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掩在面纱后的容颜显出惊愕,珊克卡拉却像是才注意到眼前还有偌大的一个人。 “你是何人”他的眉宇不自觉皱起,带着一种领地被侵犯的威胁和不悦,冷峻的审视着面前的男人。 “和她是什么关系。” 卫兵们感受到法老王的意志,不约而同亮出手中的武器,冷光显在亚伯兰的眼中,令他齿根战栗,遍体生寒。 “她......”他张嘴欲言,欲言又止,感受到撒莱的手攥着他的衣角,亚伯兰回头望她。 女人的直觉如此强烈,仿佛预感到什么,她的眼中充满了不安和不自觉的祈求,甚至遗忘了站在一旁的埃及王。可是亚伯兰不敢忘,法老刀一般的视线犹如实质,不断想起那个失去侄子的中年人和换粮的官员。 ‘杀夫夺妻...’ 男人的尊严是什么? 是活着。 被驱逐也好,没有家也好,那些都没有什么。 ‘奥西里斯神?那是上埃及的人才信的’ 亚伯兰抿着唇,一寸一寸将自己的手从撒莱手中抽出,缓慢而坚定。 只有活着,才拥有对‘日后’指手画脚的权利。 统治埃及全地的法老王,来自野蛮之地,以武力夺取领土的上埃及君王杀死他如同就像切菜一样容易。 他不能死。 “亚伯兰......我害怕”撒莱轻轻的摇了摇头,眼中渗出泪花, “不要怕,撒莱”他低声说道,声音同赤色的眼眸一样嘶哑到可怕的地步, 他不能死。 ‘我要把这地赐给你的后裔,我将立你作万国之父’ 神的许诺犹在耳畔,他必须要活下去,万国之父的荣耀在等着他,他不能死在这里。 “她是我的妹妹。”避过撒莱不敢置信的眼神,他对法老王轻轻的说道。 一时间,仿佛有听到心碎裂的声音,远在河对岸的神有所感,却没有动作。 蓝色的睡莲逐水而下,黑白两道身影立在岸边,人间的喧嚣远去,结局已经落定,仿佛一切都已与神魔无关。 人不能长久的爱着石头,即便那石相之美绝无仅有。 傲慢的魔玩弄人心却没有真正掌握人心,神对此不多做评价。 路西法沉默的看着河岸上那一片热闹,背在身后的手心攥起,他输了赌约,但是输的心不甘情不愿。 他以为雅威会如何破局,却不料仅是找了一个类似夏娃的女子。亚当爱夏娃,不惜违背神意,与之结合,因为那是他的肉中之骨,但是珊克卡拉一眼迷恋上与夏娃相似的撒莱,却更像是肉中之毒。 是幻影,是一种宿命。 路西法不承认那是真爱,但到底他和雅威赌的不是什么是真正的爱。 不管怎样不甘,他输了这是事实,于是他开口问道:“你想要什么?” 他这样问雅威,也好似在问自己,他思考自己所拥有的一切。 权力,地位,财富,力量......什么是他心中最重要的东西? 哪一样都是。 “你想毁约?”神看穿了他的内心,金瞳在烈日下泛出一丝冰冷的焰光。 “不”路西法驳道,“我只是忽然发现它们对我都挺重要的而已” 他不想当一个无耻之辈,若与雅威同为地狱之主,他愿欣然与之分享自己所有的一切,可是既然已经意识到雅威不能与他同道,当初设想的一切都被推翻。 “你想毁约。”神不意外,也没有失望,就像是陈述一个已知的事实。 路西法心像是被针刺了一下,但是他不显于色,反在脸上露出笑容。 “若是,你当如何” 神定定的看着深渊之王,赌约是路西法主动发起的,誓言也是他指着大圣堂的名义下的,如今说要毁约的仍旧是他。 寻常造物尚且不受此等愚弄,更何况身为世间主宰的天神。 他们相互对视,会晤以来因为路西法刻意收敛的尖锐和矛盾,仿佛在这一刻苏醒。 路西法一动不动,红眸没有泄处半分情绪,但是他的心骗不了神,他不再压抑自己,决心抛弃这段想念了千年的友情,可是他不知道此刻面对的不是他臆想中蒙受神眷的雅威,也不是他以为能有一抗之力的雅威。 甚至他所谓的敌友之距,也从不在他的掌控之中。 因为无论是敌还是友,是光明还是黑暗,在神面前都不具意义。 狂风忽起,白衣随风怒号。 魔鬼意图摆弄他的毒牙,神并不在意他的威力,可他的自以为是让神的心渐渐冷下,祂从来都是你待之几许,便回之几许的存在。 “不如何”祂淡淡的说道,没有谁能在神的注视下违背誓言。 路西法既没有更改世间之法,就不能毁约。 “你想不想不重要”不论想还是不想,他都只能遵从法则真理。 因为神要他履行承诺,接受失败的惩罚。
