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实和尚摇摇头:“因为他与一个不应该做交易的人,偏偏要做一笔交易。而这个人不高兴的时候,天底下没有人可以全身而退。” 陆小凤:“什么人?什么交易?” “和尚不能说。” 西门吹雪似乎想起了什么,他沉着脸缓缓道:“那个救了他的人,也同样是给他下毒的人。” 老实和尚道:“还有一种可能,给他下毒,正是为了救他。” 司空摘星:“怎么可能?下毒怎么能救人呢?” 西门吹雪一字一顿道:“不要忘了,有一些人对于无法控制的对手,只有确信对方的性命捏在自己手中,才能感到安心。” 陆小凤一怔:“可……那是叶孤城啊,南海群剑之首,白云城主,天外飞仙,谁能逼他服下毒药?他又怎么会甘心受制于人?” 老实和尚:“我早说过,城主是自愿的。” 陆小凤:“为什么?” 老实和尚长长叹了口气,道:“如果一个人生下来就注定要背负一个岛一座城的命运,他又有多少事能自己选择?叶城主在决战之后重伤之下,在诒狱里被折磨了数月才活过来。一醒来他就被人用全岛人的性命做要挟,即便是想死也是做不到的。” 在场几人都听得怔住。 老实和尚继续说:“何况,任何一个人,尝过分筋错骨手拆解过身上所有关节之后,选择自己服下毒药都是可以被理解的。” 陆小凤喃喃道:“难怪……当时总觉得叶孤城希望死在西门剑下,并不是我的错觉。” 像叶孤城这样的人,如果一定要死,他必定会希望自己死在一个自己认可之人的剑下,而非阴暗的地牢,或者见不得光的毒药。 西门吹雪已经站起来身来,一言不发往外走。 陆小凤忙问:“你要去找他?” “不错。” 陆小凤也站起来:“他也是我的朋友,我同你一起去。” 西门吹雪看了他一眼,没有拒绝这提议。 老实和尚站起来:“阿弥陀佛,和尚也许知道城主眼下身在何处。” 陆小凤再一次拍桌子:“和尚你怎么现在才说?为何不早说你知道。” 老实和尚:“陆小鸡,你只说要找庄主,没问我药丸的事。” 陆小凤抱着头,觉得自己就是个傻子,他对自己十分绝望。 西门吹雪冷冷问:“他可能在何处?” 老实和尚叹了口气:“城主并不是以为毒已解才离开的。是因为和尚告诉他,找他的人已经盯上了万梅山庄,城主大概不希望给万梅山庄惹来不必要的麻烦,才离开的。” 西门吹雪依旧面无表情,但司空摘星却无端打了个寒颤。 陆小凤极少见到西门吹雪这样生气,此时也不敢再啰嗦,一把拉起老实和尚道:“还啰嗦什么,你的佛祖让你赶紧带我们去找人!” 州府的驿站之中,两个身着穿着褐绿飞鱼服的人在大堂对坐,两人彼此目光交流,还有几个黑衣皂靴的人挎着长刀站在驿站门口守卫。 寻常百姓看,这些人头上写着官差二字,普通人是连正眼看也是不敢的。 但陆小凤却认得出来,这些人是从京师出来的锦衣卫,里面坐的两人,看服饰是从三品或者正三品副指挥使。 陆小凤靠在树上嘀咕:“和尚真是即老实又不老实,原来他说的诏狱是真的。” 司空摘星倒挂在树上,头凑到陆小凤旁边:“什么意思?” 陆小凤用手里的狗尾巴草指了指那两人:“诺,那两个是锦衣卫,至少是副指挥使以上的官职。老实和尚说叶孤城在诏狱里呆过,就是在暗示我们他曾经落在锦衣卫的手里。这和尚,一边说不能言,一边又在暗示我们,遮遮掩掩的。” 老实和尚把人引到这里就溜走了,定是怕他们再追问下去。 诏狱是什么地方,深陷诏狱的叶孤城可能经历过什么,陆小凤简直不能再细想下去。 司空摘星:“锦衣卫不是皇帝身边的狗腿子吗?” “不错。”陆小凤皱起秀气的眉,“问题是,紫禁城的皇帝刚刚换了人,这些锦衣卫,到底是谁的狗腿子?” ***** 虐受身,意外,写着写着,就这样了 看着城主的颜,不虐感觉说不过去 咳咳
第24章 24 “不错。”陆小凤皱起秀气的眉,“问题是,紫禁城的皇帝刚刚换了人,这些锦衣卫,到底是谁的狗腿子?” 他看了一会儿又说:“而且……” 司空摘星:“而且什么?” “这两个人的身法像是关外的的路子,我记得现在上头那位……”陆小凤指了指天,“南下之前就是驻守燕京。” 司空摘星摇头晃脑:“我好想有点明白你的意思,但想了想,还是决定不明白的好。” 陆小凤用狗尾巴草扫一扫他的鼻子:“猴精就是猴精。” 两人正说话,便看见驿站的两个指挥使走出来和下面的人吩咐了几句,几个黑衣皂靴的下属便飞奔往城里而去。 陆小凤看了一眼另一棵树上一动不动的西门吹雪,自己悄无声息地跟上这几个皂吏而去。 片刻之后,陆小凤回来了,面色充满了忧虑。 司空摘星问他:“你看到了什么?” 陆小凤忍不住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西门吹雪,道:“我看到他们去了棺材铺子。”他一定是流年不利,最近怎么老被人引去棺材铺子。 