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接下来,车果真就没停下过。 等赵奇秋感觉到四周彻底安静下来,已经不知道几个小时后,身体中的热量此时总算有所减少,他才恍惚明白,可能马上就要日出了。 车已经停下,前排的鲜明楼依旧紧紧握着方向盘,一夜过去,他觉得自己比后排那人还要累。 又一次看向后视镜,青年从上车到现在,始终保持着同样的姿势,只是和当时相比,现在他的发梢已经被汗水打湿,脸色也恢复了苍白,紧皱的眉头似乎有松开的迹象,但他依旧闭着眼,脑袋抵在座位上,睡颜跟小孩一般。 鲜明楼听着后排的呼吸越来越平稳,黑着脸松开方向盘,揉了揉眉心,仿佛在做思想工作,这才转过身,提起有些滑下来的毛毯,准备重新给伍百年盖好。 他已经很小心,不想指尖离开时,还是不小心碰到后者的肩膀,隔着一层薄薄的衣物,鲜明楼也能感觉到手下一股未散的热气。而青年的反应比他想象的还要大,只见青年浑身一颤,没什么焦距的双眼缓缓睁开,鲜明楼更看到青年嘴唇动了动,像是口渴,又像是想说话,只是青年抿起唇,将声音再一次咽了回去。 鲜明楼闪电般收回手,等他定神再一次看向后排,青年已经再一次恢复了先前的样子。 鲜明楼看着看着,也不由得放松下来,自嘲一笑。 他说什么来着, 这人对待自己宛如麻木一般,无论遇到什么糟糕的情况,都能靠忍耐装作无事发生。 赵奇秋又一次醒来,车窗外已经透亮,前排的座位空着,再看四周,是一处24小时加油站,商店收银台那有人影,应该是鲜明楼去买东西。 他从后座上坐了起来,虽然依旧感到高烧过去的头重脚轻,可没有其他干扰,思绪已经彻底清晰。 鲜明楼拎着塑料袋打开车门,往后座一看,不由愣住。 两人对视数秒,鲜明楼如无其事坐进车里,就听青年道:“昨天谢谢你。” 鲜明楼只当没听见:“回去夜总会?” 赵奇秋点点头,鲜明楼一脚油门,车立马窜了出去。 途中两人再一次迎来死寂般的沉默,赵奇秋真想问鲜明楼一句,他是哪根筋搭错,既然这么不愿意看到自己,昨天为什么还非要插手帮自己? 而赵奇秋就眼睁睁看着鲜明楼攥着方向盘的手越来越紧,指节都开始发白,仿佛下一秒他就会把整个方向盘给拧下来的时候,鲜明楼开口了: “为什么救我?” 赵奇秋顿时迷茫了:“救你?” 救你次数实在太多了,你说的哪一次啊? 好在鲜明楼给了补充:“牛魔王出现那天,你为什么还要救我?” 赵奇秋才张了张嘴,骤然惊醒,我靠,这个问题有点不好回答啊! 为什么,因为你是未来大佬?因为救你有大笔功德? 赵奇秋艰难的想了想,半晌,才挑了一个听起来不那么离奇的实话: “因为我已经习惯救你。”
第110章 哥行哥有理 见到蓝缀青,对方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打量一番赵奇秋,眼里随即又是惊讶,又是敬佩,仿佛没想到昨天那种情况,竟然真的有人能全身而退。等想明白了,蓝缀青噗通一声跪在赵奇秋面前。 正在欣赏夜店办公室里混搭装修风格的赵奇秋:“……”你这个礼节相当到位,竟然让我有点不好意思给你上刑了。 煎熬一夜,浑身骨头缝儿都感到酸爽的赵奇秋拉过身后的老板椅懒洋洋坐下,也招呼门口一言不发的鲜明楼:“过来休息一下。” 连开了几个小时的车可能也不容易,最后回来的时候,那车四个轮子时不时打摆子,往往上一秒起飞,下一秒刹车,赵奇秋都有点担心交警查酒驾。 依旧不在状态的鲜明楼垂着视线,也没吭声,走几步在沙发上坐下了,从他的角度,刚好能看到赵奇秋审问蓝缀青。 因为身体的疲劳,青年声音也与生魂时不同,更加的懒散,好像开口就会睡着一般。 “说吧。” “大人想听什么,罪人蓝缀青,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蓝缀青脸色苍白的道。 “先说说造畜的事。” 蓝缀青摸着手腕上的金箍,面露苦笑。 这一晚他除了安排好自己的“身后事”,这坦白从宽的供词也没少准备,毕竟无论哪里,道理都一样,他讨好了狱长,说不定在那鬼地方也能过得舒服一些。 当下也不再犹豫,把永深市人口买卖的情况全都交代了个清楚。 这背后自然是有相当巨额的利润存在,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妖怪活在人类中间享受便利,比鬼还不济,钱当然是多多益善的。 而且随着人类的经济体系越来越复杂成熟,妖怪靠法术变出钱这种“传统手艺”早已经行不通了,一旦出手,只会扰乱市场,害人害己,所以即便同是妖类,也不会允许这种暴富一时爽的行为。 可丝毫不顾因果报应,胆子大到赚这种黑钱的也是少数。 蓝缀青就是那胆大包天的一类,别看他外表温润如玉,实则沉沦欲海,追名逐利,心思狠辣,如果不是此时已经成了阶下囚,他不可能这么老实。 蓝缀青说着说着进入了状态,开始滔滔不绝的倾吐起来,只是他说了半天,其中不乏有精彩修饰的地方,可上首的狱长大人竟然眉毛都没有动一下,更没有夸奖他的主动,仿佛他当下所说的一切,其实这典狱长早已经知晓一般。 