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在用外界试探,想看奥列格会给出一个怎样的答案,而奥列格甚至不清楚费季卡的「问题」是什么。 就从怎么也不放弃想要弄明白这一点来看,费季卡果然还是个难搞的小孩啊…… “兰波还好吗?”奥列格开始和他搭话。 费奥多尔:“我还没动手。” “……其他人呢?” “古拉格的人都被送走了,只有我和果戈里。” “还应该有别的人吧?” 煤油灯像冰原的鬼火一样晃荡,费奥多尔歪过头:“除了我带来的那个异能者,你抓来的人都死了。” 奥列格:“……” 费奥多尔重新把视线转回前方:“他们拿果戈里和兰波没办法,于是想拿我当做要挟。果戈里觉得有趣,好心地把他们全部送到我身边,就是这么回事。” 奥列格:“……” 费季卡的异能,是不是有些太凶残了? 费奥多尔接着开口:“你怎么只有十岁左右的样子了,常暗岛那么危险么?” “啊……原来是十岁吗,我就说怎么看起来和你差不多高,还以为是你长高了。” “我以为你会问我,是怎么在古拉格打开新的大门的。” “对,差点忘记了,你是怎么做的?” 费奥多尔用像是唱歌的语调般轻松说出了自己的整个计划,并解释了如何将契诃夫的「钥匙」与被炸开的开口链接起来,形成一个稳定的「门」。 他对一切都没有毫无掩饰的意图,像在猜拳之前狡猾说着「我要出石头哦」顽劣小孩,并在句末悄悄跟上一句:“你会阻止我吗?” 两个人已经快要走到要塞,漆黑山脉还是一如既往的像是某种活物,与之前初次抵达不同,里面亮着微弱的灯光,和费奥多尔手里的煤油灯如出一辙。 奥列格在原地站定,依旧向前走的费奥多尔过了两秒才注意到他没有跟上去,转过身露出疑问的眼神。 “你想我阻止你吗?”奥列格问。 费奥多尔的表情和冰原一样空:“为什么要问我……?” “老实说,对于现在的我而言,怎样都是可以的。所以这取决于你想看到的是什么。” 奥列格看着费奥多尔呼吸停滞了一瞬。 他的眼神是在研究,观察奥列格有没有撒谎,是不是在试探,以此来达成自己的目的。 而奥列格从来不对他撒谎,于是结论就显而易见了——他是真的这么觉得,并且打算这么做。 “你一直知道自己想做什么,不想做什么。我对你而言也没有那么重要,为什么要取决于我?”费奥多尔向着奥列格的方向迈开一步,“你知道一个可控的「古拉格」意味着什么,如果我说我想你不要碍事,你会就这样看着一切的发生吗?” 奥列格缓缓道:“为什么不会呢?” 费奥多尔:“如果我说想看你自取灭亡呢?” “那我便自取灭亡。” 费奥多尔的探究变成了茫然: “我不明白你想做什么了……是因为我还没有做出越过人类边界的事情,所以不足以让你动容,做出抉择吗?只要是人类范畴里的「罪」在你眼中都是可以被宽恕的……那你为什么要介入战争,那也是人类彼此争斗的一环而已……因为战争催生了以前那个扭曲的「古拉格」?” 他自己不断地推衍最合适的结论,推翻又重衍,到最后全部化为了沉默。 奥列格也是在此时才看清了某件事,他觉得有些好笑,有些无奈,还有些啼笑皆非。 “我从来没有对你隐瞒过什么,费佳,你只是无法理解自己拿到的答案。”这是他第一次以奥列格的身份,用日语念出「费佳」这个称呼,“你不了解我,也不知道要怎么了解我。用你认为能让我「暴露」的东西试探我,得出能用你的逻辑来解释的结论,其实没有必要。” “没有必要……吗?” “我的生命最多还剩下十年,或者更少,而我已经没有想要做的事了。”他向费奥多尔伸出手,“十年的时间,足够你学会「如何理解奥列格」吗?” 费奥多尔轻声说:“原来你的时间……是逆转的。” “恭喜你,这就是你理解我的第一件事。” 奥列格向前一步,补足了他们之间的距离,他用暖手袋从费奥多尔手里换走了那盏灯,两人空着的手牵着,一起走向要塞。 「罪与罚」没有生效,因为费奥多尔现在依旧无法理解奥列格,也就无法审判他。 而这个牵着他的人带着轻松的笑,说:“一切旅途都有终点,费佳,这次我把画上句号的权利交给你。” “所以别再「撒娇」了,我正在注视着呢——直到你不需要的那一天。”
第93章 费奥多尔缓缓睁开眼睛,干燥寒冷的天气让露在外的脸颊上每一寸皮肤都绷着,为了透气而开着的门不断送来冷风,直到一个影子挡在中间。 一瞬间他有些恍惚,下意识想到了哥哥米哈伊尔。而对方直接伸出和冰棍无异的手,贴上了费奥多尔的脖子。 费奥多尔被冻得瞬间清醒了,他睡在奥列格的那个没有窗户的房间,壁炉里的火焰早就熄灭,围着一圈崭新的书籍,墙角堆着用口袋装起来的食物。 费奥多尔慢吞吞坐起来,他回忆起前几天…… · 费奥多尔没有直接答应奥列格,也没说反对的话。回到要塞后,那个被契诃夫交给他的异能者在角落里缩成一团,完全不敢靠近壁炉。 壁炉旁坐着取暖的兰波和果戈里。 这个异能者快要被冻死了,也快被吓死了,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落到这一步。 