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里正赶忙将高长松迎入家中,热情地邀请他一同用晚食。高长松也不推辞,他这个点来本就是要留下的,无论是什么年代,国人都喜欢在酒桌上谈事儿,且他不是空手而来,带了瓶上好的蒸馏酒。 涂里正本就笑得可欢,看见高长松提的酒瓶子,更是连缺牙都笑出来了。 他家的蒸饼多了个人吃,高长松说起建“村店”,涂里正从自身角度出发是没有不答应的,可他还算是清廉的村官,于是说要找那些年纪大的族老一同商议一下,高长松听他语气,知道这事儿是十拿九稳,说讨论不过是走个过场,也乐得如此。 果然,没过两日,涂里正就上门来跟他说,村店建在哪里云云。 这些高长松其实是无所谓的,毕竟高老庄就这一亩三分地,近了也就跟他家毗邻,远了不过是隔了条小溪。 最后选中了距离高长松家几百米的一处空地,好处是左邻旱路右靠水道,怎么来都方便。 地儿定了接下来无非是修筑房屋,这事儿也不难,于四娘娘家的兄弟几乎成了高长松这专供的修筑团队,以前他们一年开张不了几次,现在因高长松这的生意节节高,补贴几乎超过在田里耕作所得。 这村店营建的事儿是高长松提出的,他却不准备亲自管理,思来想去找了于四娘。 古代跟现代不同,没有应聘一说,这年头官员可能讲究避嫌,但像他们这种民间的,一般都是宗族抱团,不是认识的,不是熟人举荐的都不用。 高长松在高老庄名声好,有一点就是他给本村的缺地人口提供了岗位,教给他们足以在这时代安身立命的技术,哪怕苦点,哎,这年头干什么能不苦呢? 高长松想于四娘跟高澈一家本就跟他熟,他常去镇上办事,缺个搭把手的都带高澈去,至于往来会客,照顾亲眷,于四娘又当了高翠兰她们小半个娘,两家如此,将村店交付给他们经营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在他看来,于四娘是个精明的小妇人,一定能将店铺打理得井井有条。 至于什么“家产被无良亲戚强占”的戏码在这个年代的村落很难发生,原因很简单,眼下各国虽修建律法,可在闭塞乡镇中,真正起到治家、治乡作用的,其实是从古至今绵延下的道德孝义。这年代的人非常讲究名声,尤其在高老庄这种流通很低,人世世代代都生于此、亡于此的村落,人们都很小心地经营自己的名声。倘若高长松苛待了村人,他便难以行商,同样,如果于四娘他们贪图了高长松的家产,也会难以在村中生活下去。 从涂里正那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又去问了高澈跟于四娘的意见。 高澈不用说,还是那副憨直的模样,高长松还没说完,他就大咧咧地应下来道:“成啊,只要十二郎不嫌弃我等粗笨便好。” 高长松听后颇有些哭笑不得,他无语道:“我话还没说完呢。”你听完再回话也不迟啊! 高澈表示:“索性十二郎也不会害我,你说完我帮忙就是,哪里要想旁的?” 高长松先有些感动,之后则无声无息地给了于四娘一个眼神,于四娘很清楚他在想什么,又看回去,也很是无奈。 哎,高澈白长了大个子,平日里想得却不多,是要于四娘帮他看着的。 无论如何,于四娘跟高澈是答应帮高长松经营这村店了,高长松甚至想着,他得弄些这年头没有的吃食在村店里卖,说不定还能靠此多攒点营业额。 卖什么呢?看穿越文中前辈的致富方法,卤味跟麻辣烫是最赚钱的,可身在唐代的高长松表示,这年头没有辣椒,麻辣烫就不用想了,卤味……香料真的很贵啊!用来做卤味真得赔的裤衩子都没了,由此观之,这两样绝对行不通。 哎、想想,到时候再说吧,店还没有搭起来呢! …… 很快到了八月中旬,与现代不同,这年头虽有“中秋”这词汇,却无正儿八经的“中秋节”。根据史书记载,唐太宗时才出现了“中秋节”一词。 皇帝不因中秋节而放假,民间就更不会大操大办了,更何况,农历八月正处农忙之时,先是要把前一年丰收的小麦全都收割了,之后又要再下一批种子。 因这些年风调雨顺,再兼之无甚战乱,精耕细作的农田越来越多,乌斯藏这里基本上是能做到两年三熟的,在某些地区还可以一年两熟。 或许是有《西游记》的光环,高老庄的土地十分肥沃,今年春季播下一批种子,秋天便收获了沉甸甸的麦子,农人盘算着秋天再种下一批,几个月后又有新的收获。 左居正就在这时跟高长松提出了辞行,高长松知道他行万里路,又以斩妖除魔为己任,也没有强留,只是给他带上了足够多的干粮。 其实他想给盘缠,但是左居正不愿意收。 但或许是他出门前没看黄历,选的日子不好,前一天高长松打开定位仪,礼貌性看猪八戒跟他手下一众豺狼虎豹精的位置,发现其中一只跑了,距福陵山不说十万八千里,也有很长一段距离。 高长松看后略有些跳脚,这不成啊,哪能让吃人的妖怪跑了? 他想想便抄上家伙准备去拦,高长松是不敢越级挑战,可欺负个才十几级的弟弟还是没问题的。 然而他全副武装外出时又没避开左居正,于是等他开小船往福陵山去时,又是绝妙的二人组。 生意做到高长松这份上,有点子、有规矩,哪怕他人不在,作坊也能顺利运行,往外跑个三五日一点问题都没有。 