蓝缀青不由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到底停了下来,又询问道:“大人,可还有想知道的?” “唔……”青年漫不经心应了一声,蓝缀青的脖颈顿时犹如被一把刀轻轻刮过,立即正襟危坐。 沙发上的鲜明楼喉咙微动,放在身旁的手指不由蜷缩,目光同样落在青年身上,心里却该死的有点痒痒。 “夏益的女儿和外孙是怎么回事?” 谁知蓝缀青就像突然看到了希望,赶忙喊冤:“大人,这个事情真的和我没关系,是锦王把他的人手安插在我这,是他绑的人!” “哦,”赵奇秋道:“但是我看那场拍卖会,倒有点像你的手笔。” 蓝缀青愕然的瞪大眼,这才支支吾吾起来:“那个,我也是后来发现了这件事,所以出了个主意而已,我发誓,绑孕妇真跟我没什么关系!” 赵奇秋既不点头,也不摇头,在那样仿佛什么都知道的目光下,蓝缀青生怕对方一时不满意再给他来两百年的份,立马倒豆子一般把关联这件事的所有内容都讲了出来。 其中的细节赵奇秋还真不知道,因此听的很认真,尤其是藏人的地址,暗自记在心中。 等蓝缀青说的口干舌燥,更通过隐蔽的揭发、甩锅,将大半责任扔给了本地蛇霸,这才停下。 “说完了?” 蓝缀青感觉到铡刀终将落下,咽了口唾沫,艰难道:“没……没有……狱,狱长大人,让我再想想,还有,还……” 极度紧张下,青年抬手的小动作宛如慢放,蓝缀青瞳仁紧缩,瞬间,他感应到手腕被攥紧,宛如一只大手猛地揪住了他,往某个方向使劲拉。 一道无形的佛光照在他身上,那光很热、很毒,仿佛重锤在敲打他的头,告诉他,如果下一秒不变回原形,它就要不客气了。 蓝缀青连惨叫都忘了,仰头望着虚空中向他敞开的那一扇黑洞洞的巨门,心中凄凉的想到,没有灯红酒绿,没有美人暖床,这样的日子,生不如死啊! 整个一早上,蓝缀青始终积极配合,装作乖顺老实的模样,直到此刻,在他消失前的瞬间,赵奇秋才在一瞥中看到那混合着仇恨、不甘的狰狞面目,一张俊脸已然完全扭曲。 赵奇秋听蓝缀青说了这么长时间,要数当下最为舒心,不由回味了片刻。 突然,安静的办公室里响起了鲜明楼的声音:“需要去医院吗?” 赵奇秋:“……”这句话为什么莫名的耳熟。 “没事了,”赵奇秋赶紧站起来,往外走的时候,看着鲜明楼这才若有所思—— 有这样的壮劳力,自己还用得着去吗? 当下立马把救人的事安排给了鲜明楼,赵奇秋也随便找了个借口闪人,和鲜明楼分开后,立马重新使了障眼法,回到自己的宾馆房间。 等解除障眼法,狠狠洗刷一番,把自己往柔软的大床上一扔,赵奇秋这才迷腾腾的回想起来,自己走的时候,鲜明楼的脸色好像又有些不好了。 这是见着也不行,要走也不行,自己真是太难了! 赵奇秋万万没想到,睡着了还没有几秒钟,隔着被子一通摇晃,硬生生被人给叫了起来。 鲜明楼眉头紧皱的面容出现在自己头顶上,赵奇秋眯着睡眼,也是看愣了:“你……你怎么在这?” 不是应该在去救人的路上吗?! 鲜明楼却扬了扬手里的房卡:“前台给的,起来。” 赵奇秋大脑还没有回转过来,但内心已经升起了诸如“靠”、“不会吧”,“我尼玛——”等爱恨交加的情感。 现在想继续睡已经是不可能,赵奇秋只能默默爬起来,顺便象征性的问了句:“怎么了?” 鲜明楼说了一个地址,正是之前蓝缀青说的地方。 赵奇秋:“……”对不起,我忘了,壮劳力不止是鲜明楼,我自己也是。 又一次上了鲜明楼的车,这次坐在副驾驶,赵奇秋一上车就倒头大睡,直到被鲜明楼叫醒。 “到了,”鲜明楼轻飘飘看了他一眼:“让你不要熬夜,你昨晚干什么了?” 赵奇秋立马茫然的看着他,好在鲜明楼无所谓答案,先行下了车。 车已经开到了原来的城中村外,四周因为茂盛的杂草,道路都有些看不清,这里的住户更是稀少,该迁走的早就迁走了。两人再次隐匿起来,按地址往前走了不远,就看到一处平房。 外头白瓷砖墙,仿古檐瓦一水儿的翠绿色,红漆的铁门,门环上一把大锁结结实实,看不出里头有人的样子。 只是四周野花都有两人高了,这个小院的院墙上却干干净净,连株草都没长上去,两人对视一眼,心里清楚,就是这了。 “咩——” 就在这时,门里传来软绵绵的颤音,那叫声很弱,很小,更有气无力的。 赵奇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鲜明楼先上。 “懒死你。”鲜明楼抬了抬手,嗖的一声,他的傀儡不知道从哪冒了出来。 傀儡原本想要翻墙进去,可攀上墙头停顿几秒,似乎是观察到墙内有什么阻碍,于是又跳了下来,开始空手掰铁锁。 赵奇秋有些怀疑的看着鲜明楼:“刚才怎么没见它,你是不是把它放后备箱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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