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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现在能做的，也只是像这样守着柱间。 四 扉间也不知道自己最后是怎样睡着的，当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扉照在他眼帘上时，扉间听到周遭细微的响动声，蜜豆正小声地同柱间说着话，两人的衣服窸窸窣窣的摩擦着。扉间下意识用手挡着自己的眼帘，因为真正睡着的时间并不多，身体就如同灌了铅一样。他慢慢撑起身，听到身后的蜜豆说道：“扉间大人醒了。”她的声音略微提高，大概是因为没有压低声音的必要了。 扉间发出呻吟声，他揉着自己的太阳穴，感觉到那里有些胀痛。最后的记忆，还是他在为柱间的感情而苦恼，那些苦闷和压抑即使是他的梦中也在纠缠着他。 蜜豆说道：“扉间大人还好吗？” 扉间说道：“我……还好。看来还是老了……”他有些感叹的说着，蜜豆在他身后笑了出来。扉间听到她打开了身后的纸隔扇，下意识回神去看。穿好衣服，梳好头发的柱间正跪坐在内室，因为纸隔扇被推开而露出了大半身形，柱间看向扉间，说道：“你还是回自己的房间里再补补眠吧。”他这时候看上去就像没事人一样，仿佛昨天晚上被梦魇住的人不是他，就连那时哭红的眼睛，也因为千手家引以为傲的恢复力而完全恢复。 扉间说道：“不用了……我醒醒神就好。” “蜜豆给他准备点蜂蜜水吧。”柱间说道。 扉间揉了揉脸，好让自己清醒一点。他听到回廊上传来加奈的脚步声，那小姑娘在门口喊道：“母亲，你起来了吗？” “起来了。”柱间朝加奈走去。 加奈看着柱间身后的扉间，问道：“扉间叔叔是怎么了？” “他昨天没睡好，我们去客厅等他用饭吧。”柱间说道，先扉间一步，陪着加奈去前厅等待着扉间。 蜜豆很快端来了洗漱用具和蜂蜜水，她跪坐在一旁等待着扉间，扉间将毛巾丢在水盆里，轻声说道：“最近，兄长经常被梦魇住吗？” 蜜豆低着头，说道：“总是这样，吃阿香大人配的药才能好一阵子，只是不吃药之后，就又开始做梦。”她说起这个时，神色有些晦暗，毕竟谁都不希望柱间还沉浸在旧事之中。这样被亡者记忆纠缠的人，总是让人担心会活不长久。 “我知道了。”扉间吁叹一口气，对于这个事实，即便是他也觉得无奈又痛苦，作为柱间最亲密的人，他却什么都做不了。 他起身去客厅，柱间和加奈已经对着自己面前的味增汤双手合十。扉间走进来，看到柱间不时低声跟加奈说一些话，心中多少又觉得有些安慰，至少有加奈在，他就放心许多，柱间不会抛下加奈的。 扉间还要同人商量边境的事情，而加奈要去上课，两个人一同出门之后，家中一下子就安静了起来。 柱间送走加奈之后，神色更加冷淡了些。一旁的蜜豆、玲子对此习以为常，柱间用过饭，就回到房间里，他推窗看着雨后显得清丽的后院，看着地上的积水和软和的泥土，说道：“雨势这么大，想必山里泥土一定被冲走不少，你们抽空去看看墓地那里，将那里打理修缮一下。” 他指的是分别位于宇智波和千手墓地的几处坟冢，自从他不出门之后，那些地方也就交由蜜豆和玲子两个人负责。 蜜豆和玲子两个人低头应是，柱间便推开门扉，走在千手家的后院。眼前的一切，他早已经看过百次、千次，它们变化得很少，就如同他一般，时间似乎是暂停在了两年多前的时刻。发生过的事情，清晰的印刻在脑海中，不曾褪色，那带来的伤痛在最开始的麻木无感后，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变成难以忍受的剧痛，那绵密、深沉的绝望、痛苦一点点随着时间发酵着，在每一次的呼吸都折磨着他。 时间过得太慢了，慢得他无法忍受，慢得眼前的一切都变成了灰白。 柱间坐在长廊上，凝视着眼前的景色。 他身后有蜜豆的陪伴，蜜豆看着柱间，不知道他为什么能看着单调的场景停滞这么久，或许他根本什么都没有看在眼中，只是直接选择着一片景物塞满自己的视野。 那种默默无声的压抑让蜜豆觉得坐立不安，她揉着自己的小腿，心中却是说不出的慌乱，她如今已经找不到什么言辞来安慰柱间。 太苍白了，那些话说出口时，甚至让她觉得羞耻。 她没有什么资格劝柱间忘记痛苦，没有人经历过柱间的痛苦。 最终，蜜豆还是站起身，她在柱间身后说着：“柱间大人，我去为您倒杯茶吧。” 柱间没有回答她，蜜豆心里更加难受，她起身去为柱间倒茶，走出房间的时候甚至感觉到有些轻松。柱间的身边如今已经是太压抑了，无能为力的挫败感困扰着她们这些近身的人，她倒完茶水回来，坐在柱间的身旁，同他说道：“柱间大人，喝点热茶吧。” 柱间还是没有回答，蜜豆只能将茶水放到一旁，等着柱间自己去喝，而蜜豆则起身去做些别的事情，打扫房间也好，维护家中的古董、装饰品也好，至少她能做点什么。 柱间不知道时间是何时流逝的，好像发呆不知不觉中，就度过了漫漫一天，然而时间又格外漫长的，因为日复一日都是同样，根本没有什么区别。 唯一能够有些不同的，或许是有时候会有人来拜访的。 千手香返回村子，在家稍微休息之后，就来到了千手家。