守了。” 赵昂也是一脸的沉郁,手指下意识收紧: “你们是没见过,我们荆州有家李姓大户,喜食猴脑,把猴生取天灵骨以滚油浇之,称之血豆腐,何其残忍。 还有那炙鹅掌,是让活的大鹅立在青石板上,下以炭火炙烤熟透生剁鹅掌上盘,又何等血腥。 凡此种种,数不胜数,也就难怪世间戾气不绝。” 蓝启仁在前方听见了,又扫了一遍身周学子,见他们似皆有所动,不觉拈须而笑,都是心怀悲悯的好孩子。 南山镇的水祟出没之处,是在处养珠的大湖中,虽不喜镇民杀蚌取珠之举,可蓝启仁他们也不能坐视水祟为患。 故,当夜便去了湖畔查看。 清清冷冷的月华之下,湖面泛着粼粼银白水光,象有蛟龙潜于其中戏水,而那水光之上有雾华凝聚,飘渺虚无,远远望去似有仙子自水而升做舞。 蓝湛是方才赶到,并不知白日街口那一幕,便有蓝氏门人上前详告之,他微微皱眉,问: “谁带了探气符?” 探气符,是在不确定周遭是否有邪祟时,用来辨气的符箓,若周无邪祟会呈现正常的金红之色,可若是周围有邪祟,会飞为金星指点出方向。 “我,我有。” 毫无例外就是小怀桑掏了出来大把,递给蓝湛之后,又大方的给大家分了分,反正他自己随时可以画,多的是。 蓝湛扫了眼聂怀桑那鼓鼓的储物袋,眼里闪过莫名神采,他的手指动了动,终归没好意思去打劫这看上去比他还小的小家伙。 ——蓝湛与怀桑同岁,却要比怀桑大上半岁。 所以,小有小的好处。 探气符飞出,在湖面上方缓缓燃烧着,先时还是很正常的金红之色,然后便凝结出一个个金星四散飞入湖中去。 金星飞散的景色十分美丽,可它代表的却是,湖中的邪祟极多,多似繁星一样。 “先沿湖设下结界,明日再来诛邪,否则夜间阴月气太重于我们不利,快,分开设结界。” 蓝湛面色有些沉重,他没想到会有如此多的水祟存在,同时也思及方才所知白日街头之事,心中大约有所猜想了。 不光蓝湛猜到了,赵昂他们三个也猜到了,温晁咬着牙冷笑: “赵兄,怀桑,你们说,这特么的叫不叫报应?”
第十章 小说 陌桑一梦 作者:烟锁月眉 字数:2116 更新时间:2020-10-25 21:43:45 “报不报应我不知道,我只想知道,他们剖出第一颗血色珍珠时不怕的吗?这珠子明显不祥,还有人高价以购,图什么?” 赵昂出身世家,少见贫寒,自是不知世人对财富的渴望,也唯有不净世与不夜天城两家先祖起于微末,后世子孙因祖训才有所涉猎罢了。 因此聂怀桑轻叹摇头,折扇轻击掌心,道: “天下之事,唯患不均而非患寡,穷者望富,富者向贵,贵者盼尊,尊者慕求长生,心中贪念不止,犹若古木参天,若真问根源,也许起因不过是碗中一餐饱食而已。” 世家子弟能出来交朋结友的,真没几个傻的,不过区区数语,赵昂便已知怀桑要告诉他的东西,哂笑摇头: “我也是傻了,连吾辈修真尚首重修心,生恐堕入迷障,我却还问出这等无知之言,也是够了。” 回程之时众者无语,各自心头都不舒坦,连蓝湛亦然。 被太上长老与众老教导后的蓝湛,已非幼时那拙言呆口不喜理人的小娃娃,他能被蓝曦臣派来相助,也说明了他的能力。 所以,回到镇上后,立时把一切向蓝启仁报备: “……故,忘机与众学子猜想,应是剖珠之蚌生出灵来而染怨成祟,才会做怪将下水采珠之人食之。” “怀桑他们也是如此猜想的。” 蓝启仁放下手中书卷,神色复杂,轻叹: “其实要解决邪祟的最好办法,是让镇民放弃养珠杀蚌之业另觅他业,可此镇千百年来便是以此为生,若让他们放弃又谈何容易?! 再有就是,此怨非积时短,纵是众者应允加以描补,到底因果已成。 如今,也只能先把此事之详告之镇长及此方养珠大户让其自择,我们只管诛邪,余事也插不上太多手。” “忘机明白。” 