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学生不能一直不上学,各种方案尝试过后,国家出台政策,将区内相邻的学校合并,并改建、增加医疗设施和保安人员。 当然,这个合并,首选是公立学校加塞到条件更好、空间更大的私立学校去。 这么一折腾,连转学到了私立学校里的赵奇秋都没想到,又见到了原来海京市第十五中学的人,当时好一通的鸡飞狗跳。 教导主任薛爱国此时却因为赵奇秋莫名的笑而一愣,直到见赵奇秋抬脚又要走,这才不满的叫道:“你过来,你家长来了!” 赵奇秋脸上的笑容便消失了多半,他透过薛爱国身侧的玻璃窗,看见他身后似乎是站着什么人。 上辈子课间操没做完他就离开了学校,不知道还有“家长”这么一出,好在也没耽误太多,当他看到薛爱国身后的身影,立马就明白了怎么回事。 这时薛爱国身后的人影缓缓上前,静静看向外边站着的赵奇秋。 赵奇秋也反过来打量对方,只见十年如一日的板寸,配上十年如一日的静态神情,这人本来长得就有点木讷,看人的时候更是老僧入定,眼珠子都不带转一下的。 尤其身量也不低,大热天的,一身黑色西装从前襟到肩头,从领带到衣摆,都散发着丝丝寒意。 现在不比以后,这年头普通人的西装还都很粗糙,大号均码,商标还钉在袖口外边,来来回回就那几个颜色,看着也总灰蒙蒙的。 薛爱国身边站着的那个人就不一样了,他一身黑色好像能反过来吸走热气,身上每一寸都服帖到位,和薛主任以及身后的办公室格格不入。 赵奇秋被太阳晒的晃眼,恍惚想到前几天他还和这人一起吃大排档,现在倒推了十五年,对方这时候岂不是才刚满二十岁? 不过这人不管过去多少年,世界怎么变,他倒是茅坑里的石头一样,看不出丝毫变化,依旧是一身黑,依旧是林家的一条恶犬,只不过这时候的林家还没有他赵奇秋罢了。 “赶紧过来,想什么呢你!”薛爱国不耐烦的又喊道,他也本以为赵奇秋今天根本没来学校,没想到一抬头叫他抓个正着。正在招手,身后大片阴影笼罩过来,又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走上前。 薛爱国不由自主的扭过头,小眼睛有点警惕。走上来的这个人和一旁站着的青年不一样,看着格外健壮,只有穿着一般无二,对着沉默的青年低声道:“大哥,不然我去把他带过来?” 薛爱国敏锐的感觉到,这个“大哥”,并不是普通的“大哥”,带了点社会风气。 青年抬手伸进西装内袋,取出烟盒,慢条斯理抽出一根,旁边的人急忙掏出打火机,一手拢着打着了火。 “欸,这里不能抽……”薛爱国声音陡然变低,最后只能当做没看见那跟班不好惹的眼神,连着冲窗外叫喊的声音都低了很多:“赵奇秋,你,你赶紧的,过来。” 赵奇秋突然乐了,说了一句什么,转身就走。 “上厕所,上什么厕所?”薛爱国眉头刚一竖,赵奇秋已经跑没了影子,他只能关上纱窗,嘴里嘟囔:“中邪了,从来没见那小子笑过……” “薛主任,”平缓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薛爱国回过头,看了眼这两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想到自己的身份,哼了一声,回身坐在沙发上:“刚才没说完,你们就是赵奇秋的家长?什么家长,哥哥,父母呢?我给你们说,这个赵奇秋啊,可真不得了,你们现在给我说什么都没用了,知道吗?” 青年缓缓呼出肺里的烟气,手指尖挠了两下额角,看起来像是想什么事情,表情平静,甚至还有点老实。 薛爱国见了瞪眼:“你们刚才应该听到了,这个学生已经被开除了!来的刚好,学校一直催我,找你们家长把损坏公物的钱赔了,还有赵奇秋那天偷偷摸摸到我办公室来……” 青年侧头看了一眼同伴,后者立马会意,掏出一张纸来。 “这是李校长的推荐信,”青年打断薛爱国的话,同伴又接着拿出一张名片,轻飘飘落在薛爱国面前的桌子上。 “校长?什么推荐信……”薛爱国狐疑的打开那张纸,还没看几眼,手突然抖了抖,目光越过纸张落在名片上,舌头也不利索了:“你,你们……” “这次来主要是想和你谈谈,”青年道:“赵奇秋转学的事。” 薛爱国忍着擦汗的冲动看着青年,片刻后突然点点头,脸上露出了一个亲切的笑容:“好的,好的。” 开玩笑,林氏,海京最大的暴发户,就是普通老百姓都知道,这个家族式企业有两样东西最出名,第一是出身不干不净,虽然经过一代人,已经洗白,但作风还是十分“强硬”;第二是作妖的孩子太多,每年总有一次两次闹到上小报。 巧的是,这一刻薛爱国对面坐着的林钊也在想类似的问题。 青年脑海中闪过刚才看到的人影,十三岁,惹了不少麻烦,他还以为会很难搞,今天见了真人——看着挺好欺负,如果按老太太说的,把赵奇秋带回去,宅子里那几个小畜生,能放过这样一个好玩具?