在日本的实验室做异能武器方面的研究,欧洲情报员突如起来的袭击摧毁了一切,他不得以放弃所有资料和研究成果艰难逃生。 在回国的路上被俄罗斯人抓获,契诃夫问他是要去「第六病室」呆着,还是和陀思妥耶夫斯基走一趟,异能者想也没想就选择了后者。 「第六病室」的名号虽然远远没有高尔基的「在人间」显赫,但做异能武器研究的人都不可能陌生。 异能武器研究,一开始的重点不是武器,而是异能。 就像研究物理的会分为应用物理和理论物理一样,研究员也有各自有自己的研究反向,分为两个大组。 一是在破坏性上,这点就和普通的热武器没什么区别,只不过驱动的能量换成了异能,他们在不断地寻找提取更具破坏性的异能,试图来掌握和改造。 二是偏向理论研究的内容。 每个异能者能开发的空间就足够大了,而如果将异能相结合,还会产生更加不可估量的后果。 他们当时主要的研究课题是:如果将「异能力中的两大异端」——「精神系」和「现实改变系」相结合,会发生什么? 假设现实改变系的异能给一个孤儿凭空创造出父母,父母的存在是客观存在的,但不被孤儿所认可,毕竟「我没有父母」的想法没有被改变。 而精神系异能可以完美补足这一点,它能改变人的意志,让人去接受那些被篡改的、匪夷所思的现实。 在事实层面拥有父母,在精神层面接受父母,那么「孤儿拥有父母」就成为了新的现实——这绝对是比任何具有破坏性的异能都还要恐怖的东西,甚至涉及到了某种世界的本质! 但目前还没有发现有某种异能能同时实现这两点,于是他们退而求其次,研究起了其他。 「第六病室」曾经是案板上非常经典的案例,这是空间系和精神系结合的典型。 存在一个束缚他人的空间,被关进去的人会不断遭受精神的侵蚀,改变作为自己的一切认知——这无疑是肉与灵的双重摧毁。 总而言之,这位异能者在听到了契诃夫的「威胁」后,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 他宁可跟着那个不知深浅的小孩,去到鸟不拉屎的地方,也不想被关进「第六病室」,要么成为名字,要么成为傻子。 但是! 但是!!! 但是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为什么会有那个曾经袭击了研究基地的欧洲情报员啊!!! 看见兰波的瞬间,作为研究员的异能者敏锐的察觉到了那种「要完蛋」的空气。 已知,兰波的「彩画集」是主宰亚空间里的一切,且自己的异能是通过接触不断强化叠加对方异能,求,结论是什么? 「由超越者实力的异能者创造的特异点」——答案直接出现了。 一直在为了祖国进行「武器制造」的异能者从来没有像此刻一样,在心里歌颂和平。 你们俄罗斯人是真的不爱搞威胁那一套,要来就直接来真的,甚至用到的「材料」一个是英国人一个是法国人?! 俄罗斯人怎么这么恐怖的啊?!!! 好在陀思妥耶夫斯基并没有马上把他摁过去……说真的,这个年龄很小的孩子给他的感觉也很不妙。 那种不和人接触,习惯保持距离的感觉他太熟悉了,自己是因为接触之后会加强对方异能,对自己而言也算是一种消耗。 但这个小孩不接触的原因……可能没那么温和。 就这样战战兢兢等了很久,直到深夜,他才等到暂时离开的陀思妥耶夫斯基和另外一个人回来。 那是个只比他大一点的孩子,灰白发色,绿眸。和陀思妥耶夫斯基一样嘴角隐隐勾着,但是呈现出来的感觉完全不同。 不高的个子站在门口挡住了寒风,他的身上有种从刚从恢弘舞台褪下的「荒拓感」,这非常矛盾,异能者甚至感觉到了某些站在终结面前的苍凉和高昂……在这个十岁的小孩身上? “有了稳定的门,兰波先生和果戈里都可以直接离开了。”奥列格笑道,“准备什么时候离开?费佳会帮忙的。” 兰波还是那副郁气不散的模样:“你的事情都结束了吗?” “结束了。”奥列格点头。 费奥多尔没插话问他「那么现在的古拉格要怎么办」,他现在也想知道,当战争的终结已成定局之后,古拉格对他是否成了无所谓的事情——毕竟这对奥列格来说是矛盾的,他是为了这里而来,到最后却从他的目的里消失了一样。 果戈里一路小跑到奥列格面前,上下打量着他:“十二岁?十岁?越来越小原来不是我的错觉啊,老师你还会变得更小么?比我还要小的那种?那是不是以后得你叫我哥哥了?” “季阿娜比你小,她可从来没叫过你什么哥哥。”奥列格说。 奥列格把他推开的时候他还扒拉着不依不挠,五官皱在一起抗议:“她那是不讲礼貌!我的提议不是很合理吗,我叫你老师,你叫我哥哥,我们各叫各的!” 兰波说:“那就现在吧,我想离开这里,然后知道被古拉格夺走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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