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栖凤虽是混血,成了旁系。可,他的骄傲一点儿也不逊于主家血脉,阴兵符再强大,也不过是外物。 张家人自恃己身,不假外物,还真难让他放弃坚持。 尹新月有些慌,她能在短时间内弄到的,最能引起张家人兴趣的,也就仅是这枚阴兵符。 如果,这都不能让张启山见她,她就真不知该如何了! 要知道,阴兵符虽可驱使阴魂,却也是需要供奉的,被驱阴兵所需的供奉便是活人的阳寿。 在京城,尹新月还可仗新月饭店的财势,花钱往死囚牢或其它地方去买命,因是出了钱财,又是买卖自愿,到也不涉因果。 可长沙城却不同,在这里,她就再有钱,有九门提督的辖制,也是谋事难成。 阴兵符失了供奉,一时片刻还未见其害,时日长了,它便会噬主。 而此刻,它的主,便是尹新月。 但这噬主之事,尹新月并不知道,她只知阴兵符需要供奉而已。 当然喽,这阴兵符原本是一破落“沙土匠”的传家宝,被她倚权仗势挟财而夺,自是不会告之其详,怕是私心里还盼她倒霉呢! 只是,尹新月看着似是个娇憨女儿,但前尘与张启山一处时,阴毒诡事也没少见少做,她身边棍奴弄死个把人,也不算什么。 然,尹新月没想到,不过道旁的女乞,却大有来历,不仅与前朝皇族沾得上亲,且身负一缕衰败龙气,更是八字纯阴之命。 虽皇族不存,龙气已衰,但保此女富贵安乐却是无碍,坏就坏在她命格至阴,才会有损福德,一时背运与家人走散,被劫尽钱财沦为乞者倒在道旁,还被人杀生夺寿。 不过,也正因如此,也才有了另一种转机,人生境遇,又岂是“命数”二字可概尽? 张栖凤一边拘着张启山不许出门,公事尽可让属下送至府中处置,军中掌权属官又多为张家人,或张启山破格提拔的心腹近属,自无那么多的规矩。 另一边,又暗中戒备,以他所知,这女子的到来,必是一场风波。 张栖凤已料到,那小女子若心狠杀生,自会招惹人去收拾她。若傻不愣登,也会被阴兵符所伤。 那种邪物,再好用也是烫手山芋,一个不好,自己就得搭进去,还是少碰为妙。 不得不说,这人老成精是半分不假。 不过转头便接到报案,城外荒道之旁,倒毙一女乞,周身血肉尽枯犹若朽木,可偏偏,还在人报案前,留有一丝余气未绝。 这种邪事,在长沙城,通常是先报官查验,再私底下送达齐府。 谁让专管刑案的那位局长大人,曾得齐桓相救得脱大难,对齐八爷那是奉若神明,每逢奇事难解,必备重礼上门求教。 正是因此,城中方得太平,这些年来,别说邪异事,警探们平日处理的案子,也不过小偷小摸,劫案已算十年难逢的重案了。 象今次这种事,这许多年来是第一次。 因城中有九门镇守,八爷威重,故,城中人马与各路往来“熟客”都很规矩,要查,便只须查少见的外来者。 于是,尹大小姐便露了馅,被关入大牢里,等着事了吃牢饭,或者是“敲沙罐”(民间对枪毙的一种戏称,原先缘于何处已不可考,以两湖及蜀中人最喜这样说)。 棍奴?这里不是京城,还由不得她们逞凶,那些警探的枪,可不是烧火棍子。 ——打上,也是能要命的。 而此时,那倒霉到家被人夺寿的女孩儿,在兔宝宝第十三次把她团成球,用来砸池子里锦鲤玩时,终于崩溃了,大声嚎哭起来: “八爷,我错了!我不该任性不听话,同家人走散了,还逞强好胜一个人乱跑……呜呜呜……我错了,我不要当皮球了……” “哭得那样,脏死了!” 兔宝宝嫌弃的皱皱小鼻子,用爪子尖儿把光球推开些,无视灵魄哭泣也顶多流下些细沙似的魂光,不会有眼泪鼻涕的事实,一味的嫌弃。 兔宝宝现在只要看人流泪,就会万分不快,他算是对眼泪这东西,避忌到家了。 ——做为哭出数百里的白色冥花花海的兔宝宝,最想做的,便是重回当时,把泪憋回去,把花拔精光。 真的,太丢人了。 天知道,当时他何来这许多泪水。 女孩儿吓得抽泣一声,打个嗝,拼命忍住泪,用团成一团连鼻子眼睛嘴都分不清的脸看向兔宝宝,一副受气包模样。 这女孩儿在兔宝宝面前,的确也算得上受气包,她虽命格有异,得庇龙气,对上兔宝宝,还是一个字,怂! 小东西外表软萌萌,但下手极狠,她身故后受气机牵引,闯入此处原想吸得一口香火气,化之厉鬼去报仇时,便被兔宝宝一爪子给拍成个光球,用来,砸核桃。 初时女孩还仗着身份大吼大叫,想让兔宝宝放了她,结果,被封了音,塞到石板底下,垫了几天荷花缸。 也不知兔宝宝怎么弄的,女孩的五感未失,被压时的辛苦,她是一丝不少的感受到了。 毕竟是家中娇养长大的小姑娘,何曾受过这种罪?自然无师自通了那“识时务”是怎么回事,似淋雨的鹌鹑,老实畏惧起来。 兔宝宝也懒得去教训她当如何,这事儿便归肥兔去管,于是一魂一兔便成了师友,相处得极是和睦。 齐府中一团和气,大牢里的尹大小姐却日日夜夜听闻鬼唳,抬目见魂,惊吓连连中,气息奄奄,唯有胸中余气不绝。 