第2章 十三如狼 赵奇秋轻车熟路翻出学校,没多远就有座报刊亭,他第一时间查看了报纸上的日期。 再三确认无误,他飞快在心底盘算起来,毕竟离灵气重启的日子果然不远了,加上这半天,总共留给他的时间只有七天半。 “学生,学生?” 赵奇秋思绪被唤回,报刊亭老板正皱眉看着他:“你没事吧,还没到放学时间呢,等家长?” 虽然嘴上这么说,老板脸上却带着不赞同的狐疑,似乎猜测赵奇秋是打架逃课出来的。 余光扫到什么,赵奇秋侧头一看,只见报刊亭敞开的狭长小门上贴着一面镜子,他一抬头,正巧对上一张神情凝重的脸,再仔细瞅了瞅,面容青涩,偏偏搭配这样苦大仇深的神情,让人觉得有些好笑。 当下也借机重新打量了自己,他这时候还有点营养不良,脸色白的发青,身上虽说不至于皮包骨,但也没有多余的肉,因为总是皱着眉,眉心都出现了一道纹路,最碍眼的是,他鼻梁和下巴上各有一块严重的淤青,尤其是嘴角,还破了一块。 赵奇秋按了按,嘶了一声,下一秒,他忽的松开了拧紧的眉头,天生微微上翘的唇角在这一刻咧的越来越大,转眼露出了洁白整齐的齿关,标标准准八颗牙。 好景不长,这个让人最舒服的笑容很快就变了,说不上有太大区别,可就是让人牙痒痒,有点想打孩子。 报刊亭老板眼一晃,那个欠揍的笑容没了,还是标准的八颗牙,一双幽黑的丹凤眼直视着自己,神情十分单纯,仿佛能一眼看穿,和和气气的,老板不由一愣。 “谢谢叔叔。” 耳边轻轻松松一声道谢,老板还没反应过来,已经哦哦的应了,再看,那学生没了影子。 “急什么。”报刊亭老板摇摇头,整理了两下报纸,慢腾腾回到自己的小亭子里,拿起纸板扇了扇风,扇了两下又停下来,竖起耳朵听外边,奇怪道:“打雷?”但很快,他嘟囔起来:“耳背了,鬼天气,什么时候才能下场雨……” 赵奇秋脚步越来越快,视线不停扫向周边,十几年前的大街上,没有数百层新式高楼,也没有遮天蔽日、长势猖獗的巨大树木,看着像另一个世界,他仅能凭借还算不错的方向感努力分辨,也是运气不错,没浪费多少时间,叫他找到了过去住着的地方。 家是称不上的,赵奇秋心里冷笑,既不犹豫,更没有近乡情怯,三步两步跃上楼梯。 这是一个老式家属楼,最高只有三层,但每层的走廊九曲十回,密密麻麻全是门,犹如蚁穴一般。 裤兜里有单独一把钥匙,栓了根塑料绳,此时拿出来试着插进走廊边缘一扇门上,到底记性不错,叫他找对了。 房子里应该没人,反锁着,赵奇秋拉开门迈了进去。 狭窄拥挤的小房子,门口堆着一大摞废报纸,所有家具看起来都十分陈旧,空气里灰尘味道很重,尤其是一股散不去的二手烟味。 进门就是客厅,除了一条沙发,一张矮茶几,就是两张麻将桌,八九把椅子挤挤挨挨,麻将桌上四个烟灰缸,各自满的像在搞行为艺术。 赵奇秋站在原地欣赏了片刻,这个家算是他少年时候最厌恶的,但人经历的多了,尤其当你已经报仇雪恨,忆苦思甜的感觉倒也不错。 回过神来,他径直走向沙发,这个房子只有一间卧室,是给那个名义上是他姑姑,实际没有血缘关系的女人住的,而他平时睡在客厅,也就是沙发上。 如果姑姑刘照喜设了牌局,那他就别想睡了,偏偏那个女人一个月三十天,有二十八天都在打麻将。 所以算起来,他在学校打瞌睡真不能怪他,何况他也努力过,尽量把自己收拾的干净点,晚上没事干也看看书,成绩还算不错,每天第一个站在校门口,也不知道怎么就一直被人当做不良少年,老有人来招惹他。 打架这种事就更别说了,一回生二回熟,才三回就发现自己简直是打架的天才,这也能怪他? 把沙发翻过来,赵奇秋摸了半天,找到自己以前藏钱的地方,那个角落十分狭小,只有他的手臂能伸进去。 不过赵奇秋怀疑刘照喜早就知道自己有私房钱,毕竟有很长一段时间,她既不管饭,也不给赵奇秋饭钱,房子里还经常有翻过的痕迹,想想也就是这个时候。 打开折叠扁扁的私房钱,没有几张,六七十块。说句真话,没人会要十三岁的小孩打工,这点钱都是他在附近的废品回收站帮忙得来的,那家老板有点知道他的情况,算是好心,他也因为这个总是早退旷课。 虽然后来他打工的经历在新学校被那群不知所谓的少爷小姐查到了,导致后来的他不缺钱,就缺点清净。 赵奇秋把钱塞进口袋出了门,随后只买了个打火机,就坐上公交车往郊区走。 林家常用的大宅有两座,其中一个在市区,另一座则是老太太年轻的时候就住的,地方很偏远,周围风景好,有山有森林,算是个景点豪宅。 这片区域人烟稀少,说是豪宅,其实也是后期改建的,而且那里景色不够丰富,开发起来困难比较大,生活也不方便,每周需要下山去采购生活用品,还是林家发家后,老爷子在这山上修了一条山道,一条车道。 这时候的公交车仍是电车,最远就到城边,赵奇秋又坐大巴,又是打面包车,下车后步行一两个小时,才隐约看见半山腰林家的老宅,被层层树木包裹着。 赵奇秋越靠近那片森林,心里就越没底,现在时间不对,他得到金手指的时间是灵气重启两年后,他重生回来,想提前掌握那所监狱,说不定只是空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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