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将林东冬扶住,对方还不依不饶的往他身上倚靠,赵奇秋手中像落了个铁坨一般,勾着他的手臂直往后退。 “怎么这么不小心,”赵奇秋平静道:“站稳了,这纱窗可禁不住我们。” “奇秋哥,你眼花啦,”林东冬的声带似乎也跟着身体一起僵硬了:“你后边哪有什么窗啊。” 一股巨力在话音落下的同时传来,赵奇秋整个身体几乎像孩子一般被举了起来,接下来腹部一痛,还不是普通的疼,而像是挨了一枪似的,令他不由自主闷哼一声,与此同时,视野顷刻间变化,直到下一个零点一秒,他意识到,自己已经从窗口倒飞了出去! 头脸瞬间被浇湿,耳边风声大作。 他身后一片漆黑,的确没有什么窗户,眼前却有了,只见那逐渐变小的窗前,立着一个竹竿般的影子,对方正扶着窗沿,探出脸直勾勾的注视着他。 疼痛令赵奇秋的身体有瞬间的脱力,但头脑却还算清醒,余光看到自己身后的黑暗像是成了一层纸皮,猛地,他冲破了这层黑纸,进入了一片橙黄的亮光中。 身体狠狠砸在地面,赵奇秋倒抽一口凉气,第一时间顺从本能,捂住腹部蜷缩了起来。 “咳————”哈气腾腾的在眼前化成白雾,四周温度低的可怕。 妈的! 肋骨不会断了吧,内出血? 四周明晃晃的,他落下的时候好像身边有很多人,现在却一只脚也没见着,更只有他一个人的呼吸声。 “恩……”赵奇秋磨了磨后槽牙。 “疼吗?” 一把懒散的女声忽然响起。 “这几年,你欺负他们也欺负的不少,算给你个教训。” 女声很陌生,赵奇秋从来没有听过,但那懒散又有些许恶趣味的口吻,他却莫名感到似曾相识。 给个教训? 口气真不小啊。 赵奇秋没回答,又过了一会儿才缓过来,喘息着咽了口唾沫,抬起头来。 面前站着一名风姿绰约的女人,或者说女孩。 穿着蓝碎花的连衣裙,脚踏一双硬邦邦的小皮鞋,皮肤白腻惊人,当那戏子般的手指拨弄鬓角时,微微偏过的脑袋后头,大股发辫绕成一个顺滑乌黑的磨盘。 对方居高临下的看着赵奇秋狼狈的模样,而和她对视的瞬间,赵奇秋也不由的愣住了。 女人的五官和她的身形一样精美纤巧,尤其一双丹凤眼,简直让赵奇秋整个人瞬间就不好了,心说靠,这难道是什么心魔吗,怎么这个女人他娘的跟我长得这么像? 光看眼睛,就好像在照镜子一般,他每天都能见到一双一模一样的! 难道…… “妈?” “哈!” 女人哈哈大笑,如果她还是活的,这时候恐怕都笑死了。 看她笑的那个样,毫不顾忌别人的感受,简直充满了得意忘形,赵奇秋明白了。 他从地上站起来,艰难的拍拍膝盖上不存在的灰,又仔细摸摸肋骨,发现疼是疼了一些,但骨头没断,不由放下心。 又等那女人笑够了,赵奇秋才掀眼皮瞥了她一眼,挤兑道: “您老人家不在下面老实歇着,回来干什么,是不是想走个关系,免费被超度一回啊?” 女人笑意收敛了一些,恢复了最初懒洋洋的模样,不负责任的话也是张口就来:“并不是因为别的,而是临死前没见到你,非常遗憾。怎么样,赵奇秋,要不要跟奶奶一起走哇?” “……”
第129章 尽日问花花不语 自大的老女人! 也是赵奇秋的眼神透露出了想法,叫这女人哼了一声,骂道:“不肖子孙!” 赵奇秋想过很多可能,唯独没想到引他来的竟然是老太太。 老太太生前对他极为的冷淡,话都没有说过几句,好像眼里就没有他这个人,赵奇秋自然也对她敬而远之,只看她烧香拜佛,天天念叨这个天师,那个大师,再对一众孙子孙女冷嘲热讽,权当看笑话了。 而整个林家,恐怕只有靳爷和林钊对她是真心实意。 想到这点,赵奇秋神色更淡了一些。 对她真心实意又怎么样,盛霜霜的事情还在前头,老太太是临死也抓住了林钊的弱点。上辈子,她成功了,荒废林钊大好前程,将他拉入林家这个泥沼,林钊也照遗言,继续给林家做牛做马,扶持家业。 当初亲眼见林钊为了不让林氏破产而日夜奔走,劳累过度,自己还挺高兴的,现在想想,老太太的遗言有那样的威力,真是看准了林钊秉性如此,把人当成了工具。 “这么大费周章叫我过来,有什么事吗?” “真奇了怪了,我记得你不是很爱笑吗,怎么现在见了亲奶奶,还反过来给长辈脸色看,我可不记得我亏待过你?” “麻烦你快点说,说简洁些。我不喜欢上来就套近乎谈感情,我们也不太熟的。” “真是个小白眼儿狼,”俞树娣两片红唇上下一碰,叭叭叭丝毫不带停顿:“我这人太心软才看你可怜,把你接回来。瞧瞧,带你回来的时候你是什么样儿,现在你可长本事了,和我不熟了,你记得,你也有这一天,等你下来了……” 赵奇秋不动声色打量四周,他此时是在鬼结界里,但仅凭一只鬼,难以形成这个规模的结界。 眼前年轻版的老太太也并不是厉鬼,她身上有一种人为挽留的痕迹,以至于她和阳世建立起了千丝万缕的联系,才得以滞留在老宅。 留下老太太,纯属多此一举,她死都死了,一个没有灵根的普通老人,能有什么价值,把她留下又能做什么? 