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孤城第二日果真开始接见居住在占城的华民,到了第三日,连旅居安南的华民也赶来拜谒。 西门吹雪不便在场,一连两日都在朝食之后白日外出,不见踪影,直到申时左右才回到施宅。 到了第五日,西门吹雪回来的时候晚了一个时辰。 天已擦黑,内院安安静静,拜谒的人早已散去。屋角燃着沉香,混合墙角新换的大朵莲花散发的静谧幽香,让人就此生出安宁醺然的舒适感。 西门吹雪轻轻踏入内室,这里空无一人,他思索一番,转身去了东面被改建做浴室的房间。 空旷的房间内,中央用砖砌了一个莲花形的浴池,四周有石雕的怪兽吐水。莲花池首尾一进一出两条水道,院外每隔半个时辰更换一次热水,使得水温至太冷。墙角用瓦罐养着大朵莲花,四维层层轻纱遮拦,透出里面靠在池壁上隐隐绰绰的人影来。 西门吹雪掀开纱帘,一张闭目沉睡的脸便映入了眼中。 水池靠近他的边上放着一只托盘,上面一碟粉色的不知名果子,一个浅碧色的碟子里盛放着些乳白色的醴酪状吃食,并小半琉璃瓶雪白粘稠的米酒,两个酒杯其中有一只杯底还有残酒。 叶孤城散着头发,鸦青的头发直接浸在水中,穿着贴身的丝帛寝衣,靠在池壁,呼吸轻缓,已然睡陷入了浅眠。 竟然这般睡了过去…… 西门吹雪哂笑,这几日他虽晚间方回,却也知道这人白日里并不轻松。 想让他好好休息一番,却也知不能放任他真在这里睡得沉了。西门吹雪走近前去,弯下腰正欲唤他起来,目光却落在对方被热水熏蒸而透着些薄红的面孔,以及因浸湿而几近透明的丝帛对襟寝衣下的轮廓,不由一顿。 脑中不知为何便忆起了千秋节的那个晚上,两人耳鬓厮磨的缱绻温情。 船行近一个月在南海上,他们虽然同寝同住,偶有些许肢体碰触,却也是克制有礼、相敬如宾。 而此间再无外人,也不是随风颠簸的海上,夜幕低垂。墙角烛火昏黄宁静,让疲惫的人身心沉沉,心中希望勤姐的人这样毫无防备地在自己面前休憩,难免让人心中生出些许迤逦的念头的来。 轻柔的水声在耳畔响起,接着水面的波纹推了过来。叶孤城眉峰动了动,有了转醒的迹象。 熟悉的气息靠过来,叶孤城努力想睁开眼,但对方的动作十分安静,似是不打算惊动他。 一双手触在他两额太阳穴处,缓缓揉按。 叶孤城下意识得睁开眼,见对方也去了衣衫解了头发下得莲花池,也跟着清醒过来:“泡得久了难免头晕……无妨的。你此时回来,可曾用过晚食?” 西门吹雪止住对方欲要唤人进来的动作:“不必,君子不耽于食,我并不觉饥饿。倒是你,何必如此?” 叶孤城道:“今日施进卿让人传话过来,郑和在此处的代政已近完成,商船采购货物这两日也都能装船。或许明日,最迟后日船队便要离港,这里的诸多事宜便都压在今日一并处理了。” “我先上去休息。”说完,他便自顾自从莲花池中起身,解开湿透的寝衣,取了搁在一旁躺椅上的丝绵大巾披在肩上,抬脚去了内室。 西门吹雪沐浴完毕,回到内室时,天已经黑透。 叶孤城头发已近全干,他正斜依在黄花梨的大床上,就着烛火看一本名册,手边还有几本诸如《天方奏》、《忽鲁谟厮纪事》类的邸报。 西门吹雪走去将烛火挑得更亮了几分,抬脚上榻,在他身边躺下。 叶孤城弃了手中册子,倾身去够桌上搁着的清水,道:“今日新裁剪的衣物也送来了,你且看看是否合意。若需修改,直接告诉他们连夜去改。” 烛火如烟似雾,在漆黑的夜色中如萤火之光,偏偏照透了薄如蝉翼的丝帛寝衣,从因为侧躺而松开的交领间,透出里面坚玉色的一段凌冽线条。 西门吹雪喉头动了动,发现方才强行冷静的努力失败了。他意有所指问道:“不必在意。这些名册,你还要看否?” 叶孤城躺回去,揉一揉鼻梁,似是有些倦了,道:“今日已看了许多,这些不急一时,带上船再打发时间也是好的。” 西门吹雪不再说话,伸手打在对方腰上,顺着腰间笔直劲瘦的线条慢慢摩挲着。 这样亲昵的小动作他们之间并不是不曾有过,但也绝不常有,往往顾忌着周遭点到即止。 叶孤城也抬手搭在那只骨节分明的手上,合着眼享受难得安逸平静的醺然睡意。 只是今晚这只手却没有点到即止的意思,指尖力道渐渐急躁起来,摩挲片刻,竟是直接从寝衣襟口敞开的缝隙探入内袍,带着明显高于平常的温度,在他腰腹间揉按抚摸。 叶孤城睁开眼,便对上两潭深不见底的氤氲,下一息,一方本该凉薄的嘴唇便压在了他的唇上。 ********* 接下来是过还是不过,过了感觉会被眼泪和怨念淹没,不过我又觉得会被各种和谐词汇追杀崩溃。 自古忠孝两难全。 我试试回礼这个选项?有没有人用过,老酒装新瓶,不会用诶…
