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他成功骗过我了,直到一个小时之前,我都完全没有怀疑过他的那场死亡,那一幕太可怕也太真实,我甚至完全不敢生出一丝一毫的怀疑。”萩原研二说到这里,忽然间笑了一声,“……可是,小降谷,他好像也真的没有骗我呢。” 降谷零蹙眉:“什么?” “我想我可能是见过他的——在他‘死’后,在我的生日当天,在他的墓碑前。”萩原研二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飘忽,像是时过境迁后的骤然恍悟,既虚幻,又莫名笃定。 降谷零闻言没有接话,只静静地看着他,等待他的下文。 “……他说如果有一天他要再次离开的话,会跟我告别,虽然迟到了,虽然我当时并没有认出他来,但,他并没有食言。”萩原研二轻呼出一口气,忍不住垂眸自嘲道,“不过说到底,他有没有骗我这种事,根本无关紧要吧,只是我了解他是什么样的人,会选择加入公安的初衷多半也是因为他,所以在听到你说他很可能其实还活着的那一瞬间,我感觉我的整个世界都亮了——小降谷,你明白那种感觉吗?” “……”降谷零又静默了好半晌,才缓缓开口道,“我想,没有人在得知自己朋友其实并没有真正死去时,会不觉得开心,我也一样。” “但萩原,我是公安,我们是公安。”最终,金发的公安注视着自己的同期,语气里是自虐般的清醒与冷静,只是灰紫色的眼睛里早已不知何时盈满了痛苦与悲伤,“我们肩膀上的信仰与责任,绝对不允许任何毫无凭据的私心践踏。” “——即便,那个人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挚友之一,也不行。”
第128章 明悟 电话对面的诸位警官们可不知道萩原研二此时此刻内心究竟受到了多大的冲击, 他们只是在听取汇报听到正关键处,突然发现对讲机那头的人又“离奇失踪”了之后,纷纷面露迷茫, 脾气急躁点的更是忍不住想要开口催促。 “萩原警官?……萩原!喂喂,只是什么你倒是说啊!”作为这起行动的指挥者, 目暮十三虽说不是个急脾气, 但这种节骨眼上也不得不开了口, 提醒对面的年轻人不要在汇报重点的时候开小差。 “警部, ”一旁刚好接完电话的白鸟任三郎插话道,“刚才上级已经来电下达了指令表示目前以确保人质的安全为最高优先级……既然如此,我们只有按照歹徒的要求把目前正在服刑的矢岛邦男进行释放了。” 目暮十三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正打算同意他的建议,就听莫名其妙又沉默了半天的萩原研二重新开口了。 “不, 只是这样的话, 大概不太行。” “萩原老弟啊,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目暮十三皱了皱眉, 心里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然后,他就听对讲机对面的萩原研二缓缓开口了,声音里带着难得的凝重:“那辆公交车里很可能被安装了炸弹……目暮警官,歹徒说不定另有打算, 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你的意思是他们很可能打算将车上所有的人灭口。”还不等目暮十三开口,佐藤美和子已经反应极快地惊道, “可是,他们自己也在车上吧,怎么可能会……难道说, 这总不能是一场自杀式袭击吧?!” “不对, 应该不是。”伊达航很冷静地指出, “如果是因为不甘而发动的自杀式袭击的话,就不会提出释放矢岛这种要求了,他们的目的很显然是想通过作为老大的矢岛找到那笔被藏起来的珠宝,既然动机是财物,那么拉着那一车的人自杀根本毫无意义,也不符合犯罪的基本逻辑。” “是啊,很显然,他们另有打算。”萩原研二说着一边借着绿灯将摩托缓缓开离那辆公交车,以免引起绑匪注意刺激到他们的情绪,同时嘴里也没闲着,直白地点出另一个重点,“而且,那起抢案中的犯人有四个,主犯矢岛被警方逮捕,也就是说还有三人在逃,但这辆车上的绑匪,可只有两个,那么问题来了,还有一个人去哪了?” “……” “……” “……这起案件还真是越来越让人伤脑筋了啊。”频道内部又静了片刻,终于有人忍不住脾气咬牙切齿地骂道。 “所以萩原,你是怎么确定那辆车里有炸弹的?”伊达航见公共频道里实在安静,默默把对讲机调到单线频道上询问道。 “……那个啊,没有确定。事实上,是有人告诉我的。”萩原研二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 “哈,谁?”伊达航莫名其妙。 “一个普通的乘客。”半长发的青年特意把“普通的”三个字咬的特别重,见自家本就对此一无所知的班长貌似更加迷茫了,轻轻啧了一声,慢吞吞地解释道,“就是手势啦,我虽然无法看清里面的具体情况,但在看到那个特殊的手势的那一瞬间,我就知道了……那是之前还待在□□处理班时,能经常见到的一个暗语……呵,现在想来,还真是久违了。” 他说着,唇边缓缓上扬起一个十分灿烂的笑容,就连声音都变得格外的轻快。 然而对讲机对面的伊达航却听得生生打了个寒颤。 ……怎么回事,怎么突然有股背后发凉的感觉,是错觉吗? 