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大多数员工心照不宣的心路历程。 而在禅院研一忙上忙下,无暇看惯松本清张的时候,这位口头上答应「我哪儿也不去」的老师,明目张胆地溜了出去。 港口mafia的大楼就在寸土寸金的一级地区,作为容易被海风波及到的海滨建筑,它实在是高得有些过分,是随便找个建筑学学生都会抨击的不合理。 可这也是地位的具现化彰显,由不合理来凸显出自己非凡地位的一种形式。 清张坐上出租车,直接告诉了司机目的地的。 司机显然是见多识广的那类人,或许平时也没少载黑手党上下班,心怀一颗钢铁平常心。 在车上,他甚至还和清张闲聊了几句,在不小心提到电台中正在循环通缉的武装侦探社时,司机先生还感叹了一句。 “我知道他们,之前有侦探社的侦探来搭车,可是没带钱,我本来想着算了,结果过了两周,一个金发青年按照车牌号找上门,把欠的车费给补齐了。还真是老实的好人啊。” 不带钱还坦然搭车的侦探,不用想也知道只能是江户川乱步了。 松本清张多说了一句:“可据说他们绑架并残忍杀害了政府官员诶,怎么也和您的形容对不上吧。” 司机笑了笑:“瞧您说的,政府官员的命可没我的车费高贵啊。” 这话说得简陋又极具水平,松本清张不得不承认,有时候不经意间说出的话,反而比精雕细琢的辞藻更触及到问题的核心。 很快,他被送到了目的地,付了车费利索下车。 司机头也不回地开走了,所以也没能看见神奇的一幕。 在那名黑发异瞳青年下车的瞬间,他的身量陡然拔高,黑发变浅,引人注目的异瞳早已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则是稍浅的茶色。 青年给人的感觉也随之一变,不再是偏幼态的长相,完全成熟的清秀面孔中流露着常年浸泡在书卷中的随和气息。 青年直接走进了大厦,毫不见外地四处观察着。 一楼大厅十分宽敞,仅仅是底层都至少有普通建筑两层高,天花板上悬吊着足以在夜色中驱散所有黑暗的照明装置,不算漂亮,实用性却极强。 在一群黑衣人不善的目光中,青年随机选择了一名幸运儿。 “您好,请问和首领先生的碰面应该在哪里预约?” 这话来得简直荒谬,听者却生不出半点别的心思——过载的信息在话音结束后就蛮横地介入头脑中,没有一点空隙。 「想和首领先生碰面。」 「只是聊一聊的话,应该是很好预约的吧?」 「也不知道要等多久,也不知道这么多年了首领是否还身体安康。」 没人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其他人只看见了他失心疯般的举措。 他居然将自己的身份验证卡片摸了出来,以僵硬地姿态双手递给了茶发青年,甚至还隐隐有了要护送对方去乘坐电梯的意思! “你是不是疯了!”有人冲他这样喊,并且将茶发青年视为了某种未知的威胁。 气氛在瞬间由尴尬变至僵硬,高大的黑衣人如乌云般聚拢,每个人都手握武器。而被搭话的mafia只是站到了青年身前,这种行为无疑表露着确切的立场。 空气沉闷着,充斥着一触即发的紧绷。 局面的打破源于一声意外的呼喊。 “入野……一未?” 黑衣人中,走出一个明显矮上一截的赭发青年,他戴着帽子,帽檐下,那双钻蓝色眼睛正微微睁大,惊讶止不住往外冒。 一未眨眨眼,花了半天时间才把对方和记忆中的某个身影对上号。 “羊圈……恶霸?”他试探着说。
第155章 中原中也没有想到会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见到这个人。 他的记忆力其实一般,想要记住一个在十来岁的年幼时候偶然遇到的陌生人其实不算易事。 尤其是那个人只出现了短短的时间,就和天边稍纵即逝的流星没什么区别。 当流星出现光亮,会引得仰头的人惊呼,吸引越来越多的人抬头,或者虔诚许下心愿,或者直接一头追逐着那抹夜色中疾驰的璀璨。 而等流星消失,这也成了人茶余饭后闲聊的话题,那些愿望被藏于心,等着被实现的某天,追逐过它的热血性情也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趋于平缓。 令中原中也印象深刻的,是因为当初的那句话。 在擂钵街,于夕阳下的逢魔时刻,被阳光照亮一半面容的青年送出了他的预言: 「尖叫的羔羊沉默着,『羊』之王却听见那声音震耳欲聋。」 「你太在意他们了,中也。看见什么就贪图什么,你的眼睛,又可有你想要找寻的东西?」 所以尘封的记忆也逐渐回暖,面前的青年的相貌居然和十来年前没有半点差别,唯独沉稳了很多。 一种与「探索」道别过后,将心安置在胸腔中的成竹。 而有些东西就和他的模样一样,是没有改变的,比如当初他会抱着牛奶去到乱象横生的擂钵街,丝毫不畏惧可能遭遇的风险。 又比如他现在。 