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鸥外并没有失态,他继续道:“原来我们的城市意识知道我的名字,不甚荣幸。” “我此次前来,是想要和您达成一笔交易,如果您愿意长期合作就再好不过了。”森鸥外没有卖关子,很直白地说出了自己的来意,“我想象您也知道,我和福泽阁下的想法一致,都是全心全意为了这座城市考虑的人。所以我想,如果城市意识能够庇护我们,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他态度谦卑极了,说完之后带着浅浅的微笑等待着面前人的回答。森鸥外或许不是优秀的医生,但他绝对是出色的野心家。 用语言动摇,用利益分心,只要有共同的目的,即使是仇敌也能合作。 然而这次他失策了—— “你想要什么呢?”女士的声音并不好听,刻意压着的声线变得沙哑又沉重。 八尺样不需要他的回答,她在原地走来走去,尖细的高跟鞋在水泥地上敲出声响。 “常暗岛上,你是想要那场战斗的胜利。”苍白的手托住下巴,她似乎在思考。 森鸥外的脸色变了变,他在常暗岛的事情应该是机密才对,而且那个岛屿也不算城市,难道城市意识真的全知全能到了这种地步了吗? 他不知道的是,常暗岛里悲惨死去的士兵的亡灵产生了足以生成咒灵的怨恨,这些怨恨时时刻刻都缠绕在他周身。 城市意识的存在是最近才公布的,为了和人类达成和谐的关系,日轮真一主动公布了一些城市意识的情报。但有关城市意识是否能够被杀死的情报,日轮真一从未透露过。 关于这点,五条悟和夏油杰因为进入江户梦域的缘故已经瞥见一点了,随着时间推移,这一定会被发现,日轮真一没有办法阻止也不打算阻止。 关于城市的概念从来不是一片土地,而是那片土地的人多了,才能被称为城市。城市意识的主体是人,但不单纯是人,生活在城市的所有人类,无数期盼愿景的愿力凝聚,则成为了城市意识。 正面的情绪形成城市意识,而负面的情绪形成了咒灵。城市意识强大,便可以压制咒灵的生成,城市意识薄弱,负面的情绪以及以此生成的咒灵就会灼伤城市意识,甚至污染城市意识,使其走向灭亡。 这是最开始的循环,所以无论伽具都陨坑湮灭掉多少建筑,镭钵街又怎样灼伤地底的土层,这些对城市意识来说都不重要,给他们留下致命伤的是灾害中嘶吼亡灵的怨恨。 所以横滨当然很讨厌森鸥外,常暗岛亡魂诅咒犹如实质,而这个刽子手还大言不惭地说要拯救她。 八尺样的脚步停了下来,她打量着面前的人:“你来到横滨是想要什么?权利吗?不,现在你想要的东西应该比较简单,你是个喜欢循序渐进的人,所以,是这批货物吗?” 此刻的森鸥外已经察觉出不对劲了:“我没有想要惹您生气的意思,或许您对我有所误解。” 刻骨的寒意马上就弥漫上来了,好在洁白的冰凌覆盖的地方并不是森鸥外脚下的土地,而是装着军火的仓库和货车,令人牙酸的声音响起,不用去探究,已经能猜想到,恐怕那批军火已经全部报废了。 直觉让森鸥外下意识想要退后,却为了不漏怯意止住了脚步:“如果您愿意,□□会接管镭钵街的修复……” 他没能说完,精美的洋伞在作为杀人利器时就不那么好看了,尤其是这把伞对准了森鸥外的喉咙。 “林太郎!”爱丽丝险之又险地把自己的造主推倒在地,作为矛被使用的洋伞发出穿破空气的爆声然后死死地钉在了森鸥外身后的墙壁上。 她是真的想要干掉他。 森鸥外在这一刻清晰感受到了自己城市对他的杀意,他的异能化身已经悬浮在空中,准备随时防备来自横滨的攻击。 “我不理解。”森鸥外皱起了眉头,很少有出乎他意料的事情了,“我以为你能和福泽阁下交流是认可了三刻构想,可是你为什么偏偏敌视我?” 八尺样的头歪了下来,脸上没有一丝笑意,右手伸出来,那把白色的洋伞自动飞回了她的手里:“你不该出现在我面前的,我不去找你,你为什么要找我……送死呢?” 声音越说越小,声音消失的那刻八尺样挥舞着洋伞作为武器攻击了过去。森鸥外除了作为野心家的政治嗅觉,自身实力也不弱的,爱丽丝的武器也是一把洋伞,也是白色的但比起八尺样的武器要小巧的多。就是不知道是不是森鸥外替她选的,在八尺样的几轮攻击下,很快就报废掉了。 日轮真一也不是真的想要干掉森鸥外,除了替横滨意识发泄一下情绪外,更重要的是表明立场,横滨会关心加入□□的孩子,这和他们所处的势力没有任何关系,仅仅是因为他们还是孩子而已,在横滨看来,固执又麻木的大人没有拯救的意义,孩子却有变化的可能。 或许森鸥外会以为横滨疯了,但这座城市本身就是混乱的。 放水的打斗是没有意义的,已经完成了自己要做的事,日轮真一不打算在森鸥外身上多花时间了。 洋伞挥舞着攻击,异能爱丽丝已经被打散了,森鸥外被高跟鞋踩在了地上,自从当上□□首领之后他已经很少这么狼狈了。 森鸥外还保持着微笑,只是下一秒他执着锋利手术刀的那只手被伞尖钉在了地面上。 “嘶~”森鸥外倒吸了一口凉气,“女士,你真的决定杀掉我吗?