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是「变得」很沉默,他们也不清楚。 更令天宫治崩溃的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也有些不记得本乡治了。 没有任何他存在的证据,即使询问那个以前和本乡治关系最好的店员,也只能得到一个礼貌的回笑:“我认识的叫「治」的人应该只有你吧。” 药店的药剂师十分委婉地询问他是否需要精神类的药物,久而久之,大家都觉得这个四处寻人问“你还记得有个叫做本乡治的人吗?”的天宫治是不是疯了。 孤独的人总会虚构出自己的身边存在着别人看不见的人。 只有自己知道那个人的存在,他的存在也只能被自己证明。 ——本乡治的存在对于我而言是否是虚假的呢? 他开始分不清了。 为了不让自己遗忘,他开始在灰塔上刻下那个他们共同的名字,没有人会用这样的方法去记住自己的名字,所以在看见名字的时候,他就能想起那个人。 有次去取药,回到灰塔后,天宫治被四面八方的名字吓住了,紧接着便开始放声大哭,伴随着身体的干呕,声音在脑海中震颤,像是一辈子也不会停。 「我才是那个被遗忘的存在啊。」 天宫治开始在小岛的各个地方刻下那个名字,要是连自己也忘了,那就再也没有人还记得他。 ——可是我就要死了。 「全都是我的错。」 「我只是,想要和他一起回到灰塔。」 「对不起。」 *** 天宫治死了。 在泉鲤生走近他之后,发现这个依旧睁着眼的少年已经没有了呼吸。被呼喊的名字似乎还回荡在灰塔里,伸出的手却已经垂在床边。 “有一个和他同名的人,那个人因为诅咒被所有人忘记了,只有他还想要记得。事情好像就是这么简单。” 鲤生抬起手,缓缓替天宫治合上眼皮。 “诅咒应该也来自他吧,如果是多重诅咒相互交织的复杂结果,那也只有一种可能了。” 五条悟看见泉鲤生身上的诅咒没有丝毫变化,不如说因为施咒人死亡而蔓延的情绪而加重,把原先就足够紊乱的情况变得更加不可控。 “什么可能?”他问。 鲤生指着自己:“「我」对自己下了诅咒,即使是普通人也有诅咒的能力,是这样没错吧。” “大概是清楚自己会被忘记是因为天宫治的原因,所以在死前希望连天宫治也忘了自己。这样的话他就可以毫无负罪感地去治病,好好活着了。” 存在的所有痕迹会被抹除,可是天宫治不想忘记,所以在自己经过的每个角落留下相同的名字,说不清楚是天宫治还是谁,只有他自己知道有一些事需要记得。 这必须是拥有相同名字的人才能做到的事情吧。 到现在,所有人都忘记了,只有灰塔还记得。 接着,鲤生突然说:“记得「我」的人已经死了,这具身体很快也撑不下去了吧。” 这也是六眼告诉五条悟的事实。 晴朗的天空没有要下雨的迹象,但总有某个时刻五条悟会来不及离开暴雨。 在雨后,他就会把「泉鲤生」彻底忘记,并且再也没有能走到他面前提醒他的人。 “这样的真相也太无聊了。”五条悟有些烦躁起来,这股情绪在视线放在灰塔里的那些名字后更甚。 “「泉鲤生」这个人也很无聊吗?”鲤生问。 “是啦!无聊透顶!” “那五条君有没有时间再陪「无聊透顶」的泉鲤生一会儿,直到雨落下。” 五条悟闷闷地回答:“勉为其难陪你一会儿好了,就一小会儿。” 他小声说:“直到雨落下。” ——直到你死亡,或是被遗忘。 *** 【在分别之前,我们做了很多事。 在拥有晴朗天气的海边潜水掰贝,在海岸线眺望日落,海滩上的篝火晚会把夜空都染上狂欢的颜色。 我们围着篝火大吼大叫,岛民送给我编织的花圈,我反手套在了玩伴的头上,他十分嫌弃地想摘下来扔在地上,却被我直接抱住手,在喧嚣中说不行不行。 他开始追着我打闹,然后一起摔在沙滩上,在篝火前,我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谢谢你啊。」我说。 他不是我幻想中的玩伴,而我是否会被他记住呢? 我不清楚这一点,但我记得我们在暴雨淋不湿的边隅纵声大笑,握住的手是温热的。 我们在世界尽头的灰塔望着满天的繁星,最明亮的几颗掉到我们的眼里。 那天晚上没有下雨,我也没有和他一起看到黎明。 不过没关系,他的眼睛就是蓝天。 「我们会重逢的。」我记得他说,「世界上没有能难住我的东西,包括记得去找你。」 「如果有那一天,你看见了我,不要犹豫,就像你之前做的那样。」 「我会无数次认识你,而这一次,我绝对不会再忘记。」 那一刻,在我的世界,雨终于停了。 ————《Ref:rain》·2】
