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晨就是顺德楼的少东家,给高长松救过一次后,偷偷信了道教,若说这镇上谁最推崇高长松,一定是他。 这推崇还不是金钱层面的,而是降妖除魔能力方面的。 无论怎么想的,高长松得先跟脸上写满兴奋的杨晨解释,他说:“这群……”他艰难措辞道,“这群妖怪是钟离郎君助我收服的,眼下在我这做帮工,并不害人。” 哪怕以前害,现在都不害了。 杨晨感叹道:“这就是所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吧。”他又觉得自己说错了话,“失敬失敬,我不该在十二郎面前说佛门的话,可你知道的,我就是那个意思。” 高长松道:“也没那么夸张……”起码他就不觉得这些妖怪一心向善了。 杨晨是个胆大的,说实话,黄鼠狼精他们看见杨晨,不是没起“杀人灭口”之心,这说的不是真杀人,在高长松治下他们没有胆,这里是说把他敲了闷棍,直接逃跑,反正杨晨不知道他们人型什么样。 这坏就坏在杨晨不是一个人来的,他说要参观下高长松这的牧场,于是高长松点了高香兰带他来,这才目睹了妖怪们的斗争。于是乎,高香兰也很快意识到妖怪们不对劲了,都化成原型了。 她虽知情,也是第一次见这局面,被吓了一跳。 之后不用说,连同无辜的猪八戒都被扭送至高长松这。 而高长松最后的处理是…… “以后,太阳未落山前,一律不给喝酒。” 高长松原本想说不给喝了,但转念一想,又觉得禁酒令要求太苛刻,他如此对妖怪,容易引起他们的反叛,想想看晚上喝也就罢了,村民都回家了,不怎么看得见妖怪们,到时候再严加看管,没什么问题。 说完后,他给卵五郎他们一个“晚上收拾你们”的眼神,挥挥手让他们离开,先跟杨晨谈事。 杨晨来这,是专门贺喜高长松的。 只听见他神秘兮兮道:“我这里得了一首女冠诗,是专门赞美毛线衣的,我读给你听听。” 原来,高长松的毛衣不仅被卖到了长安,还很受欢迎,引起轩然大波,无数追求风姿的道教人都赞美它,甚至还写了诗,传回乌斯藏,杨晨本来就找高长松有事,此时听说了女冠诗的事儿,不就得来跟他唠嗑一番,让高长松知道自己的成果? 也是有心了。 寒暄完后再说正事,他是来找高长松批量买酒的。 杨晨家里也有买卖酒水的渠道,毕竟他是做酒楼生意的,不掌握点路子都说不过去,但他走量不大,只算是散户。 杨晨道:“眼下十二郎你这的酒水热度未褪,若不是有你我这层关系在,我贸然还买不到哩。” “又听说远道而来的粟特人、长安的商贾都会来找你买酒,我能插在他们之前买,也时间可以吹嘘一段时间得儿。” 由此可见,产自高老庄的白酒已经撒向世界各地了。 而此时,在遥远的唐国,一艘船自大安国的方向缓缓驶入,最后停留在大唐的港口。 从船上下来的有从大安国满载而归的唐朝商贾,也有远道而来行商的大安国人。 因大安国人全民皆修士,针对他们的审核要严格许多,其中就包括从哪个门派来,学哪些法术,是不是正宗人族之类的。 若抓到了人族与妖的混血,又没有经过报备,是要遣返、打回的。 待船上人下到最后,守船的匠人眼前一花,竟然看见一段洁白无瑕的布匹,那是修士宽大的衣袖。 随即看见了一袭比雪还要白的袍子,女剑修如刀刻般的下颌线,还有她凛然不可侵犯的神色。 她腰间别着一把青萍剑,正是李白不离身那把的同款。 这样卓绝的气度吸引了一大波人,守门的将领甚至想:这样一位修士,等进长安城后一定会引起渲染大波吧!真不知她是来游历的,还是来找大唐修士切磋的。 凌霄派二师姐:非也,我来是背负了全派人的希望,为了能够创造一个安心修行的环境而来的。 为此,他们派需要大笔的钱,定制更多的磨喝乐以服务弟子。 重点就是钱。 就在这时,穷得响叮当地剑修们忽然想起,去年他们发了一笔横财,就是从高长松那走的。 真是多亏了他留下来的那些酒。 二师姐的眼神十分犀利:这一次,务必要请他提供批量酒水才行。 围观人:啊,她的眼神好锐利,她的穿着好入时,她甚至还信道教! 这样的修道之人,不是大唐人的最爱吗?她一定能够在长安走红的! 他们就是喜欢西门吹雪、叶孤城式的剑修!
