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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六 随着秋意渐深，庭院里的树木枝杈上面的叶子已经差不多掉光了，只有光秃秃黑黝黝的枝头，秋天给蜜豆她们增加了不少工作，那发黄腐败的叶子，她们得把它们扫在一起，然后烧干净。 那些灰烬都会埋在树下，成为沃养它们的肥料。 加奈这些天好像又长高了些，她用苦无在庭院里最高的那棵树下刻了痕迹，比起她刚来的时候，她又长了一指头。这个年纪的孩子好像就是这样，一眨眼的功夫，就像是泥巴一样，随便拉扯一下就又长高了。蜜豆又给加奈做了两身衣服，都是方便活动的男装，让加奈看起来简直就像是个假小子。 眼见着有加奈帮助着柱间，千手香也不在盘桓在这里，听从了柱间的建议回到了木叶。 正如当初柱间所预见的，已经有些事情正在发生，和他国的冲突又发生了几起，柱间读着那些信件时，会将重要的事情记在纸上。加奈偶尔也会看上几眼，因为实在是不懂，她说：“这些可比母亲看的佛经还让人难受。” 柱间只是笑她。 他近来开始看佛经了，如果跟旁人说起，可能都是件十分好笑的事情。就算他相信自己不会肆意妄为的杀戮，但是真要说起来，也能称得上“杀人无算”，如今竟然念起了经文，听起来都是个笑话。但是，年轻时看起来无趣的东西，现在居然也让他看出了几分心头的平静，他心中的罪愆、怨恨尽管无法化消，可终究不再在心头蠢动。 这样的效果，就连他自己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如今，清晨起来的时候，柱间会让蜜豆准备好纸笔，开始誊抄那些书卷上的字，以前没有耐性做下的事情，现在倒做的十分顺畅，一笔一划好像都颇为虔诚的样子。因为手头上有忙碌的事情，思绪繁杂的脑子反而空荡荡起来，抄写经文成了一件惬意舒适的事情。 加奈这个时候，总是在外面练习着体术，假小子一般的女孩子绕着整个院落开始跑起来，以柱间的耳力还能听到她吭哧吭哧的声音——那大概是跑了二十圈之后的事情。等她跑完体能之后，外面的树木又开始遭殃了，柱间让人用粗麻绳将大树包裹起来，给加奈做成了靶子，但是即便如此，等苦无不断的穿透粗绳，树木的树干上已经伤痕累累。柱间抄完经卷之后，会去验收一下成果，看看她如今有了多少进步。 如今，已经可以教她更好的运用查克拉了，上一次加奈被这样教导，还是她父亲生前的时候。加奈无意间说起这件事情，让柱间心头不禁一阵黯然，他如今酒瘾渐渐褪去之后，脑子也跟着清楚了起来，于是曾经做过的那些事情在脑海里也变得格外鲜明。 他的确算不上是称职的父母，仔细想想这一生，似乎都在为所失去的事物而兴叹，而忘记什么是该继续珍惜下去的。加奈，他曾经和斑认为，是他们两人之间新的开始，代表他们继续经营那份情感的决心，而如今也成了他对这个人世间唯一的流连。他甚至还对着斑的坟冢许下了承诺，要照料着加奈，但是……却终究还是在痛苦之中迷失了自我。 还睡在病榻上的时候，夜深醒来，他都听闻过那女孩子睡在一旁的哭喊，她被梦魇了，担心他就这样死去，即使是在梦里也牵挂着他的生死，于是就整夜的流着眼泪，这样的事情说出去，恐怕都会让心肠软的人为之流泪。他以为自己该铁石心肠了，可仍旧不禁为这样的情感而心生悲哀与自责。 等柱间和加奈一起从外面回来的时候，两个人都是大汗淋漓，蜜豆早早就在长廊那里等候着，等他们来了的时候，就将擦干的手巾递给他们。加奈先去浴室冲凉，她风风火火惯了，加上柱间有意放纵她，走在廊道上的时候，咚咚的声音不绝于耳，看起来更像是什么活泼的动物经过一样。柱间坐在走廊上，用棉巾擦着脸上、头发上的汗水，说道：“今天木叶有信来了吗？” 蜜豆点了点头，然后将收在袖子里的信递给柱间。这算是他与扉间之间没有约定的共识，不需要交代，扉间也知道将最重要的消息递送给他，派来送信的都是木叶的好手，在他们看来，柱间俨然成了木叶的一支伏兵，毕竟当所有人都以为他死去的时候，柱间正在一步步的恢复身体。但是，也只有柱间明白，他如今的心力也只剩下教养自己的女儿，木叶如今的情况除非到了危机时刻，他是不愿意暴露在人前的。 信里讲述着近来有所好转的情况：漩涡水户一直都在搜罗着接班自己的人，如今好不容易在其他的国家找到了，如今正在做着交涉，一旦谈妥了条件，就可以派人去接他们；在雷之国的边境虽然有摩擦，但是新上任的雷影暂时没有动手的打算，之前的摩擦更像是在试探着木叶的态度；如今木叶多是让小春、日斩他们负责着许多事务，虽然会受到来自老资历的弹压，可是这样的磨砺也在预料之内。 柱间合上信件，然后说道：“木叶一切都好，你也放心吧。” 蜜豆说：“这样最好了，之前看扉间、阿香大人都回去了，我心里还有害怕，如今总算放心了。”她虽然在这里侍奉着柱间，可是家人仍然在木叶生活着，要说不记挂家里人是不可能的，但是眼下柱间的身边离不开她。 “等我身体再好一些，你就同玲子换一换，让她到这里来打点，你好看看家里人。”