左居正也不问高长松怎么“看”见的,怎么发现的,这年头奇诡之事太多,遇见什么都要处之泰然。 他对高长松的小宝船有点兴趣,其实乘硕鼠精或者坐猫咪巴士来得最快,还灵活机动,可高长松也就想让自己的“宝船”下下水,绕远路也要下,左居正举双手双脚赞成,一遛上船就窜到最前头。 这船外表与唐宋船只肖似,可真运作起来,却要轻省许多。 唐宋的船,还是要靠桨运作的,风力没法完全驱动,你看京杭运河上乘风破浪的大船,两侧都有数十苦力推动船桨,这在现代人眼中是副很离奇的画面。 高长松的宝船,或者说是大安的黑科技就以灵力代替了人力船桨,等高长松理清了其中的原理后,不得不承认这是一项很伟大的发明。 打个比方,这就像是大唐提前进入了内燃机时代,未来的人有煤炭、有石油,那他们就有灵力,灵力能够取代人力做很多人族力有不逮的事。 所以东胜神洲的国度才能提早进入宋朝一样的繁盛期。 对此高长松又做出了推测,像大安那是将灵力用于民间,那么在唐人的国度,这些灵力就不存在了吗?好像也不是,唐国的大能跟东胜神洲的差不多强,大安国说是人人皆修仙,可高长松看他的街坊邻居,还真不一定能打得过唐国训练有素的军户,对这些人来说,修仙就像是五禽戏,只起到了强身健体的作用,延年益寿都是没有的。 再看人口,这或许就是万物都有定数,唐进入了人口繁盛期,而东胜神洲称得上是地广人稀。只能说二洲选择了适合自己的发展模式,没什么交集罢了。 高长松到唐国的时候就被人耳提面命过,那些法器如果没有到官府登记就随意使用,是违背大唐法的,他们对这块的管理尤为严密,乌斯藏就好了很多,到底是边陲小国,国教又是佛教,压根没有人管。 左居正左看看、右瞧瞧,高长松表示:“这里跟寻常船舱内没什么区别,就是操作便易些。”有多便易,就像是现代的开车,马力、左右都他们说了算,可这年头没有雷达,在河道里横冲直撞、触礁沉底都只能自认倒霉。 高长松因听说过左居正没开过船,盯他盯得有点紧,还是挺怕他酿成事故的。 最后他们还是成功靠岸了,高长松看了下活点地图,发现豺狼精还在一处活动,高长松更紧张了,想他不会是逮到人吃了吧?但再看看那地图周围,方圆几里都是荒地,哪怕是脚商都不会从这走,说他畏罪潜逃高长松是相信的,可在这里捉人,可能性委实不高。 左居正大咧咧地要上山,高长松看他这副模样,宽袖广袍,远看便知是道士,不由道:“你我这模样,豺狼精是认得的,但凡是妖,眼神都好,你说要给他远远看见了,那还不立刻藏起来,在这山腰跟我们打游击战?到时候敌在暗,我们在明,找起妖来不大容易。” 左居正有点“呆”,有些“木”,游击战这种新鲜词汇他是解读不出来的,但这并不妨碍他认为高长松讲得对,于是他摇身一变,幻化成上山砍柴的樵夫,问高长松道:“你看这样可以?” 高长松仔细推敲了一下,觉得这附近也没个村落,荒郊野岭的,怎么可能有樵夫,但根据他对本土妖怪的了解,他们真看不出这其中的问题。 想到这,他也给自己付了层服帖的幻术,也扮作樵夫。 两人一前一后上山,寻找逃逸的豺狼精。 …… 再说豺狼精,这些时日他过得很是不好,猪八戒摇身一变成猪扒皮,对他们这些小兵没有丝毫的同情心,虽然不至于拿他们的心肝下酒,也不会给他们多余的吃食。 问就是…… “呵,俺老猪都吃不够,哪里能管你们?”说这话时,猪八戒正在稀里哗啦地吃饼。 古代有君子远庖厨的说法,妖怪却不属于君子的范围内,以前他们烹人也是自己动手的,毕竟卵二姐的洞穴中只住她跟猪八戒两个,一般情况下都是被招赘的猪八戒动手。 等到不烹人了,就要开始学着揉面和面,猪八戒活干得好,让人族教一遍就会了,眼下他虽然不会做美味小菜,也不怎么会辨认野菜,做个馒头吃还是没问题的。 让猪八戒说,馒头好吃吗?反正不难吃,人肉是酸的,饼咀嚼多了竟然有一丝丝的甜味。 可见这群妖怪都没吃过什么好东西,才如此容易满足。 地主家的余粮也不多了,猪八戒算过了,自己余下的饼子只够他一个人吃,至于那些被无良剥削的小喽啰,他也不是什么黑心肠的,就匀他们一点点点点,就这点那定然是吃不饱的,于是兔子精跟黄鼠狼他们趁着天黑在附近找野菜,抓田鼠,寻点大自然的馈赠。 这里不得不介绍一下在猪八戒这干白工的喽啰,兔子精与黄鼠狼精且不用说,这二者一个胆小怕事,一个满肚子心思,心里究竟是如何想的且不说,面上对猪八戒十分信服。 在豺狼精的心中,这俩妖蛇鼠一窝,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此外还有两只小妖,都是跟着豺狼精的,他是老大,老二是只老虎,老三是条狐狸。 一般情况下,人们都认为老虎是百兽之王,是肯定不愿意屈居妖下的,然而妖怪的世界很残酷,他们都论资排位,看修为深度,那老虎精是山里的野老虎,化形也走的是野路子,真打起架来说不定连小白兔都打不过,白长了那么大的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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