嘴里叼着根牙签的高大警官抽了抽眼角,身形连带着脸上的表情都有些僵。 * 另一边,目送着突然出现在车窗外、在看清他“存在炸弹”的手势后,就借着红绿灯的变化重新和这辆公交车拉远距离的半长发青年逐渐消失在身后,面带墨镜的黑衣男人嘴角微不可查地扬了扬。 即便是在这种稍微有点麻烦的情形下,能乍见自家幼驯染对他来说也算是一个令人愉悦的惊喜,与这一点相比起来,那两个白痴一样的劫车犯居然也勉强还是有点可取之处的…… 唔,总之如果有必要的话,等会儿下手稍微轻一点吧。 但随即,他的眉头就不由自主地轻轻一拧,刚才对视上的一瞬间,半长发青年的神色又重新浮现在他眼前。 尽管那家伙在脸上套了个硕大的护目镜,但那双深紫色眼睛在骤然看到他时那种猝不及防之下根本没来得及完全掩饰的反应,也还是让他心里升出了一种怪异的感觉,或者说是直觉。 震惊,复杂,沉重,探究,迷茫,挣扎,哀伤…… 或许还有一丝丝愤怒、期待和怀念。 那绝对不是在看一个只在很多年前有过一面之缘的陌生人的眼神。 松田阵平冷静地想,凫青色的眼眸深了深,一丝复杂的色彩从中极快地闪过。 ——他认出我了。 不是曾在“宫野阵”墓碑前见过一面的神奈延。 萩原研二,在与他眼神交汇的那一瞬间,就透过这张虚假的面皮,认出了他的身份。 ——他松田阵平的身份。 但这样不对,也不应该会发生才对。 这根本不符合逻辑。 就算萩原研二的观察能力再怎么敏锐,在没有任何理论和事实依据引导他朝这方面想的前提下,他很难会意识到“松田阵平”其实很可能没有死的事实。 而生死是这个世界上唯一无法凭借人力扭转的事情。既然认定了一个人的死亡,那么他的反应就更应该像四年前在墓碑前看到“神奈延”时的那样,既怀念又疏离,而非是像刚才那样,单凭一个没来得及掩饰的眼神,就充满了让人无法形容的复杂情感。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 松田阵平眯了眯眼,突然间想起他之前为了救已经被组织放弃的宫野明美,暗中联系了降谷零,把相关情报透露给了对方。 相似的事情还曾发生过三回,一次是诸伏景光,但那一次他留下的破绽全部集中在赤井秀一那里,按理说FBI和公安极其不对盘,赤井秀一也不是个会多事的人,基本不可能对公安泄露什么情报才对。 而另外两次,一次是关于宫野艾莲娜已经死亡的情报,另一次就是为了提前搞定鬼童捺房而向伊达班长的邮箱传递了相关信息,他当时似乎是都有顺手在落款处打上了一个「M」。 ……宫野艾莲娜那件事的后续无从查证,不过该不会这么巧,是因为伊达航曾经和他聊起过这件事,然后引起了降谷零那家伙的注意吧。 而且现在宫野明美也在他们公安手上,虽然安全暂时是没什么问题了,但以那家伙的手段,想要不动声色地从一个傻乎乎又容易心软的女性身上试探出自己想要的东西,简直轻而易举。 更何况在警校那段时间,那个金毛可是从他这零零散散断断续续薅走了不少乱七八糟的情报和线索,再加上他有一次还貌似脑抽般随口将自己的大名“阵平”报给了对方。 松田阵平想到这里默默捂住脸,只想穿越回去一巴掌扇死那个时候的自己。 拜托,为什么当卧底都可以当得这么理直气壮任性散漫啊,有没有搞错,感情潇洒是你的,结果坑都给几年后的你自己来跳是吧?! 草,不论过程,原因八成就是这样。 那金毛混蛋果然很讨厌,他就是天生来克我的吧! 松田阵平不由得有些牙疼。 完蛋了,##假死四年后,竟被同期当场看穿马甲,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既然能和身为公安兼卧底的降谷零联系上,并从对方那里得到这种程度的情报…… 松田阵平眉头跳了跳。 他只当萩原研二那家伙当场见证了他的“死亡”,对□□处理班心灰意冷,所以才申请了调职,跑去跟班长一起当了刑警…… 万万没想到,那家伙不声不响,居然不知道通过什么办法,只用了四年的时间就从一名普通警察混成了看样子备受信任的公安内部人员。 不愧是萩原研二,恐怖如斯。 想通这一切的松田阵平,实在没忍住叹了口气。 这下子可麻烦了。 被萩原研二和降谷零……说不定还有个现在不知道在哪的诸伏景光——被这三个人中的随便哪一个人盯上,都不是那么容易轻松糊弄过去的。 更何况现在还是至少两个起步,并且他还被莫名其妙关在了一辆装了炸弹,两个、也可能是三个傻逼劫犯和一堆普通民众的密闭公交车里,车后面和周边还缀了包括某人在内一溜儿虎视眈眈的条子,想当场跳窗跑路都不太好跑。 哦,不止如此,这小破公交上貌似还坐了一堆各路神仙。 ……这已经不是1+1>2的程度了,简直是游戏开服刚进新手村,就当场开启满级地狱模式。 松田阵平整个人都麻了。 这还真是…… 饶是心大如他也忍不住有些想苦笑了。 只是没给他继续跑神发呆下去的机会,之前那被松田阵平随口怼了一句的粉帽子劫匪透过后视镜目睹了他这一系列变幻莫测的表情,怎么看怎么觉得他实在有些碍眼,顿时一脸不满地踏着气势汹汹的步子站定在他面前,黑洞洞的枪口直直怼到了他脑门上,恶狠狠地威胁道:“我说啊,你那到底是什么表情,欠揍是吧?真是个讨厌的小白脸,当人质就要有当人质的自觉!看清楚没有,老子手上这把枪可不是摆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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