第60章 泉鲤生醒来的瞬间,就被凑上来的两个身影惊得又闭上了眼。 可残留在视网膜上的两张脸所代表的人实在是太有存在感了,即使逃避着,一左一右环绕音依旧响个没完。 “石田,刚才小泉哥是不是睁眼了?” “真的吗,我还以为是我的错觉。” “但是他怎么又把眼睛闭上了。” “因为不想看见你吧。” “少在这里胡搅蛮缠了石田!快喊医生——医生!医学奇迹诞生了!医生呢?!” 鲤生不得不从床上慢吞吞坐了起来。 躺了一天一夜让手脚有些发软,肚子也是空的,除此之外没有别的问题。 “感谢你们的呼喊,我已经完全清醒了……” 听鲤生这么说,组员分别从病床的两个方向抱住他的胳膊,完全超越了「陌生人以上,朋友未满」的边界,甚至比「朋友」还要夸张,像是衣食父母终于从沉睡中苏醒一样。 “……实习,挂掉了吗?” 渡边哀嚎着: “因为小泉哥之前表现良好,只是报告内容和数据组需要补,教授说你找机会跟着其他班再跑一趟就可以。但我和石田因为发现你没上船,担心了一整天!连呕吐的功夫都没有,哪还有实习的精力呢?” 石田平静中带着忧愁:“没错,我和渡边直接挂掉了。” “抱歉啊,我没去实习……害你们也……” 因为和五条悟的「冒险」,鲤生的实习时间直接被睡过去了。 三人组的分工在第一天基本全是鲤生在做事,原本想着组员可能是不怎么熟悉流程,加上突击性晕船。而第二天即使自己不在,他们应该也知道怎么应付了才对。 “别听那个废物的胡搅蛮缠,小泉哥,这和你没关系。”石田说,“我还是被牵连的,但这都不重要——你知道自己有病吗?” 啊? 见鲤生错愕的表情,石田的忧愁更浓了,重复了一遍:“小泉哥,你有大病啊!” ……真的不是在骂人吗? 就在鲤生思考着是不是自己睡着之后完全叫不醒的事情把人吓坏的时候,医生从病房外踏着步子走进房间。 在医生的解释中,鲤生逐渐明白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事。 在「拟爱论」发动期间,「泉鲤生」险些脑死亡了。 不可逆的深度昏迷,脑干反射消失,脑电活动消失,唯一够不到脑死亡判断标准的就只有还没到发生结构性破坏导致呼吸功能丧失的地步。 “我们对你进行了各项检查,没有发现病理性问题,因为泉先生您似乎是独自生活,所以也没有其他人可以联系,只能暂时观察治疗。” 渡边第一次没有夸大其词,对于医生来说,这或许就是一桩「医学奇迹」。 泉鲤生:“……” 看来以后还是不能在会被发现的时候随便使用异能,即便使用也要保证自己能按时回来。 接下来,泉鲤生在医院又进行了一系列检查,确认没什么问题后才在组员的帮助下收拾东西出院。 对此,鲤生的感想是——好花钱啊。 一般只在针对病状的前提下才会被要求做的检查被他做了个遍,虽然公立医院有70%的报销额度,但杂七杂八的加在一起也不是什么小数。 回到学校后,鲤生查看起自己存款,却发现存折上居然还有进账,是禅院研一那边打来的款项。 他记得,单本小说发行突破50万部之后,版税才会发生突变,从普通的12%飙升到20%左右。连载的话,因为《Ref:rain》的字数少,一期差不多只有5万日元左右。 说实话,还没有老板给的小费多。 看着远超自己该收的款项金额,鲤生立刻给禅院研一拨去了电话,询问款项是不是打错了。 研一君很笃定的说没有错,只不过因为联系不上他,没能拿到后续稿件,所以提前将本来该支付的费用一起打过来了。 泉鲤生:…… 用老板的金钱来鞭笞我的良心,以这样的形式来催稿,是不是不太合适啊? 有本事你催松本清张的时候也提前把款项结清啊,你看他跑不跑路! 这种乱来的做法可能也只有可以随时通过影子来找人的禅院研一敢干了。 既然收了钱,鲤生很快就将《Ref:rain》的后面两篇发了过去。 儿童文学的体裁本身就决定字数一定很少,小孩没有那么多的精力和兴趣一直阅读,即使能够出单本,也会涵盖大量的绘图来将页数堆上去。 看了后面的内容后,禅院研一似乎是确定了什么,非常果断地问:“鲤生老师还有创作其他其他儿童文学作品的打算吗?数量足够的话,我们这边可以试着出版合订集。” “……暂时没有呢,之前不是说过吗,我在爱情小说上遭遇了滑铁卢,现在好像找到方法了,所以打算重新开始尝试。” 禅院研一非常可疑地沉默了。 “我说的是爱情小说,不是爱情,我应该没有说错,研一君也没有听错吧……?”鲤生恨不得自己也能钻进影子里找编辑证实自己的清白。 “如果鲤生老师愿意的话,在有了试阅稿件之后请允许我拜读。我对您重新开始的爱情……小说很感兴趣。” 鲤生大言不惭:“没问题!” 其实还是有问题的。 「我要找个对我完全没兴趣的人互相学习。」 五条悟的建议很有用,但施行起来就卡在了第一步。 哪儿去找对我他兴趣,又愿意和他互相学习的人啊? 又不是每一个人都像泉鲤生一样,抱着求知探索的体验派态度来直面所谓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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