蓝湛施礼告退后,蓝启仁又是一声长叹,心中也不知是悯苍生多难,还是叹人心贪婪生出事端。 聂怀桑拿着条盘叩门而入,放在案几上后,方道: “阿爹还在为此镇之事心忧吗?依我说,因果本就自择,天地自有其法则以定祸福,若真是他们其罪当灭,我们便是解了此祸,他们依旧有劫。 阿爹远行辛苦,用些食饭早点休息才是正理。” 因怀桑尚在年少,他又是个爱撒娇的,说起话来自然是小嗓子软糯糯的能让人把心也软了,自然把蓝启仁也哄得眉花眼笑,弃了愁怀。 果然,天明后蓝启仁与蓝湛叔侄把话递了出去,镇长及养珠户们没一个开口应的,这已是他们熟知的财富来源,为何要改之放手? 因此只是口口声声求告叔侄二人快些除祟,别的,一句都没有。 不过是斩除些才生灵智的染怨蚌精,其实算不得什么大事,只要在昨夜布下的结界之外补上几个净怨的法阵,等着便可以。 可让大家没想到的是,也许结界是布来诛邪除祟并非对付人的,所以有人见布阵的玉石值钱,把玉石给抠了去,以至结界破裂,惊动水下邪祟及蚌精,另生变故。 温晁直接让这些人气笑了,冷冷道: “这帮人物,还值一救?别我们前脚为他们与邪祟拼个你死我活,他们后脚就来捡便宜,顺手把咱们灭口,那才乐子大了。” 这一点,很有可能。 人心至恶,你永远别去赌人心,才是最安全。 于此,许是蓝湛未能深知,蓝启仁却是有所防备,所以出手重新主阵炼化怨气的是以温晁他们三人为主,蓝湛和其他一些世家子弟则在防备。 原本这类事最好是诛除邪祟为妙,可聂怀桑他们几个却对镇上之人心中存惑,又不愿多做杀生,便重立阵法炼化怨煞清除怨力,再下法网把已被害之人的骨骸给捞出便是。 清河不净世的净怨之法有些暴力,乃是以法阵结成天雷之阵网,利用镇玉导入水中净怨。 其凶就在于,导入的雷是真正的九天灭杀劫雷所化,入水之后威力不减,大家就看湖水跟开锅似的往上冒水泡,还时不时有大个的珠蚌随水掀起又砸入水底,光看都觉痛。 另人是何感蓝湛不知,蓝湛到是觉得自家门人子弟可以学学这种结阵灭怨之法,时效不是一般快,三天的活计两个时辰完工,实在是极佳。 阵阵黑气从水底涌上,又被雷电之力灭尽,待得停下驱阵之时,就见满湖飘着晕乎乎左浮右沉的珠蚌,跟大型屠戮场一样,只不过它们一只只全是活的。 也就在这时,冒出群青壮镇民吵吵闹闹,口口声声说蓝湛他们坏了此方风水,让他们的珠蚌都快死了,口中叱骂不休,若不是见众弟子人人执剑,而似力乏的也温晁他们几个,怕是都要上来动手。 ——这些秀眉俊眼的公子们,不说那身衣饰华贵值钱,便是人,也是值钱的,卖与那乡野之地为赘婿,可是大大的妙极。 可惜了呀! 赵昂与温晁及几位立阵学子差点气岔气,若不是以灵力运转法阵损耗太多无法起身动手,定会抽剑劈了这群人。 聂怀桑到是没气,只是冷着那张清秀小脸,折扇在手心轻击着。 谁也未曾注意到,怀桑折扇每轻击一记手心,便有一只巨蚌从水面消失掉,而每消失一只巨蚌,水汽便寒上三分。 若不是蓝启仁似是无意抬手盖住了怀桑的小爪子,这湖怕是立时都得结冰。 ——湖沿的碧草之上,已凝起霜花。 亏得蓝启仁早有准备,才教一群少年安然而返,可这趟夜猎也让他们见识到人心莫测,亦对世态人心多了几分认知。 回到云深不知处,正是结业大考之时,众学子也没心思再想南山镇,他们一个个忙着备考还来不及,如何能分心他用? 小怀桑他们亦是如此,所以再知南山镇时,已然是半月之后,一个个拿了结业之考过了的好消息传回家中时,方知南山镇在他们回到云深不知处后被官府出兵剿灭。
14 首页 上一页 4 5 6 7 8 9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