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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绫濑成三咽了口唾沫，直勾勾地盯着被怼到面前那把枪，僵在原地再也不敢说半个字。 “我问，你答，如果让我发现你试图耍花招……”松田阵平一边用手指反复开关保险，在清脆交叠的咔嗒声里，递给他一个心照不宣的恶劣笑容。 绫濑成三忍受不住地大喘了口气，他知道自己此时根本别无选择，立刻点头如捣蒜。 “为什么选择警察？”松田阵平看他略微有些茫然的回视，笑了笑，颇为耐心地解释了一句，“你的报复对象啊。三年前的7月5日，浅井某家酒店发生了一起爆炸，当时死了一个人，但除了负责那起事件的警察以外，很少有人知道那家伙是被人狙杀的，而那个凶手，就是你吧……绫濑成三？” 绫濑成三瞳孔骤缩：“……你怎么会——” “砰！” 一枚子弹擦着男人的头皮飞过，硬生生把他未出口的半截话给堵了回去。 “别着急，我还没说完。”松田阵平仿佛什么也没干般将手里的枪转了一圈，打开里面的弹夹看了一眼，“还有，不要老是挑衅我、更不要打断我说话，这里面的子弹还够杀死你五次，而我只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技术人员，枪法练得可不怎么好，没办法保证下一次不会打偏。” “我、我知道了。”绫濑成三哆哆嗦嗦道。 “所以，是你吗？”松田阵平看了他半晌，突然重复了一遍片刻前的问题。 “啊？……是，是是是，是我！别开枪！！”绫濑成三还没有从差点被杀掉的极致惊恐中回过神来，余光里就瞥见那个魔鬼似乎又有扣下扳机的趋势，顿时吓得七窍生烟。 “够狠，也够毒。”松田阵平评价道，“在没见到你之前，我还以为一个计划用爆炸进行勒索、同时可以毫不犹豫把枪口对准自己同伙的家伙，应该会比较有趣，毕竟我一直对爆破这方面的东西情有独钟，但绫濑……” 他倾身，用枪管拍了拍绫濑成三的脸，笑道：“你让我失望了啊……不，与其说是失望，不如说是乏味、是憎恶，是……” ——算了，是什么都无所谓了。只是像萩原研二那样的人，居然会死在这样一个人手上…… 这个世界上的许多事，果然都像是一出出离奇荒诞却不可辩驳的笑话。 “好了，我没时间跟你废话。”松田阵平忽视面前男人骤然握紧的拳头，再没有同他虚与委蛇的兴趣，冷冷问道，“最后一次机会，告诉我，你选择的报复对象，为什么是日本警察？” 绫濑成三闻言缓缓抬起头打量着松田阵平的神色，却没能从中看出分毫外露的情绪，他张了张嘴，最后不甘地低垂下头，咬着牙恨恨道：“好，我说……” “我是杀死了高桥，但这在当时只不过是一个迫不得已的选择而已不是吗？！”他像是找到了一个绝妙的借口，脸上泛起疯狂而病态的潮红。 “我其实不在意那个愚弄了我、事后还用我的炸弹夺走了本该属于我的所有功绩的小偷是谁，因为只要再来一场更加盛大耀眼的爆炸就好了啊！高桥死了就死了，说到底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配角而已，不过顺便替他报个仇还是很有必要的……这就是我的理由了——呐，你不觉得，如果一定要找一个完美的报复对象的话，那些掌握着法律、高高在上的警察们，其实是最合适不过的人选吗？既然他们那么正义，那想必也是不介意成为我犯罪道路上最盛大的祭品的吧？！” “……只是因为这样，就选择了警察？”松田阵平脸上的表情莫测，轻声反问道。 “难道这样还不够吗？能成为我的祭品，是他们的荣幸！！”绫濑成三表情扭曲了一瞬，随即狞笑着抬起头，癫狂道，“你又有什么资格质疑我？别以为我看不出来，既然都不是什么手上有多干净的人，就少在这里摆着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教训我，你以为我们之间有什么区别？！” “嗯，没什么区别？的确没什么区别，唯一的区别大概只在于我随时都可以杀了你，而你完全没有半点反抗的余地而已。”松田阵平闻言反倒缓缓点了点头，转而一脸不甚在意地嘲讽道，“话说你不要搞错了一件事，我看不上你不是因为你那无聊的犯罪计划，跟那帮愚昧的警察也没多少关系，我看不上你，仅仅只是因为你不配而已。” “……” “呐，怎么样，听了我这番话，你脑子里不小心灌进去的废水，现在稍微倒干净那么一点点了吗？”松田阵平说完，在一片诡异的沉默里收起了枪。 “……”绫濑成三呆呆地看着他，张了张嘴，居然一时间说不出半个字来。 “总而言之，在正式摆脱掉死亡的阴影之前，你就只能勉为其难跟着我了……不要露出那种表情，我这人其实挺好相处的。” 男人似是感到厌倦和无聊，垂眸快速地拆卸起手上那把刚刚还被用以威胁他人的枪，修长的手指在各种精密的零件中灵活翻飞，像是在表演某种威胁且致命的艺术，不出一会儿，那把枪械已经经历了一次完美的拆卸和重组。 “当然，如果实在不愿意，我也没有强人所难的爱好。” 绫濑成三感觉到那双被墨镜严严实实挡住的双眼又重新落在了他身上，巨大的惶恐和惊惧顷刻间又重新死死缠住心脏。 只见面前从头到尾除了一双眼睛外，再没有暴露过半分自己容貌的男人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他拉了拉那个将他的脸完完全全包裹住的黑口罩，高傲且怜悯地俯视着面前不自觉发着抖的男人，漫不经心地吐出一句话。 “——如果你能制作出一个让我在三分钟之内无法成功拆解掉的炸弹的话。”
