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眼金睛扫视云层,轻而易举发现了云层上的雷公电母。 敖烈也说:“这云不对,恐是龙族招来的。” 这是龙族的老手段了,倘若与岸边的人族没谈妥,得不到想要的供奉,就会用他们与生俱来的能力,召唤来雨云,倾倒雨水七天七夜。 再硬骨头的人族,也会为了收成向龙族告饶,签下不平等条约。 这也是为什么,只有人族供奉妖怪的份,很少见到人反抗的。 敖烈暗戳戳看陈玄奘一眼,看他皱眉,似想找地避雨,暗自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师父不清楚其中的弯弯绕,以他脾性,若明白了,不得勃然大怒? 他又思忖:女国的村民究竟犯了什么事,才会被盯上,还有雷公电母,怕不是龙族私事啊! 还未做出行动,忽见村中一屋门洞大开,人出现前,一柄剑嗖的一声蹿出来。 敖烈睁大眼,这里还有剑修? 真没想到。 剑随主人心念而动,上天遁地,风裹挟着剑刃,直冲云霄,将乌云捅了个对穿。 当然,乌云并不会因为被剑捅了而散去,这动作真正威胁到的是雷公电母,他们本站在乌云上,差点被捅成肉串,都吓死了,手上的锤子都拿不住,屁滚尿流逃回天庭。 他们是受人所托来完成工作,若为这种事把自己赔进去,二者肯定不同意啊,爱谁来谁来,就这样吧。 剑大闹一通,很快回到剑修手中,敖烈看着,哦,是自己认识的剑修,但不熟,从辈分来说,是他的小师弟。 这就能理解了,对方为何会在西天,怕是毕业游学跑太远,直接从东边跑到西边。 仔细想想,高翠兰不也特意重温西行之路了吗?可见在东洲人眼中,这里真是个好去处。 哎,他们就不怕开战后被西天人捉住。 西天的态度暧昧不定,可比起东洲,他们总归更站天庭吧。 * 玄奘眯起眼,他也看见雷公电母,更看见身手矫健的剑修,再回头,映入眼中的是老妪见怪不怪的脸,恐怕其中另有隐情。 “乌云盖日,是暴雨之相,施主何不去躲雨?” 老妪摆摆手道:“不必担心,那些个神仙已被赶走,怕等不了一炷香的时间,就云消雨散,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了。” 她又看向丰收的田地道:“哎,还好将军女王请来各路人马,否则在这稻谷成熟之季,真不知会添多少麻烦哦。” 玄奘愣了,老妪不仅知道神仙,还用不以为然的话语谈起神仙,一般民众会是这反应? 他赶忙询问,便从老妪口中听见一则故事。 这事儿,跟他在乌鸡国看见的大差不差。 无非就是西梁女国的女王不知做了何事,惹怒天上神仙,神罚频频落入女国。 狂风骤雨且不用说,目的是打垮本国的农业,此外还有天灾人祸,魑魅魍魉都被一股脑地投入此地。 女国的国主并不刚强,她甚至有些小女儿态,差点都顶不住给天庭送上豪华供奉了,此时阻止她的正是高香兰。 高香兰说:“切莫求和,哪怕你给予供奉,天庭那些也只觉得是你该的,不过是用这些鬼蜮伎俩让人臣服罢了。” “若是低头一次,以后就再也抬不起头,神佛对信仰的要求是无止尽的,可绝大多数都是有就有,没有就没有,不过一件小事,却把神仙惹怒至此,定是个小肚鸡肠的,告饶了也没有好处,不能让他得逞啊。” 女王惴惴道:“他是神,我们是人,人又如何能反抗神仙呢?” 高香兰说:“且先交给我,陛下别让我是从哪里来,神仙找不来几个,待我送一封家书,妖怪大王跟修士还是能招来几个的,先找些来试试水,看能否跟神仙打擂台。” 女王本不愿,谁愿意跟神仙、天庭硬扛呢?可高香兰来西梁女国不久,兴民生、修水利,全国上下交口称赞,她的威望已达到最高。 男性帝王碰见这将军,怕是要编织莫须有的罪名将她刀了,可女王不同,她本就有些优柔寡断,又很信任高香兰,犹豫再三,还是答应了。 于是,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小肚鸡肠的神仙要惩治西梁女国,却不想遭遇激烈抵抗。 高香兰:打响反攻天庭第一炮。
第255章 听完西梁女国的遭遇,玄奘长叹一声。 与乌鸡国可太像了。 然而,不同国家有不同应对方法,又或者说,不同人的化解方式不一样。 回头看孙悟空与敖烈,都一脸赞同,甚至是欣赏。 纷纷表示:“这才是东洲气象。” “真无愧于十二郎的教导!” 都觉着这样才对。 猪八戒不予置评,他看看天、看看地,看看远处娇羞的小妇人。 可别拿这些来为难一头猪,他只想过好吃懒做的生活,讨论人与神仙的关系,太难了,他不想管。 陈玄奘想得更多。 他向来是名有思想也敢想的僧侣,甚至有“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的豪情,若非如此,正史中也不会凭着一股莽劲,只身赴天竺。 “莽”背后正是他对佛学的刨根问底。 绝大多数僧侣读经都是书读百遍其义自现,再往上则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只有读佛最精的大师才能提出自己的见解。 