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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兵停下手里的动作，他伸过头去看那本书，看着书上的文字陷入沉思。 “不知道。”散兵摇了摇头，“大概是夫妻之类的称呼吧。” 这是一个模糊的解释，国崩若有所思，随后又问道：“夫妻，不是关系很好的存在吗，那为什么要以怨来形容。” 这个问题将两人都难倒，最后还是散兵含糊的给了一个解释。 “大概有些人，注定不能在一起吧。” 任何事情，都注定不会〖完美〗。 国崩看着散兵的脸走神，直到水滴顺着发梢滴落，才回过神来。 “那真是太可惜了……不过，如果真的是喜欢对方，为什么不能在一起呢。” 散兵皱起眉，他意外的问道：“喜欢？你知道什么是喜欢吗。” “知道啊。”国崩合上书，肯定的答复道，“就像喜欢你那样。” 人偶下意识握紧手，随后听清楚接下来的话后，又缓缓松开。 “还很喜欢堇瓜、喜欢烤鱼——” “你这不是什么都喜欢吗，这种喜欢不能叫做喜欢。”散兵转过身去，“换作别人，你也会喜欢吗。” “别人？”手里翻书的动作停下，国崩抬起头，“还有谁？” “还有……”话说到一半，突然打住。 气氛陷入沉默，直到国崩率先开口：“好像忘记了什么，算了，刚刚好像看到一个很有趣的故事。” 说完，人偶又跑回去翻找着那个有趣的故事。而站在院子里的另一个人偶，垂下了头。 乌云不知不觉间，聚拢起来。 失望与悲伤 那是怪异的、却有引人注目的晶体，它在暗处生长，随后又遍布视线可及之处。 “这些……是什么？” 那些晶体随处可见，但是两个人偶却不知道它是什么时候冒出来的。 散兵皱起眉，他抿唇回答道：“不知道，可能是一种矿石吧。” 国崩未曾多想，轻易接受了这个解释，但是这些怪异的晶体，却越来越多。 “不要去碰它们。”许是人偶的目光太过明显，原本正在采摘堇瓜的散兵回过头，“看着有一种讨厌的感觉。” “哦。”国崩哦了一声，听话的没有去碰。 在阳光底下的晶体更加耀眼，它无时无刻不彰显着自己的存在感。 只是，碰一下应该没问题吧？ 有一个声音不断在耳边说着，一番天人交战后，人偶还是伸出了手。 “倾奇者？” 那是一个陌生的声音，带着疑惑在身后响起。突然听到其他声音，让人偶有些诧异。站起身后才发现，周围的场景都发生了变化。 那个一个面容模糊的人，明明站的很近，却看不清楚脸。 “怎么了？是这些矿石很重吗。”来者声音温柔的询问，虽然没有得到回答，但是他已经贴心的包揽过一切工作。 “你是在问我吗。”国崩抬起头，发现那个人越来越远。他好像听不见自己的声音，没有犹豫、人偶追了上去。 周围的景象变得陌生，天空也变得阴沉下来。但是似乎并不是雷雨来临的前兆，仿佛天空本来就是这个颜色。 周围的人多了起来，他们交谈着、仿佛看不见突然多出来的那个人那般。 很和谐的氛围，人们互相关心照顾，在这个〖危险〗的地方生活着。 危险？为什么潜意识会觉得危险？人偶恍惚间反应过来，他转过头去发现，身边已经被那种怪异的晶体包围。 黑色的雾气弥漫，灾难猝不及防降临。 “救命！谁来、谁来救救我们！” “咳咳！妈妈……我想回家。” 痛苦的呼救声，夹杂着绝望的哀嚎。在灾难、痛苦面前，人们毫无反抗之力。 这里是稻妻吗，为什么没有人来救救他们。着急的人偶无能为力，他开始跑了起来，但是那些痛苦的声音、谩骂的声音，却无处不在。 身体沉重的难以迈出一步，直到轰鸣的雷声滚过，骤雨突来。 脚下泥泞的土地又发生了转变，一转眼变成了熟悉的地方。 是稻妻城，稻妻城的那条长阶之上。 “谁都好、麻烦请派出支援！踏鞴砂事乱，需要……” 带着恳请的声音着急的喊道，但是雨落下的声音却掩盖住声音深处的绝望和悲伤。 “谁都好、救救大家……谁来……” 人偶就那样静静站立在阶梯上，听见熟悉的声音才恍惚回过头去，他看见了自己、看见被幕府军斥责和驱逐的自己。 那代表身份的金羽，摔在地上被雨水冲刷，最后变成无人在意的物件。 想要发声，却感觉喉咙被死死抓住。心口仿佛被刺开那般疼痛、眼睛看不清楚东西，但是人偶还是踉跄一步，想要跑过去。 想要在他被驱逐、失去所有希望之前拦下，但是刚刚迈出一步，一双手就用巨大的力气，掐住了自己的双肩。 “我说过的！不要离开我！”偏执的声音带着愤怒，雨声掩盖不了里面的失望。 掐住双肩的手十分用力，随后强硬的将人掰正过去。国崩对上散兵阴暗的眼神，依旧无法开口。 喉咙仿佛被无形的手掐住那般，但是那些厌恶的声音却清晰的传来。 “你就那样讨厌我、讨厌和我在一起吗！”失控的人偶已经忍耐太久，他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 “为什么，为什么要一次次离开，明明是你先答应的！是你先伸出手的！” “讨厌我也好，恨我也好，我是不会让你离开的。” 