所以老太太之所以能出现,答案只有一个。 想到这里,赵奇秋直接打断对方发牢骚的话:“是你让人把自己的魂魄收进鬼牌里?谁拿着鬼牌?” 问完又恍然:“应该是刘婶吧?” 今晚只有刘婶彻底离开过众人视线,去书房搬了一摞书来给其他人消遣,这个行为现在回味起来总觉得有点多余,毕竟主雇突然暴毙,对有嫌疑的其他人却还这样的贴心,是挺违和的。 当然,老宅表面上平静,仔细想想,奇怪的事情却不少,当下既然答案自己送上门来,赵奇秋也不客气。 “你好好的投胎不去,有什么非要留在这的理由?别墅里的佣人和保镖呢,怎么只有刘婶一个?还有……” 老太太一生富贵,连教育子孙都看天气,平日里喜好只有自己,除了迷信就是爱美,没想到死了更有利于她发挥。 此时不知不觉拉了把八仙椅过来,坐在上头揽镜自照,左看右看,怎么看怎么满意,对赵奇秋的话,起先还毫无反应,直到冷不防说到今天的重点—— “林东清是怎么死的?” 老太太即便是年轻模样,镜子里的脸也瞬间扭曲难看起来:“死了?!” “怎么,刘婶还没告诉你?” 老太太——俞树娣犹如在激烈的情绪中挣扎,周身气息鼓荡起来,薄薄的裙摆都打起波纹,好一会儿,她眉梢才降下些许,咬牙切齿道:“造孽啊!” 赵奇秋倒很平静:“我以为你叫我来是为了林东清的事,没想到真是单纯的教训我。” “教训你也没错,”俞树娣狠狠瞪了他一眼:“东齐、东赋变成今天这样,难道不是你做的鬼?看在你长得很像我的份儿上,我才饶你小命,又如果不是林钊护着你,早扒了你几层皮了!” 她腾一下站起来,烦躁不安的原地走动。 看来林东清死了的消息给她带来的冲击不小,但也不是完全没有预料的模样。 终于,她站住脚步,咬牙道:“他竟已经对林家人下手,那就没人能拦得住了,你快些回去,告诉林钊,让他护着其他人赶紧下山去,这老宅,是真的呆不得了!” 说完,她目光逼视赵奇秋:“记得,你要先单独告诉林钊,再让他来办这件事!一切要隐秘,不能过早暴露出你们准备离开的意图,不然一切都完了!” “……因为你身上有阴气,我才能叫你来,但这阴气极少,下次或许不灵了,所以如果你有事找我,就去叫刘婶,她现在供着我,能将你的话给我转达过来。” “待会儿醒来,你可能会忘记一些事情,但关键之处,你必须重复、再重复的提醒自己,千万不能忘记,那就是——小心江红柿!那个男人……” “他不是人!” 俞树娣越说越激动,愤慨的面容几乎要贴在赵奇秋脸上,鬼气也越来越重。为了避免世间再多出一个厉鬼,赵奇秋不得不打断道:“江……老师,那个林东冬的家教,除了他不是人,还有别的没有?” “……什么叫别的,你想气死我吗?” “别光急着让我回去,把话说清楚,”赵奇秋推着俞树娣的肩膀叫那张脸离远一些,神色也变得淡淡的:“有一点你可能还没搞懂,虽然是你叫我来,但也是我同意了才行得通。” 俞树娣一时愣住了,停顿片刻后才反应过来,脸色更加精彩:“都这个时候了,非要再收拾收拾你,你才肯听我的话吗?” 赵奇秋登时扯出一个充满了烦恼的微笑,拉起俞树娣的手腕,下一秒,女人皓白的手腕上多出了一枚朴实无华的金镯。 “你想干什么……咦……” 咦了一声没了下文,俞树娣僵硬如木头的立在原地,好半天,还是赵奇秋先开口:“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你……”俞树娣声音无比的飘忽,神情也十分诡异,好像不知该拿什么表情来面对赵奇秋一般:“你真是我孙子?” 戴上金镯的瞬间,闻所未闻的信息突然涌入脑海,都是关于一座监狱,和那唯一一人的身份、权利的,真真儿是太吓人了! 她原本就知道,自己让人在弥留之际将魂魄保存在灵牌里,这种做法是不合常理、违背规矩的,更严重的,是无法前往西方极乐净土的,但她现在才知道,还有一种人,专门抓捕违反规则的鬼、妖怪,搞不好,是要坐牢的啊! 赵奇秋看着眼前这个突然变得服帖的年轻女人,心说早给她戴上就好了,不管什么事,只要一戴上铐子,就要方便很多了呢。 接下来俞树娣果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赵奇秋也总算明白,为什么这辈子老太太的魂魄会留下来,光这一件事,和上辈子的出入就已经太大了。 俗话说世间没有偶然,只有必然。 当初赵奇秋抽了双胞胎的灵根,他们两人和老太太一起在山上疗养,这时林东赋和罗晴芝便逐渐走上了一条船。 林东赋年龄虽然不大,想法心思却很极端毒辣,暗地里教罗晴芝联合一个姓花的佣人,给老太太饮食里做手脚,积年累月的,老太太身体越发不好,直接被送上了死亡快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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