尹新月曾于前尘之时听张启山言过,齐八爷有神鬼莫测之能,虽当时不信,过后八爷亡故,她无端变得老朽后,却是信的。 无他,乃尹新月前尘身故后,不曾立时返回此间,而是一魂随风而荡,见过天地无数灵异,方知八爷的存在,于张启山是什么。 ——八爷,是镇压九门气运的,镇山河。是张大佛爷能平安顺利活下去的定海柱。 不信?自八爷辞后,张启山所行之事屡有波折,连一念长生之事亦成其罪,为天所弃,终落个没下场。 所以,尹新月,怕了! 其实,当初送礼的那瓷枕真的是礼物,不是尹新月要挑衅八爷,只是她不知规矩,不晓齐桓不沾入葬之物,才会又恼了八爷他们。 这脑子有坑,装了水的二货,还当自家当日之礼送得合宜,正惦记着往齐府去,求救呢! 却不知,她尹新月两生最大的债主,都在齐府。 霄宝宝小毛爪爪不安份的薅着肥兔的短尾巴,那毛绒绒的小毛球比池中锦鲤的泡泡可好玩多了。 苦瓜脸的肥兔只能趴在那里,不时挪动一下肉肉的身躯,以方便霄宝宝小猫扑蝶似的,花式抓“毛球”。 陵端与齐桓正在对弈,棋枰之上黑白交错,似虎跃龙腾,在方寸之间厮杀争夺,稍一错目,便似陷入无边杀阵,神思沉迷。 府中白鹤丹翎雪羽,清吟起舞,引来各色鸟雀枝上栖足,扬声以合歌声清婉,一曲共鸣中白鹤敛羽,化为一身素色清丽少女,施礼相禀: “三位尊主,府外有阴灵叩见,不知~?” “尹新月?” 齐桓随手画出玄光镜,见府外所立之阴灵为何时,不由轻挑眉锋,笑得若有所思: “她来,是来求救的?可,她不知,我与张启山及她尹新月,乃是前尘旧怨的债主与被追债者的关系吗? 这女人,怕是脑子有病吧!” 你才知道呀?! 霄宝宝不屑的白了自家傻二哥一眼,一爪子拍开枚核桃,壳仁自分裂为四瓣,这功夫,是他在洪荒专为吃核桃练的。 肥兔乘霄宝宝拍核桃去了,小心的不着痕迹的挪开几步,它的短尾巴都要变秃尾巴了,好心酸! 陵端拈子未落,目注棋局,似浑不在意下,只唇边那若有似无浅笑让人知他似乎并没那么不在乎。 “哥,你不厚道,怎么可以看人家笑话。” 齐桓半真似假的报怨着,还挑眉甩个媚眼儿。吓得肥兔一蹦八尺高撒腿就跑,也吓掉白鹤少女的眼珠子,两腿一顺拐,摔了个坐墩。 “知道你皮!行了,没见吓坏人了吗?” 陵端八风不动,闲然自若,连眼角余光也没分一缕给齐桓,让难得兴起耍宝的八爷,一扁嘴,无趣的长叹: “我说端哥,我的哥呀,您老人家好歹捧捧场,让我也找找当初时时卖蠢的心情吧! 虽说要走了,不用再见那些人,可,让我多玩玩,您也不肯,也忒小气了些。” “我若小气,早揍劈了你。 你以为,天墉城弟子规法中的‘礼’之一道,是仅为天墉城弟子而设的么?那是天下仙门的守则,凡仙道神途者,皆应守之规条。” 指尖微光,手若脂玉,拈子轻落,语声悠远,似松下泉,竹间风,那绝代风华,世无人及,这,便是陵端了。 齐桓一捂眼,却又分开些许指缝,偷目暗窥,口中轻叹: “我的哥呀,您老人家这风姿还是掩上些好,若被哪个痴女儿看见,不疯才怪,真的,太招人啦!” 齐桓还待再耍口舌,迎头盖脸就被霄宝宝毛茸茸的小身子扑个满脸盖“毛团”,霄宝宝笑得嘻嘻哈哈的,顽皮的大叫: “不给你看,就不给你看,这么好看的大哥,是我的。”
第三十章 “你的,你的,是你的! 小祖宗,能放过你二哥的脑袋吗?好歹咱们是兄弟,你二哥也就这张脸能看了,你可别给我挠花喽!” 齐桓无奈而宠溺的把糊自家一脸的霄宝宝哄下来,自己宠出来的熊孩子,跪着也要宠到底。 白鹤蹲那里戳含羞草玩,她家这几位主子,那要闹起来,旁人就跟隐身的萝卜没两样——完全没有存在感。 不过,比起门外那只,白鹤表示,她宁可当萝卜,还是隐形的。 八爷府不好进,这件事,张启山早就知道,可难进成这样,连二爷的面子也卷,却是他没想到的。 尹新月怎么说,也是前尘他的夫人,张老爷子白天黑夜拘着他见不着人,却难阻梦里通魂。 再怎么说,尹大小姐也和张启山有过一段,被托向八爷求救,自也抹不开面子去拒绝。 于是,只能又烦上二爷。 二月红,红二爷也是红得快发黑了,也不知是踢翻了哪家神仙的混元金斗(马桶),才会招惹上这位爷。 红府上下,上至二爷、丫头,下至陈皮、仆人,无一不黑了张脸,直觉牙疼。 ——这叫什么事儿呀! 如今的八爷,就跟那喜欢把人头踩着听响的凶兽,再和善,也仅是因他不想动你,若主动去撩须,真的叫,找死! 可二爷念旧,又不忍见昔日知己难堪,就只能拼出一张脸去,结果却是,被揭了面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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