愤怒的语气逐渐变得悲伤，最后又重复着、一遍遍说道。 “不要看……不要看，不要离开……” 不要看他不堪的过去，不要离开。 那双手伸了过来，想要捂住自己的眼睛，国崩挣扎起来，听见那句话后身体一僵，然后手无力垂下。 “抱歉，原谅我的自私。” “不可以。”被捂住眼睛的人偶突然开口，在另一个人偶错愕的眼神中，缓缓伸手抱住他。 不管是噩梦又或者美梦，终究不能沉溺于虚幻的世界当中。 庞大的雷元素自指尖聚集—— 再次睁开眼睛时，看到的一张平淡的脸，国崩躺着抬头看去，对上那双有些麻木的双眼。 身体不仅仅用不上力，而且十分沉重。但是意识回笼后，国崩还是咬着牙，一拳挥了过去。 “等等！”一旁不知道围观了多久的纳西妲突然喊道，但是不管是谁都没有回答她。 看着两人不顾旁人打了起来，就知道国崩有多生气。但是纳西妲却觉得，与其说生气更像是不满。 答应散兵的要求，纳西妲有经过认真的考虑，但是最终她还是同意了。不过并不是散兵说的那般，这个梦境并不是针对国崩一人，而是从一开始，就是给予两人的。 这场〖梦〗，仿佛并没有起到作用。纳西妲更担心了，面对不想解释、也不愿意沟通的散兵，她只能将希望寄托于另一个人偶。 明明无论是谁，只要开口解释就能得到解决。 动静终于平淡下去，被压在身下的散兵面无表情的摸了摸嘴角，随后像放弃挣扎那般，松开了手。坐在身上的人偶死死攥着胸口的衣领，看着十分愤怒。 编织这个糟糕透了梦境，是散兵的私心。他只以为变得一无所有的人偶，能够同自己站在一起。但是他忘记了，那些东西他从未拥有过，自然不懂得失去的痛苦。 从高高在上的将军，变成人人厌恶的失败品，应该是很糟糕的感觉。 这是一个很糟糕的噩梦。 “抱歉。”良久的沉默后，散兵终是开口说了第一句话，只不过语气中带着苦涩和失落。 自私的想要将人一同拉入泥潭，还真是难以原谅的恶行。 散兵想着，只觉得这一切都糟糕透了，于是抬起手臂盖住眼睛，不去看那张一模一样的脸。 他怕看到那张一模一样的脸上，露出厌恶和嫌弃的表情。 温热的液体突然落在脸上，散兵只觉得是错觉，但随后又是一滴液体，这次落在唇边。 “人偶不是没有心吗，为什么会觉得难受。” 胸口的手收了回去，散兵听见这句闷闷的声音，终于是没忍住抬起了手，随后对上那双悲伤的眼睛。 人偶不懂为什么会流泪，他只是伸手捂住胸口，下意识张口呼吸却无法缓解那种痛苦的感觉。 所有恼怒在这一刻烟消云散，散兵从来没有见过自己流泪的样子，他好像早忘记了悲伤的感觉，但是为什么视线越来越模糊。 “别哭了，那些不过是梦而已。”散兵抬起手，最后一次、如同梦中那般，用指尖抚摸着人偶的脸颊，“等你回稻妻，一切又和原来一样了。” 今天之后，你又是稻妻那位将军…… 面前人的瞳孔缓缓睁大，连攥紧胸口衣服的手也缓缓松开。 “不是你说的，要一直在一起吗。”情绪突然激动起来，人偶反驳道，“不是你说不要离开吗！” “那你现在在干什么、你在赶我走吗。” 不是的、不是。正是因为不想松手，才只能变成这样。 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吵着，在耳边吵着，以至于散兵听不清楚面前人的话，只看到眼泪越来越多，顺着下颌滴在脸上。 人偶也会流泪吗，为什么人偶也会流泪。 “不然呢，你的稻妻、你的子民和责任，你能放下吗！”手攥紧成券，话语未曾思考就脱口而出。 “你是雷神的造物，是他们的将军，本来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声音突然高了起来，散兵一手搭在额头，眼睛却注视着那张愣住的脸。 “你应该怪我的，你本应该是稻妻的将军，而不是在须弥被这个梦境所困住。就当他是梦吧，这一切、包括我，当作是梦就好了。” 梦醒了，一切都是原样。 “是因为那个愚人众的话吗，因为他说的那些所以你才这般在意。”国崩突然冷静下来，他用手背擦了擦眼睛，“你是没有思考能力吗，为什么别人说什么是什么，你不是说不在意的吗。” “是你说要死，也只能死在你身边的。” 散兵哑然，他没想到随口一说的话，能被人偶记住，现在又成为反驳自己的话。 “这不一样。” “这是一样的！” 两人又陷入固执的争论当中，最后由被压在身下的那个人偶最先退让。散兵干脆用手臂盖住眼睛，声音低沉：“别逼我。” 长发随着低下头的动作滑落，面前人一副拒绝交谈的样子，让那双眼睛微微眯起。 最后长发人偶伸出手，他不顾面前人的抗拒，拉开面前人的手臂，然后对上那双错愕的双眼。 “神教给我，如何做一个合格的领导者。但是是你教给我，什么是高兴、什么是难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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