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不信不重要,自己求个心安罢了。” 从那儿之后,时衡久时不时就会过来上香,等到小唐潇大了些后,就带着他一起过来。 了安方丈吟了声佛号后安慰道:“唐帅少年英雄,佛祖定会保佑他的。”时衡久点头:“承您吉言。” “小施主倒是比前些日子来的时候长高了不少。”看着跟在时衡久身旁这看看那瞧瞧的小唐潇,了安方丈不禁笑道。“小孩子一天一个样,正常。”时衡久也笑了。 “时施主,老朽心中一直有个问题想请时施主解答一番,不知道时施主可否愿意?” “方丈但说无妨。” “老朽记得当年唐帅第一次带兵打仗时刚满十九,比唐大帅那会儿还小了一岁,如今也不过才二十五岁。年纪轻轻便已成家,唐家亦是家?殷实,有如此年纪如此家世,”了安方丈缓缓道,“ 唐帅当年为何执意带军北上?说句对唐家主不敬的话,做为唐家二公子他本可置身事外。” 时衡久一怔。 其实这个问题,时衡久当年也问过唐忆。 回忆—— “你真的要去吗?” 看着披上军装的青年,时衡久胸口有些闷疼:“过两天就是汤圆儿的满月宴了,陪他过了再走不行吗?” 唐忆身影顿了一下,转过身对上时衡久的眼睛,那张称得上美艳绝伦的年轻脸庞上带着几分复杂神色,其中最多的就是不舍和内疚:“对不起阿时……” “我必须得走。如果我不走的话上面那帮人一定会找理由针对槐城,顾唐两家本就是他们的心头大患,那份军令最大的目的无非就是想借我去控制顾唐两家,再趁机收回两家军队。” “西南这边我哥他们离不开,我一定得去。” 墨绿军装衬得青年身体略显单薄,可这肩上却要撑起一座城的生死和两个家族的存亡。“而且……”时衡久看到爱人眼中有着一种十分明亮的神采,“从军校毕业那天我就说过,我不仅要亲眼看到河山统一百姓安居乐业,我还要亲手做到。” “我要亲手给我爱的人一个盛世。” “战争留给我们这辈人打完就够了,”唐忆神色温柔看着时衡久怀里熟睡的婴儿,“咱们给后人留个光明未来,多好。” 说完附下身亲了亲孩子,时衡久红着眼眶看他,良久才冲他笑,低头与他接了一个短暂的吻。 “我和汤圆儿还有大哥他们在槐城等你回家。”时衡久抵着他的额头声音沙哑道,“我等你回来一起看槐花。” 唐忆也笑了,点头道:“好。” “等我回来。” 至此便是整整五年的分离。 "那年走的时候他说,”时衡久摸了摸孩子发顶,“战争留给我们这辈人打完就够了。” “而且他说他只成了家,业还没立。” 了安方丈会心一笑,合掌行礼道:“唐帅慈悲心肠,乃槐城与唐家之幸。” 还未等时衡久回应,本来守在门外的卫兵突然冲了进来,神色激动道:“家主,二公子回来了!” 时衡久猛得睁大眼睛:“你说谁回来了?”“夫人回来了!手下人来报,说是已经在半路了!”卫兵道。 在商场上游刃有余的时家主,此时却像个毛头小子一样不知道该怎么办,连忙对了安方丈合拿道:“方丈,我有事先走一步,下次再来赔礼。” 了安方丈笑着摆手:“时施主说笑了,既是一家团聚,还是快些带小施主回去与唐帅团圆吧。”时衡久点头,要将唐潇抱起来时,嘴角笑意难掩:“走汤圆儿,” “咱们回家见你阿爹。” 看着一行人离开的背影,了安方丈转过身冲大殿内佛祖金身行了一礼:“愿我佛慈悲,好人自有善终,” 槐城唐家。 “大帅。” 唐醉站在荷塘边上看着那几尾锦鲤嬉戏,藏青披风披在肩头,听着背后手下的声音并没有回头,手上动作悠闲的抓了把鱼食撒下:“怎么了?” 手下将一封请帖双手奉上:“百川中佐派人送来这个,说是以私人名义请您跟先生参加今晚在昌平的晚宴,商会那边的人也都收到了,但因为时会长不在,只好派人来请示您的意思。” 然而唐醉手上撒鱼食的动作不紧不慢,就连那请帖都没回头看一眼,语调懒散含笑:“这百川中佐看来是铁了心要结识槐城权贵。” 手下以为唐醉在笑,可转身的那一瞬他没在他长官脸上看到半分笑意,不禁背后直冒冷汗。 “那就去吧,我倒想见识一下这位百川中佐是何方人士。跟商会那边说谁乐意去就去吧。” “是。”副官应下后又道:“大帅,二公子的军队已经快到城外了。” 提到弟弟时唐醉脸上才露出几分发自内心的笑容,笑着回头道:“家里二公子的房间都收拾出来了吗?”“大帅放心,全都是按着二公子在家那会儿的布置给收拾好了,小公子的房间也已经单独收拾出来。” 唐醉却摇了摇头:“汤圆儿那房间就没必要了。” “这一家三口都多久没见了,就让他们好好聚聚吧。 昌平大酒店。 “中佐,顾大帅跟唐大帅已经答应赴宴,平南商会那边也有大半过来,时家主已到时府,今晚也会到场。” “不愧是西南军阀的领头人,唐醉不点头,这怕是没人敢赴宴。”看着大街上来往的人群,一身军装的男人冷笑道,“哥哥尚且如此有手段有威信,那个杀了我大日本帝整整一个团的弟弟,又会是何等人物?” 