第143章 几件仅有的印花毛衣,高长松并未交给粟特人,而是交给了唐人的商贾。 粟特人有敏锐的商业嗅觉,但异邦人,到底对唐人的风尚不够了解,让他精准地卖给时尚弄潮儿,不大可能。 最后交给出身益州四大家的刘毅,此人已然爱上了高老庄的日子,隔三差五就要跨越国境线,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游。 唐代不出仕的世家子过得很舒服,仔细想想,他们一游学就是一年半载,说是游学,也就是访遍名山大川,穿插着去看名胜古迹,在各大书院中短期学习、拜访名士。 说是“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实际上旅游的比例也很大。 由此看来,刘毅的小日子过得还是很美的。 他为什么更爱往高老庄跑,是因为这儿的人很朴实,生活却很先进。 他去长安,会为了长安的繁华而动容,可那毕竟没什么创新,只有一派大国气象,刘毅会觉得长安城比益州好,却没觉得那的日子超出他的认知。 高老庄却不同,这里的很多东西,譬如清酒、火炕、毛衣,都是超出他想象的,他在此,仿佛置身仙境。 刘毅有时会想:陶潜笔下的桃花源,不过如此吧。 高长松认识的大唐商贾甚少,乌斯藏距离长安太过遥远,更何况,比起做求购方,长安更像是一个巨大的、汇聚了世界各地商人的市场,他们习惯从远道而来的商贾手里买舶来品,却不会亲自去找。 长安的羊毛袜热已传入益州,这不是说益州的羊毛袜也管够,只是这股风气随着游学的人与两地周转的商贾,传进益州人的耳朵里。 当然了,身为高老庄的常客,刘毅当然也是有几双袜子的。 几经改良的羊毛袜质地柔软,不如一开始刺脚,再加之高长松看士子都爱羊毛袜加木屐,推出更方便的分趾袜,刘毅连连称叹道:“不愧是高十二郎,他人学去羊毛又何妨,不过是拾人牙慧罢了,怎赶得上你推陈出新?” 他越说越夸张:“古有甘罗十二为相,我虽听过此事,却一直不大信,知道见到高十二郎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是哦,高长松才多大,还没有行冠礼呢,却已经成了这么多发明的“祖师爷”。 本人听他这话,却有些臊得慌,连忙道:“并非我首创,不过是有了好师父,将这技艺交给我罢了。” 刘毅神色一肃:“那定然是为仙家尊长,可否告知尊名,容我去上柱香。” 这世上有神仙,民间动不动就冒出个神仙点化凡人的故事,高长松问钟离珺是真是假,钟离珺老实回答:“一些是真的,一些是杜撰的。” 高长松不置可否,他童年看西游记时没有多想,可成年后再看二遍,觉得句句是机锋,那些神仙佛陀,看似慈悲为怀,实际上生了一百个一千个心眼,比人族还要人族。 于是他将信将疑问道:”真的那些是为何?凡人有仙根还是神仙发善心?” 钟离珺说:“多是为了香火,美名若不传唱,又何来人供奉?” 人族的信仰可是仙人力量的来源。 高长松只觉是意料之中,也是情理之中。 可刘毅的问题他不能回答,教导高长松的人都在一千年后,且他未必就记得发明人是谁,于是他含糊道:“仙长尊名颇多,我也不知他真姓名如何,偶尔我从梦中见他,他脸上都蒙一层白雾,怕是不愿人见其真模样。” 刘毅将信将疑,他从来都道高长松身上没有读书人的臭毛病,不仅谦逊还讲究和气生财,怕他是觉得自己锋芒太过,杜撰了个人出来,可他的奇思妙想遍布各行业,说是神仙传授的也在理,毕竟在他耶娘西去前,没看他表现出什么过人天赋。 可若真有这样的神仙,未免也太高风亮节。 最后他顺着高长松话:“原来如此,真真是可惜。” * 刘毅先前提到高长松推陈出新他人所不能及,是因现在河西走廊地区也有商贾有样学样,开始收当地的羊毛并且织袜子。 高长松是从未想过将织毛衣的技艺占为己有,不如说光是听别人提了,他就想发笑。 他想:只准我家织毛衣,这话听起来怪极了。 他本以为不出一俩月就有人模仿,可谁知唐人很看重契约精神,高长松在当地又是有名望的。 别的不谈,附近几个庄上从他这学过的,都把人拘在家中,也不外传,日复一日织袜子挣钱,硬气些的,连上门的亲属都不传授。 人家愤愤不平指责此人一人得道,却不愿带亲属一同“鸡犬升天”,实在是不顾亲属间的情面,却被一句话顶回来:“你大凡有求学之心,何不直接去跟高十二郎来,他向来是广而传授技艺,你若去了定不会被拒之门外,何苦要在我这学二手的。” “我嘴笨手也不巧,教不了别人。” 那被打回的亲戚讪讪,心说:我与高十二郎非亲非故,还没脸皮厚至此。更何况同人学了这手技艺,不就承了对方的情,后若将此技卖给他人,被人知道了是要戳脊梁骨的。 他可不想跟高十二郎产生直接联系。 不过,并非人人都如此硬气,总有教给娘家夫家亲属编织手艺,再由这些人不知倒了多少手又外传,最后总会被想要分一杯羹的商贾习得。 很快,羊毛袜的产地不独高老庄一地,河西走廊乃至益州都出现了卖羊毛袜的商贾。 就是质量良莠不齐,常人若听了羊毛袜之名便去买,多有买到次品的。 刘毅将这情形看在眼中,很为高十二郎感到不值,倘若将毛袜毛衣垄断,光凭这技艺,一辈子吃喝不愁。 你看小门小户,掌握个做醋的方子便能活好几代人。 这话不止刘毅一人同高长松说过、劝过,可他每每都一笑了之。 高长松又跟刘毅聊了一会儿,不多时说了句“稍等”,要去内室取物什给他看。 刘毅看他姿态,总觉得颇为神秘,他此时盘腿坐在炕上,右手边是冻梨冻柿子,左手的木编制中塞满高长松做的各色糕点。 要说刘毅也出身大家,富裕得紧,都曾用樱桃沾蜂蜜吃,什么糕点没吃过,可等他真吃了高长松这得枣泥糕,不由大惊,这得是下了多少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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