司空摘星倒吸一口凉气,迟疑地问:“难道……” 夜色慢慢降临,客栈一楼的大堂点起油灯。一架载着一口漆黑棺材的牛车慢悠悠驶到驿馆门口停下,坐在大堂的两个指挥使交换了一个眼神,其中一个慢悠悠的上了楼去。 陆小凤的心沉下来,他很害怕下一刻有人就会抬着叶孤城的尸体下楼,塞进这口棺材。他此刻心里想着是这口棺材这样小,木板这样薄,想必只是便宜货,这样的棺材实在是配不上叶孤城这样的人的。 他胡思乱想了很久,直到驿馆门前的皂吏也焦躁起来,才发现上楼了的指挥使一直没再下来,甚至一点儿动静也没有。 天已经完全黑了,整个驿馆的二楼刷着黑漆,静悄悄的,一点儿光线也没有,正像一口巨大的棺材。 楼下的指挥使终于意识到情况不对,带着楼下的所有人上了楼去。 这次不到十个呼吸的功夫,黑衣皂吏们又都下来了,每个人面上都或惊惶或愤怒。很快有人来报,说什么“马都在,必不会跑远一类”,紧接着几人便分头往驿站四周不同方向而去。 司空摘星摸摸下巴:“陆小鸡,他们这是在找人吧?” 陆小凤眼睛亮起来:“猴精,你说得对!能找人,就说明人还能跑。” 说完他的目光落在西门吹雪方向,奇怪的问:“你居然还沉得住气?就不怕去晚一步……” 西门吹雪冷冷地说:“叶孤城便是只剩两成内力,这群蠢货也不是他的对手。何况……” 何况什么,陆小凤还来不及问,便听见“砰”的一声,那个褐绿飞鱼服的指挥使半个身子扑出了窗户,但却没能跃出——脖子上一道极细的血痕,已然死透了。 漆黑的窗口仿佛一张血盆大口,里面传来几声压抑的咳嗽声。 接着,一只带了血磲扳指的苍白的手探过来,抓了扑倒窗棱上的尸体重新拖回屋里,然后轻轻掩上了窗户,只留下窗纸上几滴猩红的血迹。 那屋子登时更像黑漆漆的大棺材了。 陆小凤忍了一会儿才说:“原来他一直藏在屋里……你说得对,再加十个这样的人,也不是叶孤城的对手。” 西门吹雪眼里闪过异色,在黑沉的夜色里一闪而逝。 不过一刻,一个雪白广袖的人影终于自驿馆里走了出来,头顶发冠嵌着一颗拇指大的珍珠,衣袍的领边袖口绣着银线,腰间一条白玉带轻轻束着,被轻薄的罩衣掩住,更显轻盈如仙。他的脸很白,白得像一种昆仑深山的冷玉,耳边的珍珠穗子微微摆动,在昏暗的暮色里闪出莹莹的光。 帝子降兮,目眇眇兮。 他闲庭信步,如君降临,不像是刚刚摆脱桎梏的囚徒,而更像一个走出幽暗海底的君王,视察他的殿宇庙堂。 陆小凤跳下树,站在他对面:“看来你已经解决了?最近怎么老有人想把你放进棺材里?” 叶孤城略带意外地看着他:“你怎么来了?” 陆小凤笑嘻嘻道:“你的药被换了,我们赶着给你送药来。” “你们?”叶孤城重复了一句,抬头一看,果然看见树上的其余几人,其中自然包括腰挎双剑的西门吹雪。 叶孤城目光落在那袭树影中的白衣上:“你来了。” 陆小凤立时抗议道:“怎么对我就是‘你怎么来了’,对西门吹雪便是‘你来了’,都是朋友,这样分彼此不好吧?” 叶孤城奇怪地看向他,道:“第一,庄主留我治伤,而我不告而别,自然理亏;第二,我并不记得我们是朋友。” 陆小凤四条眉毛都竖起来:“等等,什么叫不是朋友?不是朋友,我们会这样给你千里送药吗?” 话音落下,一袭雪白衣裳的人已站在叶孤城面前,正是一脸冷酷的西门吹雪。 他直直看向叶孤城,全然不顾陆小凤还在跳脚,问道:“你以为,万梅山庄会怕官府的人?” 这句话中质问的语气毫无遮掩,冷得让陆小凤都搓了搓胳膊。 叶孤城也微微一怔,倒不是被对方语气惊到,而是诧异于西门吹雪话中的回护之意。 他略做沉吟,方道:“这件事没有必要牵扯到无辜之人。” 孙秀青的事,他已然是未曾料到的结局,这种情况下他不愿牵连旁人。 司空摘星也跟着跳下树来,指了指窗户上的血迹:“叶城主,你杀了朝廷有品级的人,还一次杀了两个,是打算从此亡命天涯吗?” 叶孤城摇摇头:“他们虽是锦衣卫,却是宁王的人。”言下之意,杀了不会有事。 陆小凤吃惊道:“宁王?是那个有从龙之功的宁王吗?” “正是。” 陆小凤立即了悟,宁王之前就藩大宁,大宁地处喜峰口外,东连辽左,西接宣府,实为幽燕重镇,可不就是关外吗? 这位王爷可和偏安一隅的蜀王不同,没想到这样手握实权的王爷叶孤城也敢惹? 陆小凤:“您怎么知道他要杀你?” 叶孤城手腕一翻,掌中露出一只黑漆木盒:“因为他们身上明明有药,却佯装没有,应该是想要我死。” 陆小凤凑过头去看那盒子,打开一看,果然里面装着一颗和老实和尚送来的药一模一样的黑丸。 陆小凤抬头看向面色平静的叶孤城:“这么说,给你送药的人,和宁王不是一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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