第68章 偶遇 半个月后。 松田阵平一大早刚拎着包来到爆处组的办公间, 就被眼尖的斋藤深截住拉了壮丁。 “刚刚接到消息，东都百货商场被人安装了炸弹，组里现在人手不够, 只能麻烦宫野你带队跑一趟了。” ——那个进来秃顶越发严重的大叔是这么说的。 松田阵平坐在机动队专用防爆出勤车里，一边配合地让同事帮忙穿戴防护服, 一边抓紧时间浏览起这起事件的资料。 目的是最常见的勒索求财, 对象是百货商场的老板, 犯人在电话里口吻十分嚣张地表示说自己的人质是整个百货商场内的客人, 提出的金额也是一个十分令人咋舌的天文数字。 然后，这人就被当时刚好在场的某个侦探，配合警视厅搜查一课的人, 在极短的时间内，不费吹灰之力地逮住了。 松田阵平看了半天, 最后只剩一脸的无语, 弯着半月眼吐槽道：“搞什么啊，这人的行动从头到尾根本毫无计划性嘛……最近这种莫名其妙的白痴还真是越来越多了, 可真是会给我找事做。” “宫野队长，您还是少说两句吧，要是被上面听到，又要挨骂了。”正在旁边帮他整理笨重着装的小警员闻言干笑了一声, 无奈劝解道。 “我又没说错。”松田阵平啧了一声，指着资料里那个被省略了姓名、但明显在这个案件里作用斐然的侦探, 问道，“这人是谁？” “……好像是位女士，具体的我就不知道了。”那小警员挠了挠头, 半晌勉强挤出一句。 女的？ 松田阵平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 这年头女性侦探、还是能被警察允许协作办案的女性侦探, 能让人联想起来的名字着实为数不多。 松田阵平扶着停稳的车厢边缘一跃而下，看上去游刃有余，实在没有多少身上其实负重了几十公斤装备的样子。 卷发青年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回身冲还没反应过来的几个队员道：“有意思，走，去看看。” 等来到被放置了炸弹的现场时，众人就见一大波汹涌往外的人潮将正尽力维持着秩序的微乎几个警察挤得七零八落，现场看起来一片混乱。 “疏散工作竟然还没有完成吗？”旁边紧跟着他的小警员看起来有些诧异。 “这可是商场，哪有那么容易，要是等会炸弹没炸，结果发生了踩踏事故之类的，上头能把我们头盖骨掀了。”松田阵平随口解释着，蹙了蹙眉，扭头问道，“快捷安全通道在哪？不要跟这些人挤，我们从那边绕上去。” “不知道啊，我去问问。”小警员说着就朝着距离他们最近的一个正勉力维持秩序的女警小跑着奔去。 趁着他跑去找人问路的功夫，松田阵平抬起眼随意往四周密密麻麻汇集起来的人群中扫去。 该说真不愧是东京市区中心的大商场，人流量多的吓人，附近的交通早已经被堵住濒临瘫痪，路上每隔一段距离就能看见几辆闪着红蓝光的交警专车。 不过这种场景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早已算是稀松平常，毕竟但凡事态严重到需要动用到爆裂物处理班的程度，那基本上说明大半个警视厅的人都差不多已经被惊动了，而他们所负责的，往往就是事件当中最为危险的那部分。 就在这时，松田阵平四处游弋打量现场情况的目光倏地定住，他张了张嘴，吐出一句无声的咒骂，旋即下意识伸手将扣在头上的那顶笨重的头盔往下拉了拉，同时飞速别开头去。 只见在距离他大约百米开外的人群边缘，一名头戴压得极低的纯黑色鸭舌帽、身着同色及膝风衣的青年正倚靠在路边的灯下，双手抱臂，静静地注视着面前上演的这场人间戏剧。 一切看起来似乎和周围别无二致，但如果要仔细看的话，却会发现隐约有哪里格格不入。 ——比如浸染在那双极为罕见的琥珀色眼眸中的情绪，实在有些太过淡漠。 又比如，明明身处在一片混乱的人群之中，但以他为中心的某一小片地方却是安静无声的，甚至就连侧身对着这边，正和对方交谈着什么的、看不清具体容貌的那名男性，都隐约带着一种很细微、但很特殊的气质。 让现在的他觉得无比熟悉的气质。 几缕细碎的棕色发丝从帽檐下滑出，青年几乎是在察觉到被人异常注视到的一瞬间，就立刻抬头朝某个方向看去。 入目的仍旧是黑压压聚拢的人潮……还有，人潮对面，几个穿着厚重防护服的机动队警察。 “云……夜久先生，怎么了吗？”站在他跟前的男性几乎是立刻就警觉起来，下意识想回身查看些什么。 “别动。”清冷的嗓音打断了他的动作，被称呼为夜久先生的青年缓缓收回定格在某处的目光，忽的问出了一个似乎与此刻情景牛马不相及的问题，“我记得……你被调来协助我的时间应该已经差不多有一年了吧？” “额，是的，那时候我刚好……” 男人说到一半的话语被不经意般的打断：“嗯，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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