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灰鼠精很快认识到,跟左居正形影不离的好处大大的。原本,他也就看对方做早课晚课,左居正是默背派的,他读经文都不出声,每当这时,灰鼠精便百无聊赖地数手指头玩。 但进长安后,他晚课就不是一个人做了,而是一群人一起做,他们还会互相凑在一起讨论经文,解读教义,这灰鼠精就精神了。 听说他的同族中有一锦鼠,因偷吃了如来佛祖的灯油,立刻就开启灵智化形了。他自己能够化形,也是因在寺庙中受到熏陶。 尤其可见,听讲经是可以启迪灵智的。 灰鼠精不很在意佛道间的区别,他学的是大杂烩,东一榔头西一棒,到处都学点,系统性的、理论性的教育是没受过的,也就是入了崇虚观,他才第一次听道士讲经。 这不,听完后大有裨益,他都感觉自己的修为蹭蹭蹭向上涨。 他甚至想:哎,怎么没早点找道士拜码头呢?当坐骑就有经文听,哪有这么好的事? 特别是今日,看了一场法事,他直觉自己头脑又清明了几分,已经离不开左居正了。 左居正:??? 白仙跟乌云跟他也差不多,不过这俩一是经常吃香吃供奉的,另一是跟脚好,他们走的都是正统修行法子,虽知听经文可以启迪智慧,却没有野路子的灰鼠精感受这么明显,当葛朝阳作法时,白仙跟乌云都扒在墙头上,自上往下看。 乌云看葛朝阳一手持剑,脚随着上半身的动作而改变步伐,耳朵抖了抖,他说:“你看他像不像在跳舞。”看得津津有味。 白仙抖抖小鼻子道:“哎,十二郎跳的话,会不会更好看。” 乌云联想了一下,笃定道:“肯定会,十二郎是美姿容的郎君,下面那已经是皱巴巴的老橘子皮啦。” 仙风道骨葛朝阳:??? 说谁是橘子皮?! …… 傍晚前后,信众就散得差不多了,他们都要赶在坊门落下前回去,至于高长松则跟其他一众师兄弟们打扫殿堂,将斋醮用的八卦镜收起来。 他本以为这一天就要结束了,还在想:不是说下元法会各派会交流吗?今天法事好像都是各办各的啊。 哎,即便如此,他都受益匪浅。 让高长松没想到的是,当守门郎落下坊门,太阳的最后一缕余晖没入地平线下之,那仙风道骨的葛朝阳撸起袖子,气势汹汹道:“走,往太虚观去!” 下面众道士振臂高呼:“哦!!!” 高长松:??? 是、是要打群架去吗?!
第50章 宵禁开始没多久,钟离珺就接过文书,一跃而上墙头,顶着城门郎好奇的目光朗声道:“大唐武德四载,十月十五,适逢下元法会,圣人诏令,自此刻起,直到次日巳时,长安城修道之人暂停宵禁。” 他宣读时用了传音入密之法,寻常人是听不见的,可跟他一个频道的修行之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这下元法会道门内大比已延续数个朝代,自东汉起,下元日便被定为各门各派“友好交流”“互通有无”之日。隋唐时期,圣人延续这一传统,却也增加了防护措施,比如道门子弟要聚在玄都观中,一旁大兴善寺的僧侣起监督之用,至于吃皇家供奉的修士们则夜巡保长安城内一夜安稳等等。 高长松本不知师兄弟们撸袖子要做什么,等钟离珺的声音传入他耳中,他整个人都斯巴达了。 哎,这声音有点耳熟。 啥玩意,暂停宵禁,像元宵节那样? 再联系灵宝派人撸袖子干架的模样,这不是天下第一武道大会吗? 不对不对,是门派大比。 高长松:你们真的太时髦了。 一时间他都以为自己穿进修仙小说了。 师兄弟们不知高长松复杂的心情,摩拳擦掌过后道:“十二郎,可否请乌云变大?” 高长松:? 怎么,是想乘猫咪巴士拉风地登场吗? 却听葛巢道:“哎,不成,我们太重了,把乌云坐坏怎么办?”又以充满希冀的眼神看向高长松道,“可否请乌云带着你去玄都观?”闪亮登场一个人就够啦! 嘿嘿,肯定把正一、茅山他们羡慕死。 高长松:“……” 好强的攀比心哦! 倒是乌云舔舔爪子,大方地说:“其实我无所谓喵。”他说,“我可以变得如山岳一般大喵,别说是几个人,哪怕托起玄都观都绰绰有余喵。”随即骄傲地挺起了胸膛。 让乌云没想到的是,他这番话不仅没引来灵宝派道士的夸奖,相反,他们的表情都凝重起来。 “啊,这样不成啊,如果被知道的话……” “跟脚越好,危险越大。” “不行不行,要保护好我方狸奴。” 高长松也将乌云举起,与自己视线平齐,慎重道:“这话可不能给外人听去了,你有多大的神通天知地知便可,若给有心之人听去,跟你强行结契怎办?”道门内的驭兽手段还是很多的。 乌云看高长松这样撇撇嘴道:“知晓了知晓了。”内心感叹,哎,十二郎就瞎担心,人族如此喜我,怎又会害我? 最后决定由乌云载两人去玄度观。 至于第二人…… …… 孙元翔蹲在瓦片上手放额前,做眺望状:“御剑飞行、御剑飞行……哦!来了个大葫芦,有个性,他难道不觉得那大葫芦更适合在海上漂吗?” “嘎吱嘎吱嘎吱……” “真穷啊,就没谁养得起坐骑吗?”孙元翔逼逼叨叨说个不停,“听闻天竺路上有一大妖名为牛魔王,养了头避水金睛兽,嘿,你说现在妖魔如此拉风,怎么我人族反倒不行了?