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清渊心抢跳了一拍,也隐约知道对方接下来要提到的是什么,他便问:“什么事?” “我们同他接触过,如果不是他,可能战线还要再拉长点。” 这些姚清渊知道,杜博文刚刚就告诉他了。 “他还亲口承认,是他当年打草惊蛇间接导致阿林死亡。” 姚清渊听完也只是理了理风衣的褶皱,不置可否。“这样。” 杜博文拍拍他的肩。“后生仔,路还长。” 姚清渊迎着风笑得肆意又张扬。“当然。”
第19章 7 == 这年农历新年前后,袁承海在内地出差,顺便看病,看的中医。 那时他查出是袁扬霄从中作梗,忍无可忍之后给了他一个巴掌,就气急攻心进了医院。他本来心肺也有点问题,自那以后他不得不上了心,已经辗转在国内外看过许多医生了。 跟着来的是助理新招的,跟他好一阵了,他起初总也免不了吹毛求疵地挑人毛病,但都能被对方一一接下兜住了,年轻人态度恭敬谦卑,做事利落干净,还有那双眼睛和嘴角天生上扬的笑唇,像谁不必说,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人事的确在这事儿上下了功夫。 “董事长,该吃药了。”助理走近,把一碗浓黑的汤药放在桌上,轻声提醒。 袁承海回了神,皱着眉把药喝了。 往年总陪着他的人突然不在了,他也没有刻意地找其他人来替代。他不是没动过这样的念头,只不过从没落实,毕竟又哪有人真的配。 其实这新助理没什么错处可以挑,只不过是迁怒罢了,后来日子久了,袁承海也开始觉得没什么意思了,犯不着。 他近来脾气其实比以前好了些,但身边人却像是更怕他了,只有这年轻人,不知道是真的还只是不露怯,真是无知无畏的。 说像其实也不像,比如他在对方研究k线图时,也会不吝出声点拨了两句,对方恍然后给他的反馈是郑重又欣喜的道谢,恭敬是真恭敬,阿谀时却平白让他生厌。 哪像姚清渊,姚清渊会…… 他皱了皱眉,止住要进一步发散的思维,他最近想起姚清渊的次数已经够多的了。 “去,泡盅茶来。” “上次忘记和您说了,茶叶没有了,今年还要等几个月才有春茶。而且,刚刚吃过药,现在不适合喝茶。” 袁承海没再说什么,只挥手让他先出去了。 他其实不算爱喝茶的人,喝也是只喝每年的春茶,还是一万块钱一斤的顶级金骏眉,姚清渊不在了,这茶叶反而见底得更快。 - 姚清渊抱着个花盆拎着一堆大小年货到的时候,苏慧在擀饺子皮,同时指挥着方国栋剁饺子馅儿。 他一进门就大声和厨房里忙活的夫妻打了招呼,把刚刚新买一盆发财树找个适合的地方摆好,端详了一下觉得很不错,这才拍拍手往厨房走。 “auntie又在准备什么好吃的?哇,刚刚焯过水的大虾,这半边烧鸭颜色真靓,是不是煲着花胶鸡汤了?好香!这些西兰花都择好了,要白灼啊,我可以帮你焯水啊auntie。” 他走进厨房想要帮手,接着就被苏慧挥着擀面杖赶出去了。 “不用你来,你去外面坐着等吃饭就行了。” “我怕你忙不过来。” “做盆菜的料都佐好了,饺子我发好面留今晚再包,你上上下下忙了几天了,去客厅坐着歇下行不行?别操心了。桌上有果有糖瓜,想饮茶自己斟。” 姚清渊也是刚从国外旅游散心回来,还就是回来过年的。 他自己的租屋都还没安置好,一回来就上门拜访,顺便帮他们修好了电视,通了刚好堵住的下水道,还把屋子里里外外仔仔细细地清理扫尘,像翻了个新似的,昨天还帮着贴了福字对联挂了灯笼,殷勤献完了,他老实说就想蹭一顿年夜饭。 苏慧问他,以后打算做什么,是留下不走了,还是去大陆,或者出国。 姚清渊说,他这段时间世界各地地乱跑,回来之后觉得港城才最适合他,国外的东西吃不惯,在大陆他经常抽的烟不好买,还是留在港城吧。至于做什么,他想好了,等过一段时间就去考警。 苏慧没再说什么,方国栋高高举起倒满了啤酒的杯子,三个人在吵闹的电视台背景音乐里碰了杯。 - 港九新界的风云几经变换,但临海的大厦依旧屹立于中环不可撼动,放眼就可以看到维港的景色。 袁承海一页一页地细细看着下属刚送上来的资料,他想要查一个人实在很容易,姚清渊这大半年来的行踪,他都了如指掌,甚至连姚清渊新注册的Instagram他都关注了,从第一条去瑞士滑雪到最近一条感叹当差好攰工作好辛苦的动态,他都不知道看了多少回。 他一开始不是没有想过把人抓回来,开始时找不到,后来追查到了行踪后,却放弃了这个想法,他已经很久没见过姚清渊笑得像他在社交平台上发布的照片那么开心了。 到底是人不在了,他才后知后觉起来,姚清渊的重要。也不至于有那种把心剜了一块那么夸张的形容,但他切切实实地体会到什么叫心里空落落的,身边也是,声色场里的笑语都添补不了这一块的空缺,他无数次推开为投他所好贴过来的男男女女,连那眉眼间肖似的助理最后也还是被他调走了。 活了快半辈子,他让无数人闻风丧胆过,年轻时在道上叱咤风云,后来在商场上操纵局势,而当提及情爱二字时,他曾嗤之以鼻,而后避而不言,如今才明了原终是着了相思的道。