她同柱间、扉间认识这么久了，来到的时候就和回家了一样，甚至连事先的通报都不用。 她来的时候，柱间午睡刚醒，醒来时还是浑浑噩噩的样子。蜜豆扶着他起身，然后在他的肩上披着一件外套，柱间的脸色因为连日的噩梦而有些苍白，千手香进屋是打量着他，心里还是直叹气。她说道：“不用起来了，就坐着吧。” 说着，就膝行过去替柱间把脉。柱间的身体从来没有什么可担心的，只要不是同影级别的人死战，根本不会有什么事情能够打击到柱间的身体。 千手香更多的是留心柱间眼中的血丝，说道：“最近每天睡的时间长吗？” 柱间说道：“大概吧。” 蜜豆在一旁小声说道：“柱间大人每天睡不到三个时辰，夜里总是难以入眠。” 千手香看了柱间一眼，继续问：“有什么身体不适的地方吗？” 柱间说道：“我挺好的。”千手香根本不采信他的话，而是直接瞥向蜜豆，蜜豆低头说道，“柱间大人近来都会被梦魇住，叫都叫不醒，还是让扉间大人来叫的。” 千手香拧着眉头，说道：“柱间，你难道什么话，都要别人替你留心吗？” 柱间此时不说话了，他低垂着眼帘，嘴唇紧闭着，千手香看着他这样，心里更加复杂。她说道：“……张开口，让我看看舌苔吧。” 柱间倒也配合，千手香做了几项检查之后，说道：“蜜豆，按照这个方子抓药吧，药效慢一点，但是不伤身体……柱间，你就算再不高兴，至少也给我个面子，把药吃了。” “我知道了。”柱间答应了，千手香跪在他床榻前，看着柱间这副模样，说道：“柱间，时间够久了，两年多了……” “阿香，这是因为你的儿子还活着。”柱间说道，他看向千手香，看着她有些苍白的脸，“你的儿子，还是好好的吧。” 千手香握紧了拳头，柱间这话不讨喜，可是她也说不出苛责的话。 她只能生硬地说道：“柱间，你就算不想活了，也考虑考虑扉间，他是千手家最关心你的人，这么多年来，他为你做了这么多事情，你就算是为了他，为了千手家，你好好想想吧……”她说着，起身走了出去，站在门外的玲子看着她铁青的脸，小声说了句：“阿香大人，扉间大人说，您要是来了，就去书房等等他，他有些话还想问问你。” 千手香说道：“你就在这里好好看着你们柱间大人，别打扰他，也别跟他说话了，我怕会被他气死。”她说着，重重叹了一口气，朝着扉间的书房而去。 扉间从实验室回来，先去看了看柱间，柱间正在房间里低头看着和歌集，那些和歌他已经翻来覆去看了不知道多少遍，倒是看和歌还是借此放空自己，没人知道。扉间没有打扰柱间，而是慢慢退出来，同守在外面的玲子说道：“阿香来了吗？” “来了，在书房等您。” “好的，我知道了。你现在去学校等小姐回来吧，然后带她回来同柱间说说话。”扉间这样安排着，他心中生怕柱间有丁点的不快活，只能让加奈这个柱间最后的底线多陪陪他。 安排妥当之后，扉间走进书房里，千手香正襟危坐等着他，看着他后露出了严肃的表情，说道：“你知不知道他现在的状态有多糟糕？” 五 扉间坐下来，他没想到千手香会这么直接，她还是头一次这样严肃的对他说话。 “柱间现在……他的身体还是好好的，可是他的心同死了有什么区别。”千手香低声说着，每一个字都咬得格外用力，“扉间，我知道你在乎他，可是有些事情不能强求。”她想起自己刚才看到的柱间，她坐在书房里的时候，就一直在想着柱间那时候的状态。那一双原本闪耀着星光的眼睛，如今看到的只有死气沉沉，那双眼睛即便是看向她，也像是透着她看着虚无的一点。 那感觉甚至让人觉得心慌害怕。 “我能怎么做？难道看着他，消失在这个人世间吗？”扉间沉痛的说道，“你说的我又何尝不了解，可是……如果我做得到放任这些事情发生，我这么多年的等待，到底是为了什么？！”扉间瞪大眼睛看着千手香，他头一次这样在千手香的面前表露自己的情感，他的手指虚指着柱间房间的位置，他对着千手香道：“那是我的兄长，我从出生看到大的男人……我看到他走到如今，我亲手带他回到家里，你让我怎么办，你这么质问我的时候，我也在想我究竟该怎么办！” 扉间的内心作痛着，他如今能做的，也只是对千手香倾诉自己的内心，这些话他也只能对千手香说。 千手香看着扉间，感觉到双眼酸涩的厉害，她捂着自己的眼睛，任由眼泪从指缝中流出，她摇着头，说道：“扉间，你听我说……我开了药给柱间。” “……我知道。”扉间深呼吸几次，试图平复下自己的心绪。 “那个药……药效很慢，我不敢用太猛的药，你知道的……柱间以前用的助眠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那个药的后遗症就是……药太猛了，我怕他成瘾。这件事情，不好……你知道的。”千手香迟疑地说道，“你这些天，最好陪着他，让他不要伤心太过……他现在，我不敢想他的状态，他现在……到底是怎么看待自己的生存。你既然强行挽留了他，那么他的压抑……只会与日俱增。”她的声音越发低沉下来，“活下来的每一刻对他来说都是煎熬，越久，越是在折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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