驭兽之术可是我等人族发明的。” “嘎吱嘎吱嘎吱……” 孙元翔: 他扭头,以“ ”的眼神看向一直在咀嚼巨胜奴的钟离珺抱怨:“你能不能别吃了,咯吱咯吱的,渣滓都要落我脸上了。” “嘎吱嘎吱……”钟离珺将嘴里的碎渣吞下去,气定神闲道,“不可能,我咀嚼时从未张嘴。” 孙元翔:“……好的呢。” 钟离珺吃的巨胜奴,属于酥蜜寒具,是种用酥油、 蜜水和面,外粘黑芝麻的油炸食品,巨胜是黑芝麻的别称,奴在唐代指小,它看着很像是现代的小麻花,很适合嘴巴寂寞时磨牙齿。 孙元翔也是修士,他其实长钟离珺不少岁,因驻颜有方,还是副美青年的样子,长安城内行走的皇城修士都不大愿意与他一同走,原因无他,孙元翔话实在是太太太多了,你不理他,他还能自娱自乐,也不是每人都能承受碎碎念魔音贯耳的,最后他干脆跟从不嫌他话多的钟离珺在一起了。 钟离珺在点评美食时,可跟他组成碎碎念二人组。 孙元翔也被派来维持秩序,他就喜欢看道门人打架,因此早早寻了个玄度观附近梁上的好位置,眼下各路人马往玄度观汇集,他也不忘点评一番他们的交通工具。 “哎,跟我们那时没差。”最后孙元翔长叹一口气道,“御剑飞行是我的道门的脸面啊,哎,也就看谁的剑更好罢了。” 如此说着,又换个蹲坐的姿势:“哎,不是说今岁有三五斩邪雌剑吗,怎没看到。” 雌剑:人家可是女孩子,怎能让臭男人踩在身上,哼唧! 正当这么说时,头上吹来一阵凉风,甚至挡住皎洁的月光。 孙元翔抬头,而钟离珺也张嘴发出“啊”的一声,先是毛茸茸的四足,软绵绵的肉球,随即是甩动的猫尾与庞大的小山岳般的身躯。 孙元翔的嘴巴张成了圆圆的O型,待乌云摆过后激动地一跃而起,扶着钟离珺的肩膀前后晃动道:“看见了吗钟离!是坐骑啊!是毛茸茸的坐骑啊!” 钟离珺:“……” 别晃了别晃了! …… 葛朝阳坐在高长松身后,无声地笑了。 哦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 不行不行,修道之人要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心平气和,心平气和! * 唐代的道教门派不算很多,后世有名的神霄宗、净明道等都是南北宋时期才登上历史舞台,眼下的道派以上清茅山宗、正一道、南宫宗、灵宝派、东华派等为尊。 其中,上清茅山宗、正一道、灵宝派等都算符箓派,而南宫宗所学在一众道派中独树一帜,他们擅役鬼神,密咒、魇盅术等也略有涉猎,总有人将厌胜之术与南宫宗相挂钩,这他们是不认的。 以往,南宫宗出场总是最拉风的,道士在前,鬼神在后。茅山宗的道士身着校服,列队站在玄都观的前院,看着呼啦啦带着一大群鬼神进来的南宫道士,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呵,不就收了新阴兵?看那小人得志的模样。” 非常不满! 更让人生气的是他们南宫宗除了役鬼神的,还剩下一部分…… “嗖——” “嗖——” 茅山宗的宗师王远知看那嗖嗖嗖而来御剑飞行的南宫派弟子,对南宫掌门师长明皮笑肉不笑说:“呵呵,毕竟是长安城内,御剑飞不可高过二层小楼,师道长还是注意一点吧,呵呵。” 是的,没错,南宫宗除却役鬼神还擅长破邪剑法,他们的剑修反而比茅山宗多呢! 师长明则回以优雅的笑容,他说:“我们很注意的。”他问,“听闻贵派的弟子也在练御剑之术,不知能飞多高、多快。”茅山派用剑的弟子不是很多,可谁不想要御剑飞行呢? 王远知:可恶,更气了! 两人对视而笑,像两只老狐狸,视线相交汇,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如电闪雷鸣一般。 就在此时,从天上降下一团庞然大物,那速度不如御剑快,却也吹得他们道袍扬起,蓄须的胡须向上吹。 来人正是高长松并葛朝阳。 高长松习惯被乌云驮着走,在西番哈密国他跑得可比眼下快多了,早就练出一身防晕车的本是,但葛朝阳没做过猫咪巴士啊,只听他关心道:“掌门可嫌颠簸?” 乌云:!!! 迅速扭头,我飞得可稳了! 葛朝阳眼角的皱纹都浸染着快意:“不颠不颠,刚刚好。” 乌云:这还差不多喵。 葛朝阳翻身下狸奴,就见师长明跟王远知二人以面对面而站的姿势,一同扭头看向自己。 葛朝阳春风得意道:“其他弟子稍后就到,两位许久不见,可安好?” 师长明&王远知:“……”一点都不好啊! 葛朝阳: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看到了吗,我们派有狸奴啦哈哈哈哈哈! …… 葛巢脚才踏过门槛,便感受到了玄都观内微妙的气氛,不仅是茅山宗、正一道,与他们还算融洽的南宫宗人都投以微妙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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