只不过教他领悟的人想来恨不得这辈子不曾与他有过牵扯瓜葛。 - 姚清渊进CCB后破了两次大案,警司递交的材料里把他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一时很是风头无两。 而风头无两的主角本人,此时正靠在楼梯间的垃圾桶旁边吞云吐雾。 他和组里的搭档师兄昨晚上加班熬了个夜,本来应该回去休息了,突然来了通知说有新料,不久前刚升了职的陆鹏非和女友去度假了,有个伙计上个月辞职回去继承家业了,人手不够,所以他们只能硬着头皮硬上了,浓茶咖啡都不知道灌了多少,烟头也丢得满烟灰缸都是。 “哎,你上次说让我买的那几支股,果然涨了,我这个月赚了不少。”师兄感叹,不愧是十六岁就已经在股市上捞到第一桶金的人。 “你都抛了?”姚清渊觉得有点不对,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对啊,做人要见好就收嘛。”师兄理所当然地回答了。 “其实有两支可以再等等的,我估计还有得涨。”姚清渊沉默了一会儿,才说。 “真的假的啊?那我下次开市再买入?”师兄也有点惋惜,毕竟谁都想多赚点。 “你现在买,到时候说不定也就是赚两毛钱而已,再看看其他的吧。”姚清渊简直有点恨铁不成钢,这人到底是怎么到CCB做事的。 “这样吗?”师兄挠了挠头,表示无所谓了,反正现在已经小赚了一笔。 本来杜博文以为姚清渊会选择CIB,但是他最后却进了CCB,他读到商科硕士,对这方面又敏感得不像话,确实也适合。 隔壁组的白君复正想找他们说点事,看到这两个大烟枪皱了皱眉,撂下一句话掉头就走了,他老婆刚怀孕没多久,不能带着一身烟味回去。“你两条友,这么大瘾,我找其他同事说算了。” 姚清渊说:“昨晚开夜啦,顶不住,没办法。” 师兄打了个哈欠:“白Sir真是难得的好男人,我听说他以前也抽的,拍拖之后就戒了。” 姚清渊其实也戒过好几次,每次都有坚持两三个月,但最后都没成,警司听说时给他递了根烟又一边笑话他,说戒烟这种事情,又不像感冒发烧,彻底“断尾”哪有那么容易。 沙龙烧得快,他没几分钟就抽完了一根,提神有没有用不好说,过过瘾是差不多了。 师兄只比他大三四岁,一向很健谈,见他没说话以为是他困得走神了,于是提高了一点音量,继续道:“哎,要是我追到了Coco,我也戒。不过认识这么久,没见你有过动静,不会这么大个人都没拍过拖吧?” 姚清渊听了之后笑他:“你三个月前追Angel的时候也都是这么说的,算吧啦。” 往常如果有人和他开这种玩笑打打听他的感情问题,他也能四两拨千斤地轻飘飘拨到另一边,这次姚清渊罕见地沉默回避不谈,因为他确实不知道他算不算谈过恋爱。 于是搞得热心的搭档师兄以为真的戳中了他痛处,愧疚的同时也下定决心,以后一定多帮姚清渊留意留意适合的女仔。 他烟盒空了,于是问姚清渊要了一根,点上吸了两口,过肺后有点上头,久久才说话:“试了这么多次,都食不惯你的沙龙,劲是真,呛也是真。” 姚清渊手捏着白色的烟盒把玩。“其实我也不是很习惯。” 师兄疑惑,搞不懂他,不习惯还三天一包。“不习惯可以换的啊。” 姚清渊对此只是笑笑。 “终于有点精神了,回去做事了。”师兄把最后一口烟抽完,伸了个懒腰,又拍拍他的肩。 姚清渊跟在他后面,捏了捏衣袋里的烟盒,在心里说,试过,更不习惯。 - 姚清渊接到通知的时候,正好在中环,和组里同事对接了一下,任务自然而然地就落到了他身上。他接了警司的电话,把车头一转,往哪个再熟悉不过的大楼开。 一单新案件,急匆匆的,还没来得及看文件资料,只知道和临海有牵连。 想来也好笑,几年前他暗示警方别打临海的主意,他们不可能抓住把柄,而且临海也有的是脱罪的方法。 现在却反过来了。 - 他没想到再次回到这里是以这样的身份,前台的招待也已是生面孔,不认得他,他拿出证件晃了晃,没再多废话抬腿就往里走。 中午休息的点,所以员工电梯外门等的人有点多,他不想浪费时间,也怕再生出变故,于是熟门熟路地往专用梯走去,他看着被擦得光亮的指纹锁,像做什么重大决定似的深吸了口气,才抬手摁上去,电梯响了一声,门果真缓缓开了。 站在宽阔的轿厢里,他想了很多,一路上也一直在做心理准备,等四十多层的楼到了顶,他才完全准备好,平稳好略快的心率,他抬脚迈出电梯门时,落下的每一步都是坚定的。 姚清渊走得稳且快,来往的人都没忍住把目光往这表情平静步履匆匆的不速之客上放,等他们再回过神,因不确定而震惊想再打量一二时,目光能追到的只有长风衣的衣摆。 姚清渊第一次没有敲门,推门即入。 袁承海像专门在这等了姚清渊很久一般,毫不意外地稳稳接住了对方投来的凛冽目光。
18 首页 上一页 15 16 17 18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