第119章 忠贞 夕阳渐沉,假山如骨嶙峋,一声急促的惨叫过后,晦涩的阴影堆叠,外神殿的圣女提亚跌跌撞撞的从石缝里面爬出来。 滚满沙土的膝盖又红又肿,仿佛经历过一场狼狈的挣扎,她双手沾满猩红的液体,凌乱的发下是一张苍白的面容。 无神的双目看着傍晚昏聩的天色,远处,侍从们正举着火把逐一点亮照明的灯柱,光明如萤火,在她眼中漂浮。炽热的埃及地,却仿佛有寒冷侵袭她的骨髓,提亚望着周身这如洞穴一般幽暗的地,勉力支撑着腿站起来,慢慢的消失在黑暗中。 在庆祝法老到来的欢迎宴上,人们沉浸其中,激昂与兴奋麻醉了他们的神经,以至他们感受不到突然变得寒冷的夜风,更遑论一个无足轻重的女人的消失。 风的喧嚣越演愈烈,孟菲斯为法老准备的行宫就落在这座城北方的山门下。 不远处是一条环城运河,运河连通尼罗河与人工建造的湖,构造精巧的开关根据时情灵活的关闭或者开启水道,将旱情与水患控制在一个可以把握的度内,这是让整个孟菲斯都为之骄傲的创举。 珊克卡拉一眼就看到了孟菲斯的特别,他赞誉历代国王的睿智,欣然将晚上的宴会定于被运河滋养的行宫后花园内,并邀请当地的权贵和官员们都来参加。 法老的懂行让人们不再计较他此前对下埃及的蔑视,在孟菲斯诺姆长的带领下,盛会的号角吹响,奴隶和仆从穿梭在宫廷与花园内,为这座繁华的都城更增添了一份昔日的活力。 孟菲斯的行政长官是当下最忙碌的一个,有太多的事情需要他周全,在讨好统治者这一方面,人总是恨不能万事亲力亲为,眼下他就在酒窖里清点供给法老的酒水,一个负责人事的宫人来请示宴会安排,并带来一个不太美妙的消息。 “不好了,诺姆,我们的人巡查后花园时,在那里发现了一具尸体” “这种时候?”孟菲斯诺姆大吃一惊,酒壶险些砸到地上,好在他克制住了。 他把手里的酒丢给仆人,将那个宫人拉近压低了声音问,“怎么回事,是刺客吗?” “看起来不太像,”宫人答道,“死得是那肯。” 那肯是这附近村庄里出了名的手脚不干净,但是为人狡猾,每一次犯事都能摆脱嫌疑,让??隶头痛如斯,所以连诺姆长这样的大人物都知道。 听不是刺客行事,他脸上的表情稍稍放松了些许。 “我说他有一天会被人打死”他说道,死了一个臭名昭著的偷盗者,也不是什么坏事。 “此事不宜惊动上埃及那边的人,交代下去” “是”宫人应完,想起自己的来意,脸上又浮现出犹豫的神色。 “诺姆......” “吞吞吐吐做什么,有什么异常的一并说了” “另外还不见了一个外神庙圣女”孟菲斯很久没有正经的举办一场国宴了,哪怕已经临时抽调了女奴的人数还是不够,所以拜托了神庙方多提供几名圣女来帮忙,这件事诺姆是知道的,圣女的身份有别于卑贱的女奴,宫人怕神庙问责,诺姆却不以为意。 “一个圣女罢了,吩咐他们去找,别大张旗鼓就行” 宫人松了口气,点头表示明白,正要退下就听诺姆又叫住他。 “说到神庙,我记得之前我有吩咐过,让他们多备下几名美貌的女子......” “不消您吩咐,已经准备妥当了,送她们来的车下午就停在宫外了” “那就好,带她们进来,一会儿我亲自去见法老”诺姆老神在在的说道,宫人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也不知法老爱石头那等流言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好在一直做着两手准备”诺姆冷哼一声,“养了她们许多年,如今总算是派上用场了” 法老爱美色,现在是天下人都知道的事了。 另一边的行宫内宾客云集,笙歌曼舞。 侍从们顶着酒壶给宾客们的酒杯里倒上满满的麦芽啤酒,颗粒饱满的麦粒沉在混浊的酒液底下,散发出苦涩而微妙的甘味。 珊克卡拉无疑是晚会的明星,这晚上他已经饮下不下数十杯啤酒,到最后,侍酒官只能撇去占肚的粗粮,往法老的杯子里倒清液,那玩意没有什么味道,他只饮了一口就不愿意碰了。 “维西尔”他放下杯子,被发酵的酒意熏得有些红的眼睛往下扫了一眼。 “我在,法老”机敏的维西尔时刻关注着法老的动向,听到声音立刻出现在法老身边。 “看呐,维西尔”法老的披风已经解下,古铜色的手臂撑在颊侧,略有醉意。 “看他们脸上的表情,孤总能从那上面看出欢笑” 维西尔顺势看了一眼,下边的年轻人正大口大口的从烤熟的羊腿上扯下肉,又或者是那些老的已经咬不动肉的老头,他们坐在那里细细的数着盘子里的豆子,然后将它们一颗颗的放进嘴里。 这就是下埃及的宴会,庸俗无趣,完全无法与他们底比斯相比。 然而这样无聊的宴会场景,法老并没有觉得无趣,反而觉得心中欢笑? “这一趟旅行是值得的,看着他们,也唤起了孤的快乐” 维西尔微微一屈身,“法老,我恐怕您不是因为看到这些精神十足的年轻人而愉悦” “想想您藏在深宫里的‘伊西丝’吧”他调侃道,“她将给底比斯带来新的希望!” 珊克卡拉因为他的话而欢喜更甚,但是很快他又收敛了笑意,“不过维西尔,朕始终有一点不安” “什么事,法老。” “听说她进宫之后一直以泪洗面”法老快速的说了一句,女人不乐意跟随他的猜测太丢脸,所以法老王很快就跳过了这个话题,他像是在谈论别人的事情一样,同最信任的老臣说起了闲话。 “你还记得吗?那个脸色苍白的男人” 维西尔略一思索,就像法老肚子里的蛔虫,看到君王上的郁闷,一下子就明白他说的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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