【叁】 夜幕降临的槐城华灯初升,托时家手下平南商会的福,槐城对外虽还称‘城’,但多少已经有几分上海滩的繁荣,颇有“小上海’之样。 而百扬举办晚宴的地方,正是城中最大的昌平酒店。 “想不到这小小槐城居然能有与上海相比的地方,这平南商会还真不是一般的有钱。” 来到手下人布置好的会场逛一圈,百川扬接过手下手中的酒杯,一旁的手下为他解释道:“据说这平南商会背后的主人时家家主时衡久与各世族关系匪浅,虽是一个商人,但他五年前便与唐家那二公子唐忆成了亲,在这世道有军阀护着,这生意能不大吗。” 百川扬却听出了另一个意思,手上动作一顿:“他娶了个男人?” 手下点头。 “……有趣,”百川扬嗤笑道,“我现在倒是十分好奇这位唐二公子是何等风姿,有何等手段。” 竟能将一个团的士兵杀得一个不剩。 “这百川扬是日本右翼党派一个高官的长子,地位颇高,这次被派来槐城就是来给咱们下马威。”顾离原把手下人搜集来的文件递给唐醉,“但我觉得他们绝大部分是冲租界那事而来,小忆恐怕才是他们此行的真正目标。” 唐醉看着文件很久没有说话,车上气氛一时有些凝固。“下马威没什么,但要是敢动幺儿他们,”唐醉将其点燃,“我就亲自送他们去见那什么狗屁天皇。” 车停在酒店门口前方,百川扬看到一个黑衣男人先走下来,随即走到另一边打开车门后伸出手,没一会儿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搭在了青年掌心上,两只手交握后从车上走下一个穿白衣的青年。 看着这一幕百川扬眼底闪过一丝阴沉,下一刻便换上笑容迎了上去:“顾大帅唐大帅,欢迎二位赏脸赴宴,真是久仰二位大名,鄙人百川扬。” 这一句“久仰大名”对于他二人来说,简直担得名副其实,毕竟这二位才是槐城真正的阎罗王。 这两位在战场上杀人时,唐忆还在国外读军校,唐忆能有现在的名声跟他哥的影响绝对不小。百川扬来之前就被父亲提醒过,他这一行最难搞的不是唐忆,而是如今的这位西南都督。 想来也是,能教出唐忆那样的人哪儿会那么简单。 “让百川中佐久等,惭愧。” 嘴上说着惭愧的顾离原脸上不见丝毫愧意,但说来也并不稀奇,谁人不知这位爷是出了名的军痞子,能让他服软的估计也只有他身旁这位。 “大帅说笑了,二位能赏脸过来一趟,百川就已经十分高兴了。”百川扬笑着摆手道,像是真的不在意之前石沉大海的拜帖。 都是官场上的老人,这点官场往来还是颇为游刃有余。 顾离原和唐醉打算等时衡于久来了再进,而百川扬心中也另有算计,各怀心思的一行人索性直接在门口攀谈起来。 没过多久,时衡久也到了。 “大哥,兄长。” 做为弟婿,时衡久先是冲顾唐二人打了声招呼,再才转向百川扬与其握手:“先前百川中佐递帖,我因事不在家中,还望百川中佐见谅,莫怪莫怪。” “时先生客气,该是我唐突了。” 百川扬凭着自己的眼力打量了一番时衡久,确定真的只是一介商人后才微微放下心。 这三位既然都到了,那剩下的人估计也快来了。 百川扬摆手正准备请人进去,忽的听到一阵急促马蹄声从远到近,心生疑惑转身看去。 而一旁的唐醉更是面露惊愕回头,顾离原也是难掩眼中惊讶,时衡久却早已走到路边,痴痴望着长街那头。 只见那长街尽头出现一匹一人高的红棕骏马,而在马背上是一位穿着墨绿军装的青年,在夜色的衬托下那眉眼竟是极美的,不似凡人般的美。槐城不存在宵禁这种东西,因此现在大街上的人还是很多,看到青年的那瞬间很多人先是一怔,随即便有人激动喊道:“二公子……是二公子回来了!” 百川扬瞳孔猛得一缩:唐忆?! 他居然回来了? 街道两旁站满欢呼的民众,青年骑着马直接停在他们面前,手持僵绳喝住身下马匹,端的是英姿飒爽,意气风发。 唐醉脸上的惊愕变成了发自内心的骄傲,他与顾离原对视一眼,都看到彼此眼中的笑意。百川扬在看到青年相貌的那一瞬间直接怔住,他自认活了二十七年,都从未见过有这般样貌的男人。 而时衡久已经完全呆住,梦里日思夜想的人就这么出现在面前时,却又是像在做梦一样。 “哟,我回来的正巧呢,”青年嘴角带着不羁笑意,军帽下那双深色眸子亮如星河,冲唐醉抬手行了个军礼朗声道:“国民军第九军上将唐忆,奉命归家探亲,请兄长大人指示。” 青年声音原是清冷干净的那种,只因带了笑意的原故而显出几分少年之意,唐醉握拳抵在唇边轻咳一声笑道:“兄长不急,有人急。” 唐忆微微挑眉,这才看向站在一旁的时衡久。 分开五年的恋人终于见到了彼此。 唐忆坐在马上看到呆呆站在路边的时衡久,美艳绝伦的脸上露出笑容,抬手拿下头上的军帽放在胸口前,冲时衡久低头垂眸,声音带着笑意:“抱歉,我让夫人久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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