托金蝉子的福,陈玄奘年纪轻轻,佛法却赶超众人,此时他展现出与他年龄相符的好奇心与锐进。 他想追寻佛法的根源,更想用佛法为大唐人民做点什么。 渡己,渡人。 从人的角度考虑,乌鸡国国王的遭遇正验证了人族在面对上天伟力时的渺小,人族的无力、惶恐与逆来顺受的姿态错吗? 好像不是,自古以来,他们所蒙受的教育便是“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神仙的地位比皇帝更高,当神仙震怒时,人不就只能匍匐在地上,用供奉平息神仙的愤怒了吗? 仿佛在跟自然伟力做对。 可对玄奘来说,并非如此。 他对神仙的要求远高于人间帝王。 这很正常,在他这样虔诚僧侣心中,神佛已成为符号化的形象,他们流传在人界的传说只有惩恶扬善、布道济贫,除却哪吒那样的儿童神,哪个神仙会是恶的? 而人间的帝王,学过历史的都知道,皇帝能平庸已是上上签,励精图治的能被称为千古一帝,一个朝代都没几个。 对玄奘来说,李世民是个好皇帝,他愿意办水陆法会,让自己去西天取经,大唐在他手上走向繁荣。 可他绝不是圣明之君,不说别的,光老李家的那些事,足以证明他私德有亏。 这致命吗?绝不,他只是人,哪个人会完美无缺? 然纵观历史,那些飞升的神仙,在做人时都留下功绩,经过史书的重重美化,几乎成为圣人。 玄奘不是史学家,不会去考察史料的真实性,且他从小受到的教育是:神佛是圣明的,是完美的。 因此,当他们展现出比人族还要小的心眼,睚眦必报时,就格外不能接受。 西行路上的一切让玄奘对神仙有了新的认识,知道他们并不是自己心目中的模样,人不必全然地爱他们、敬他们、虔诚地提供信仰。 乌鸡国国王一家的悲剧,是他们手无缚鸡之力,文殊菩萨玩弄他们,与妖怪捉弄人没有区别。 而高香兰,或者说西梁女国对雷公电母的行为,只是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罢了。 当然,也要确定,他们不是主动挑衅神仙,对神仙不敬的。 此时,玄奘心底又响起另类的声响。 他诘问自己,对神仙不敬了,神仙就能惩治他们吗? 既不是绝仙根,让神仙陨落的行为,又何必降下狂风暴雨,使粮食欠收,断绝百姓的生计呢? 这些复杂的思绪终究化为一声叹息,玄奘说:“去觐见女王吧。” 或许,高香兰能为他解惑。 …… 西梁女国热烈欢迎玄奘到来。 女王看见俊秀的御弟哥哥,娇羞得红了脸,似乎很想上演原著剧情。 奈何陈玄奘胸怀天下,实在没空儿女情长,他只看了女王一眼,视线就移至高香兰身上。 他见过高长松的两个妹妹,各有千秋。 这里的千秋指的不是她们的美貌,而是超脱容色的其他产物。 在高翠兰身上,他看见了仿若长安五绫少年一般鲜衣怒马的锐气。 盛唐时期还好,大家女中气势颇盛的也不少,可在唐初,像高翠兰这样的真是独一份。 她甚至不像那些有天赋神通的道姑,宛若高高在上的仙女,容颜掩藏在轻纱后。 她的一举一动带着股少年气,自信而从容,这是与生俱来的天赋给予她的。 相较之下,高玉兰娴静许多。 她的静同样来源于天性,而非后天打磨,带领西行人参观书院时,掩藏在历史中的典故信手拈来,经手的每一件法器都能说出其前世今生,而她自己所做的,就更不用说了,高玉兰眼中绽放的光芒,不亚于他读佛经至酣畅淋漓时。 在玄奘眼中众生平等,可他看女性,难免有看大唐女施主的刻板印象,这些印象在他去东洲时全被推翻了。 高十二郎培养出了两名才华横溢的女郎。 今天之前,玄奘都如此认为。 然而,眼前的高香兰又是怎样的? 从她身上,玄奘看见了大气恢弘之色,她有英雄的气概、将军的雄心。 * 西行人被安排在高规格的驿站中。 男女有别,留宿在宫中的,只有女王的“妃子”,不管在原著中如何,西梁女国身为女子的国度,又是西行路上少有的军事强国,实际是女尊国家。 此地少有男子,哪怕在此成家立业,多居于幕后。 真到台前做买卖,当官员,少不得被同朝人围观,那究竟是干活还是看人? 出于对御弟的尊敬,也得令其下榻于驿站,而不是女王的宫殿。 女王对身份上门当户对陈玄奘有意,觐见后特意留下御弟哥哥,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铁血玄奘以其生硬的语气、钢铁般坚硬的态度,成功击退女王。 至于跟神仙的龃龉…… “陛下,我入城时曾见雷公电母……” 话还没说完,柔情似水的女王面露愤怒之色。 愤怒中又带着一丝丝畏惧。 她道:“真真是欺人太甚!” 许是近日的节节胜给了她底气,不复一开始的惴惴不安,终有了批判神仙的勇气。 反正打都打了,梁子结都结下了,还不如多骂两句呢。 她道:“那条龙不说,又有谁知今年要缴纳更多的供奉?脾气上来了就要效仿当年水淹陈塘关,来一出水淹西梁,哪能顶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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