薄衬衣、黑色休闲裤,两手空空站在那里,浑身上下都没有任何算得上「武器」的东西,他居然就这样来到了港口mafia的大本营,对着陌生的黑手党说着话。 中原中也不得不承认,入野一未有一双敏锐的眼睛,和与迂缓毫不沾边的直率灵魂。 ——就是直率过头了,见面就喊他什么东西来着?! 羊圈恶霸是什么啊!!!! 这不能怪入野一未,他的记忆力算超群,问题在于时间实在是隔得太久了。 按照正常时间线,羊圈恶霸现在应该22岁左右,与上次他们见面过去了差不多十年。 可按照他真实度过的时间,已经太久太久了。 能想起「羊圈恶霸」这个称呼,还要归功于一未记得对方曾经给自己提供过莫大的帮助。 「这样看来,我的记忆力其实还是挺好的嘛!」 一未完全没有见面喊人外号的失礼自觉,甚至这个外号并没有获得他人的认可,是单纯由他擅自冠上的称谓。 所以对方骤然涨红的脸也是情有可原的。 “不过看你的模样,你现在在这里工作吗?”一未开始不动声色地转移起话题。 应该是的,毕竟周围这群黑衣人在看到他站出来之后立刻变了态度。 从警惕和躁动变得有秩序起来,要形容的话,恐怕就是学生见到班主任那样的心情吧。 对方简单“唔”了一声作为回答。 “那太好了,我还在想,直接对着陌生人说要见他们老板,还是有失礼节了一些。如果你能为我引荐的话——” 入野一未话还没说完,就看见了中原中也有些犯难的表情。 啊,看来不管是什么工种,职场都是泯灭人性的地方啊。 居然把当初说干就干的热情小孩磨砺成如今这样! “你找首领有什么事?”中也觉得还是先问清楚比较好。 一未诚挚说:“聊天。” 中也:“聊天?” 一未:“聊天。” 中原中也深吸一口气:“你的脑子是坏掉了吗?这里是港口mafia的大楼!” “呃……”一未想了想,试探说,“恭喜你找到这么稳定的高薪工作?” 中原中也:“……” 在中也无语期间,一个黑衣人从电梯口小跑着赶来,附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 中也挑眉,用眼神向那人确定着什么,得到对方擦着汗的肯定点头后,他重新看向入野一未,眼神中带着道不明的凝重。 “首领要见你,跟我来吧,入野一未。” *** 入野一未如愿以偿跟着羊圈恶霸一起进了电梯, 一路上,他都在试图从别人口中探听到被他忘掉的那个名字,可周遭的人似乎忌惮着什么,始终一言不发,恨不得把自己和电梯融为一体,变成彻头彻尾的装饰物。 而羊圈恶霸也沉默着,只是在电梯达到顶层之后停顿片刻,小声说:“注意安全。” 「我可真该死啊!」 一未的愧疚感瞬间涌了上来。 始终想不起来名字就算了,除了羊圈恶霸这个称呼外,他居然完全想不出其他的昵称! 沉浸在这样的自责中,入野一未的表情都变得悲壮起来,反而让中原中也更放心不下,有几次都想让他掉头离开这里。 对此,入野一未完全没有察觉。 而这股愧疚,在见到首领后,被另一股情绪所完全覆盖了。 “回到横滨之后我听说了一些事,这里似乎变了不少……我也没想到现在的首领居然是您呀。” 一未微微瞠着眼,注视着昏暗房间中,坐在沙发椅上的首领。 这个房间宽阔得要命,可几乎没什么照明设施,只有沙发椅旁的小圆桌上有一盏暖色亮灯。 这样的光线是不足以让入野一未看清什么的,除非对方想要让他看得清楚,所以侧过身,让自己整张脸都袒露在灯光下。 入野一未脑海中蹦出的名词是:「医生」。 那个穿着白大卦,曾经在他和平平无奇首领交谈后,盛情请自己去咖啡店闲聊的邋遢医生! 好家伙,这个升职路线是否有些过于刁钻了? 二把手升为一把手是正常的,私人医生登上首领的位置……这感觉就像是学校的编外校医突然成校长一样。 学生和老师都没意见的吗? 现实是,没意见。 至少领着一未的羊圈恶霸青年几乎把尊敬写在了脸上,很难想象当初桀骜不驯的小家伙会有这样端正的态度。 这已经能说明问题了。 森鸥外不可置否地笑笑,指着身边隔着矮桌的另一张沙发椅:“从您的表情中,我看不出半丝惊讶。” 一未慢吞吞入座。 中原中也本来该离开的,没走两步就被森鸥外喊住。 “麻烦中也君在一旁等候片刻,等会儿还要辛苦你把入野老师送下去。” 中也应了声,在一旁站停。 此时,入野一未终于在提醒下想起了羊圈恶霸的名字——中原中也。 没错,中原中也,这次他记住了,说什么都不会再忘记! “可能因为我在横滨逛了一圈,医生您成为首领这件事带来的震撼程度勉强能和我的所见所闻持平吧。”一未随口说。 果然。 森鸥外早有预料了。 入野一未出现的时间总是恰到好处,是在海面还未开始翻涌,黑云已经低压压准备倾斜电闪雷鸣之际。 上次出现,他的《思想犯》让这里的人开始正视自我,从那之后,这所城市所有的自保行为都被个人摆上了天平,他们开始思考值得捍卫的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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