没有首领的□□会乱成什么样子,我想您是清楚的。” 对于这种明晃晃地威胁,作为横滨而言,日轮真一其实并未很生气,横滨会愤怒的从来只是一件事情,森鸥外不尊重生命。他所谓的最优解,是践踏在人类感情。 说来奇怪,作为城市的横滨要比作为人类的森鸥外尊重生命。 女士沙哑的声音在森鸥外耳边响起:“□□有两个孩子,无论谁成为首领都会比你做得好的。” 森鸥外想要出声,却被仅仅地捂住了嘴,金色的卷发掉落在脸颊旁,像极了爱人在互诉爱语,但女方的神情却十分冰冷:“我知道你的一切,所以不要再试图把危险的东西带入横滨!这是我对你最后的警告!” 说完日轮真一就一伞把森鸥外抡晕过去,任他一个人躺在尸横遍野的水泥地上。 系统还吐槽:【要是森医生再年轻上二十多岁,你是不是就不会这么无情了?】 日轮真一保持着横滨式的冷漠:“呵。” 系统知道这一切都是有原因的,完全属于森鸥外自己作死。就在前不久,横滨分体传来的消息,森鸥外派人到法国传播中原中也的事情,意图把魏尔伦引至横滨。 原本这件事做得隐晦极了,即使是横滨分体都没有留意到。毕竟森鸥外也只是把获利颇多的宝石生意交给中原中也,而这项生意也只是恰巧需要与海外的沟通。只不过是中原中也把任务完成的太好,导致名声都传到海外去了。 这一切都看起来像个巧合,没有提醒的话,横滨甚至只会在魏尔伦到达横滨之时才会清楚。 但偏偏有人把这个消息传递给了横滨,而这个人就是在引来魏尔伦这件事上,与森鸥外达成了合作的太宰治。 夜光下月凉如水,横滨这样的城市,无序混乱却丝毫不能否认她的美丽,这里有贫弱寒苦的镭钵街,有富有特色的中华街,还有成为景点的三溪园。 但即使是土生土长的横滨人,也很难知道,横滨会有这样的一个地方—— 这是一个荒凉的地方,到处遍布着工业垃圾,因为过重的污染,长出来的杂草都瘦弱枯黄,而这里放着一个毫不起眼的废弃集装箱,这里是太宰治的住所。 八尺样出现在集装箱的上方,精致的高跟鞋敲击在铁皮上,发出约定好的信号。 太宰治从集装箱里走出来了,他仰着头看过来的时候,月光正好撒在他脸上。 横滨对未成年的态度是友好的,日轮真一看向这个十五岁的少年时,他眼中没有对待日轮医生的算计,日轮真一想到的是,森鸥外可能真的虐待未成年了,要不然为什么中原中也这么久了身高还是那样,太宰治痩成了风一吹就会倒下的模样。 八尺样复杂的眼神看着太宰治,生生地让下面的少年惊出一身恶寒。从第一次打交道太宰治就对横滨的人设有所预感,但他以为横滨会关爱的对象只有傻白甜如那只蛞蝓那样的存在,像他这样的早已深深陷入泥潭的人,就应该放任他溺死才对。 所以她那是什么眼神?母亲看孩子吗?他只是个外来者,可不是横滨的子民。 太宰治心里有无数吐槽,八尺样的目光更是让他别扭地想要把头转过去,但意外的是,熟悉了这种视线后,却是没有那么难受了。 太宰治抛出一枚硬币,又张开五指接住,抬头看向横滨:“女士,你来到这里是为了什么?” 他在明知故问,但日轮真一并不在意,八尺样独特的声线响起:“带我去兰波死去的地方吧。” 太宰治一愣,他拿到过兰波的手记,还在魏尔伦那里套取了情报,中原中也的秘密应该都在那个实验室才对。在横滨意识未出现前,他和森医生冒险把魏尔伦引来就是为了这个情报,但是在横滨意识的化身出现后,魏尔伦反而成了麻烦,最好的办法就是拿着从魏尔伦那里得来的情报,再过河拆桥把魏尔伦赶出横滨。 当然,一个比中原中也还要强大的人造异能者来到横滨算得上请神容易送神难,能完全清楚隐患的人,只有横滨! 然而森鸥外貌似很不受自己城市的待见,联系横滨这件事就落到了太宰治身上。 夜晚的横滨比白天要危险得多,日轮真一看着太宰治穿梭在巷道里,游刃有余地将恐吓他的小混混按住头撞在墙上。 飞溅的血浆染红了太宰治脸颊上一块,八尺样递了手帕过去,替他擦干净。太宰治转头过来,露出纯真的笑容:“我在横滨的地方杀人,作为横滨的您不会生气吗?” “那人已经没救了。”被太宰治弄去半条命的男人,头发卷曲、手脚满是污垢,眼神无神,漏出来的手臂上有针孔注射的痕迹,是常见的盘踞在阴暗角落的瘾君子。 听到这话,太宰治笑了,指尖捂不住他的笑意,很快就变成了狂笑,隔了良久他才缓过来:“那您觉得我还有救吗?” 八尺样直视着他的眼睛,微微侧过了头,反问道:“你不是正在求救吗?” 人性是矛盾的,熟知人性的太宰治更是矛盾的。他一边嚷着这个世界无聊透顶,没有值得让他活下去的,一边又在泥潭里徒步,走过的每一处地方,都恨不得挖地三尺,找到能让他存活的意义。 好想死啊! 救救我啊! 说完这句话后,日轮真一就不再管太宰治了。他来到兰波死去的地方,是为了寻找一样东西,彩画集留下的特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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