柱间说道，蜜豆知道这是他的体贴，笑着道谢，然后去替他拿换洗的衣裳，让柱间冲凉之后好换过。 她如今只觉得这间宅子上的阴云都被加奈拂开了，柱间就是他们大家的主心骨，如今他好了，自然一切都跟着有了起色。 等冲过凉，柱间就带着加奈去学习些书本上的知识，而蜜豆则带着在这里服侍的三四个侍女开始腌制东西。如今马上就要到深秋了，天气冷的时候，可以吃的东西少了许多，他们很有可能要在这里过一个冬季，于是这会早早准备起来。蜜豆很擅长这些，于是在空旷的庭院里，都用簸箕摆上了被太阳晒好的菜干，两个人去厨房调着腌制的酱汁，在暖融融的太阳下，一切都透着生活的气息，再平静不过。 柱间从窗口望去，就是蜜豆插着腰指挥着那些姑娘的动作，她年纪上来了，不时还要用手捶捶自己的腰。 无论心里被刻上了多少伤痕，但是在外表上，柱间的容貌仿佛是被力量所凝固了一样，若非状态不好，仿佛还是四十出头的男人。 那些不了解他的人，恐怕以为这样的他心态是如同壮年一般强健，可只有他自己知晓，他或许比本该有的年龄更加苍老。 但是这样平静的日子，也是注定要被打破。 随着季节的变化，庭院和外面的树木已经秃得只剩下黑黝黝的枝干。一封早上的信打破了这间宅院里的安静，柱间收到信的时候，身边还有加奈陪伴着，女孩子头发长得飞快，已经到了肩膀，不再那么像个假小子，她守在柱间的身边，柱间看信的时候，她就躺在那儿抛掷着手里的铜板，然后飞快的用手抓住。显然，哪怕头发长了，但是男孩子气十足的举止还是让她显得有些粗鲁，蜜豆坐在一旁又疼爱又无奈的笑着。 这里的生活就是这样的平静，什么样的风波都吹不进这里。然而，柱间却放下信，叹了一口气，这一口气打破了刚才的静谧气氛，蜜豆有些疑惑地看着他，柱间对加奈说道：“水户阿姨生病了，于情于理，你都要回去看看她。” “怎么生病了？”她紧张了起来，“严重……吗？” 加奈随即反应过来，若非不严重，柱间又怎么会让她专程回木叶一趟呢。 她心里有些彷徨，于是拉着柱间的衣袖问道：“母亲，你同我一块回去吗？” 她多少有些忐忑，柱间肯定是喜欢在此处的生活，少了村子里的那些关系和记忆，她能感觉到柱间的心思开阔了些。她可以和柱间在森林里携手漫步，也可以去山下的市集里看看村民的热闹，这里没有人知道他是千手柱间，不会有人用敬畏或者探究的眼神看着他。她猜想，对于柱间来说，这或许就是轻松自在。 但是，想到她一个人回到村子里，她又觉得放心不下，于是话梗在她的喉头，她不知道该不该说让柱间陪着自己一块儿回去。 柱间看她拧起了眉头，伸出指头在她眉心弹了一下，说道：“小小年纪，怎么学会皱眉头了。我当然要陪着你回去，否则，你这么淘气捣蛋，我怎么放心。” 她听到柱间这样说，脸上扬起了笑容，说道：“那我们什么时候启程？” “明天吧，蜜豆陪你去收拾东西。”柱间吩咐了一句，等蜜豆带着加奈离开，他看着那封信，脸上那副平淡的神情终于淡去。水户病重只意味着一件事情，那就是她身上的九尾随时都可能在她控制不住的时候抱走，这才是真正让人头疼的地方。 而他，纵然再不想回到那个地方，也终究还是要回去。 想到村子里的人事物，柱间闭上眼睛，无可避免的想到扉间，如今扉间的情况他一无所知。自从那一日之后，扉间就再也没有什么联络，有关他私人的消息，信件里也刻意回避着，固然让人松了口气，可是如今要面对了，又不免觉得心绪难安。 柱间长出一口气，将信叠好。对于他来说，这些都应该是次要的，还是回到木叶再做打算。 四十七 柱间离开木叶时，还是昏昏沉沉的模样，就连自己是如何出的木叶都没有印象，等到如今回来的时候，车还是最初的那辆马车，只是车子里换成了加奈的陪伴。小姑娘趴在窗口望着外面不断倒退的场景，她实在是有些耐不住，恨不得直接从那窗口翻身出去，好坐在马车的顶上看看是不是到了木叶。 今天的天气格外的晴好，万里无云，加奈过一会儿就探出头去，而柱间就着窗口进入的光线看着手里的经卷。那些字句他不如僧侣研究得透彻，但是，却仍旧能收获到心头的平静。有时候，加奈会同他聊会天，问他有没有在车子里闷得厉害，柱间摇了摇头，他明白加奈的意思，于是拍了拍她的肩膀，让车夫将外面的位置挪给她一些。 加奈用马鞭打着响亮的鞭花，笑声就像是风铃一样的清脆。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们才到了距离木叶不远的地方。需要翻过一个山头，但是已经能看到木叶边缘那处高耸的山崖，还是加奈先喊了一声：“母亲，你快来看呀。” 他探头出去望了望，看到那上面已经出现轮廓的雕像。 那个轮廓他时常在镜子里看到，加奈说道：“母亲，是你的雕像呢。”她话语里透着兴奋和骄傲，似乎是在为柱间的地位而感到兴奋，只有柱间在心底摇了摇头，他对于这些事情早已经没有所谓。其实，即便是现在，他的心头仍旧会闪过一丝对酒液的渴望，那些辛辣滑过喉头带来的刺激，还有饮醉后的快乐与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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