第60章 60 男人的嘴唇本是冰凉薄情的,但在极有耐性的摩挲之下,也渐渐有了温度。衣带被急躁地扯开,也不知是谁踢到了床尾压帐的香炉,龙脑的香味在帐间弥漫开来。 两个人都气息都已不再平稳。 苇白色的丝帛寝衣被一件一件随意抛在龙脑郁金席的脚垫上,叶孤城大约是不习惯居于劣势,几次想要从被压制的状态中起身,却敌不过敌方用真劲压制的决心。 西门吹雪已经读懂许多这人的弱点——他固执而强势,心机深沉,却承受了太多利益权衡,以至顾虑太多,总是在最后关头心软,迟疑退却。他低下头,烛火的暖光照清了对方左侧心口上的一处剑伤。 这道伤是致命的,和他们彼此一样——却也是他于他从此纠缠不休的起点。 及至今日,那些虚幻的野望都在这一刻成了真:他索取的,他都给予;他想要的,他也一一回应。 那张平素极俊、极冷、极为克制的面孔,不知何时被情欲染上薄红,连淡色的唇也被。他闭着眼,显得睫毛比普通人更长一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此刻他急促地喘息着,心口随着一呼一吸起起伏伏,额角渗出薄薄的汗水,更显昳丽。 极清,也是极妍。 这本绝不该是用在男子身上的词语,此刻却是再合适不过。 …… 待到雪色的帐幔终于平静下来,一只手掀开帐幔赤足下了地,径直跨入隔壁浴房,探手试了试莲花汤的温度,竟然一直还有热水往复替换。 西门吹雪重新更换了一只蜡烛点燃,转身回到床边,掀开帐幔,微弱烛火下,浑身赤裸的男人侧躺着正在闭目休憩,额边颊侧的头发湿漉漉的贴在脖颈和背上,胸口位置以下的床上铺着的蚕丝被褥上是大片血红混着汗水的狼藉。 他目光沉了沉,弯腰将人从床上抱起,几步走进浴室,跨入莲花汤池之中。 水温比白日里略显凉爽了些,在大汗虚脱之后浸在这样的温水中,的确是一种安慰。 叶孤城略找回了几分气力,发觉自己被人楼在怀中,伸手便欲脱开桎梏。 西门吹雪手上用力立即制止了他的动作:“别动。” 叶孤城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静:“我无事。” 他的声音已经哑了。 西门吹雪也不与他争辩,伸手往下探去,打算替他清理被弄伤的地方。 叶孤城此刻清醒了几分,又哪里能心平气和被这般对待,当下便用了力道挣开。 西门吹雪自然知晓这人不愿在自己面前流露出弱者的姿态,他一挣之下也就松开了手。 不过一刻,西门吹雪便起身披了寝衣回主室而去。 浴室中只剩叶孤城一人之后,他终于放松下来,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此刻才觉腰下钝痛如此清晰。 等他彻底洗净自己,换了干净的长袍回到主室,西门吹雪已经亲自整理好了床上的象牙席,被汗水浸湿的丝棉软枕也被扔在一边,换上干爽的新靠枕。 二人皆是成年男子,纵使平素再清心寡欲,也早已过了“却道你但先睡”样的青涩年纪。 叶孤城重新躺回床上,周身是干净整洁的衣物,鼻间是熟悉的龙脑香。他连日接见王朝旧人,思考西洋诸岛时局,已是身心俱疲,只是身上着实钝痛,呼吸也比平日短促了许多。 西门吹雪手指缓缓拂过他黑甜穴,终是慢慢听见这人呼吸平稳绵长了起来,才将手轻轻搭在他腰上的手收紧了几分,额头抵在对方温凉的额头上,缓缓闭上了眼。 从此,孤城有飞雪,万梅藏落叶。 这座南海之中孤冷寂寞的城,一夜之间雪满城楼,终究不再一片死寂。 寅时不到,西门吹雪睁开了眼,额头抵触的皮肤泛起热意,对方呼吸在自己颈间的气息也带着热度。 西门吹雪立即按在对方手腕上,脉来极大,如波涛汹涌,来盛去衰,正是洪脉,有烧热之像。 他正要起身,叶孤城却也醒了。 正在忍受烧热煎熬的人反手按住打算下床取药的人,低声道:“我无事,不必惊动旁人。” 西门吹雪抿了抿嘴,借着亮起来的天光,他能看见对方寝衣下肩颈之上昨夜留下的簇簇紫色痕迹,便知晓这人定有顾虑,并不想让太多人知晓二人之间的事情。 西门吹雪想了想,道:“药可以暂时不用,我去拿些水来。”说罢便下床,取了一杯清水,用内力温了,才扶起对方慢慢喝下。 叶孤城闭目躺着,唇色苍白,目下青黑,面带倦色。西门吹雪用湿布替他拭去额间的的冷汗,又缓缓替他输入内力平复疼痛。 叶孤城闭着眼睛按住了他的手,却不松开,反倒慢慢摩挲对方指腹间的剑茧:“不必担心,今日回船上,让他们以为我病了反倒是好事。” 西门吹雪还想再问,但见对方明显气息虚弱,也知此刻不是说话的时机。他重新上了床,让对方能舒适的靠在自己身上,闭目继续休憩。 躺了约莫一个时辰,外间便有了下人走动的声音,很快白衣小童在角门传话,说正使传令,今日未时三刻宝船船队启航离港。 叶孤城睡了小半个时辰,薄汗润湿了寝衣,但精神略好了些。 西门吹雪替他褪下润湿的衣衫,苍白健雅的身躯露出来,腰上留下的几个指印已深紫发黑。这些痕迹很快被干燥洁白的新衣掩住,深深藏起。交领对襟的长衫勾勒住擎长流畅的腰身,一挂缅甸地区产出的玉石做成的腰带轻轻束着,黑如流墨的发束于檀木冠之中,耳侧留下两挂细碎的珍珠流苏,又是那副煌煌君子、般般入画的仙人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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