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来说,狱门疆的内部只能容纳一个人,但现在的狱门疆或许已经被改造过了,哪怕没有,他们亲身试一试也不会少块肉。 五条悟张开无下限,将四个人保护在自己的屏障里,随着流动的诅咒一起进入狱门疆。 他们畅通无阻地进入了狱门疆的内部。 在进入“门”的一刹那,五条悟就意识到“门”上有一层看不见的屏障,外界的东西可以随便进入,但一旦进来就很难出去。 狱门疆,本来就是用来封印咒术师的咒物。 此时此刻,狱门疆的内部正在上演一场激烈的战斗。 不可名状的怪物在黑暗中挥舞触手,诅咒涌动中,无数狰狞的触手从混浊中扑出来,和一个人纠缠在一起。 那是一个白头发的男人,他安静而熟练地与黑暗中的怪物缠斗,并没有分给外来者一丝眼神。 但五条悟知道,这个人肯定已经发现了他们的到来。 白发男人从容不迫地穿梭在怪物的触手之间,不断将怪物推向和大门相反的方向,四个人立刻就意识到,怪物想要冲出狱门疆,而男人正在阻止它这么做。 砰! 怪物的身上忽然爆发出恐怖的咒力,它发了狂一样歇斯底里的挣扎,撞开白发男人,将自己的整个身躯砸在入口的屏障上,发出震天的巨响。 它张开畸形的嘴,无声地咆哮着,小小夏油杰一愣,忽然流下了眼泪。 他感受到了怪物的情绪。 它在愤怒,在悲伤,在憎恨,在愧疚,在爱。 无穷无尽的负面情绪充斥着它的身体,它早已失去了理智,灵魂也在扭曲的诅咒中破碎泯灭,可它的情绪却那样强烈,没有声带的怪物明明发不出任何声音,小小夏油杰却觉得它的悲鸣震耳欲聋。 白发男人熟练地上前,熟练地击退怪物,让怪物回到更深处。 黑暗中,四个人终于看清楚了白发男人和怪物的模样。 是五条悟。 是消失百年的五条悟。 他面无表情地漂浮在黑暗里,一身雪色的和服,围着深色围巾,一尘不染的白与面前的混浊怪物仿佛是两个世界的存在,蓝色的眼底更是一片荒芜般的平静。 男人心脏的位置延伸出一条血色的线,将他和怪物联系在了一起。 这条线就像双生子的诅咒一般,将不同的两个人从咒术的角度连接在一起,成为理论上的“一个人”,以此共同留在狱门疆的内部,从此生死与共,再不分离。 在挚友持续百年的悲鸣中,白发男人仿佛彻底失去了所有的情绪,再也不会有任何事能激起他的半分情绪。 满身混浊的怪物晃晃悠悠地站起来,转身面向他们,心口半透明的皮肤下,一朵金色的莲花绽放在他心脏的位置,随着呼吸一起一伏,血色的线从金莲中延伸出来,连接着白发男人的心脏。 他们一个是污泥中盛放的怪物,另一个即便身处这样的世界百年,也依然干净凛冽如同神祇,他们纠缠百年,是截然相反又密不可分的一体。 “狱门疆,关。” 狱门疆提前闭合,吸收诅咒的行动终止,外面的暴风雨才开了个头便骤然停止。 很快,凝聚的乌云便无声无息的散开,东京的居民们诧异地打开窗户,都不明白今天的雨怎么停得这么早。 这还是有生以来的第一次…… 狱门疆的内部。 白发男人看向从外面闯进来的四个人,眼神从他们四人身上依次扫过,脸上一丝波动也没有。 “你们是谁?” 他浑身的气场冷酷如神祇,找不出一丝人气,看着已经不太像是人类了。 这个人,已经在百年的时间里将狱门疆变成了自己的所有物,并通过扭曲空间窥探到了世界之外的世界。 在某种程度上,他确实已经不算是人类了。 五条悟的注意力艰难地从怪物身上移开,他张了张口,又重新闭上,反复几次后,五条悟终于哑声道: “……难道不是你把我们叫过来的吗?” 几秒钟的寂静后,白发男人平淡道:“啊,你是说,八十年前寄出去的那封信么?”
第126章 . 番外·幼儿组x断臂组(12) 不会再…… 八十年前寄出去的信…… 断臂夏油杰只觉得心在不断下沉。 原来已经过了八十年。 八十年前寄出的求救信,直到八十年后才得到回应,难怪狱门疆里的五条悟对他们的到来没有表现出任何惊喜,恐怕对方早已在漫长的等待中失望至极,不再寄希望于他们了吧。 而事实也的确如此。 一开始的时候,把自己关进狱门疆的五条悟确实在等待他们的回应,那个时候,他跟夏油杰已经在暗无天日的狱门疆里生活了20年。 夏油杰的状态濒临极限,几乎维持不住人型,发疯的时候远比清醒的时候多得多,却还顽强的吊着最后一丝理智。 忽然路过这片宇宙的邀请函如同一个惊喜,是当时的狱门疆五条悟唯一可以抓住的稻草。 ——其他的都无所谓,他只希望发出邀请函的家伙可以帮一帮杰。 杰现在……太痛苦了。 他一日日地等待着外部的回应,而他的夏油杰也在拼尽全力地保持清醒,但显然,诅咒并不会体谅他们。 二十年的时光中,他们不间断地回收这片大地上的诅咒,夏油杰体内的诅咒已经积累了相当多的数量,无上限的咒灵操使当然可以接受无穷无尽的诅咒,但夏油杰的意志却在日积月累的负能量中逐步崩溃。 有一天,恢复理智的夏油杰忽然开口:“悟,现在才说‘对不起’,似乎有点晚了。” “……” “那就说谢谢吧。这些年,谢谢你。我的一生,没有任何悔恨。” 那是夏油杰最后一次清醒,也是他最后一次跟五条悟说话。 从那之后,无论五条悟如何等待,他都再也听不见夏油杰的声音了。 夏油杰其实很安静,清醒的时候,他用自己全部的意志忍耐痛苦,即便每时每刻都被负能量反复冲刷,他都不会吵到狱门疆里的另一个人,彻底失控后会变成没有声带的怪物,似乎也成了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在确信夏油杰的声音再也不会响起之后,狱门疆五条悟明白了一件事。 ——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本身就是一件愚蠢至极的事情。 他不再期盼外界的救援,也不再期盼夏油杰能再一次开口跟他交流,他抛弃了所有不理智的幻想,开始守护已然变成了怪物的挚友,以及挚友无悔的理想。 他跟杰,大概也就这样了。 半晌,外来的五条悟苦笑道:“八十年吗?我们这边可是一收到信就马不停蹄地赶过来了。” 演算空间坐标、定位时空、带上两个放假的小朋友、穿越……前前后后也就十几天的时间而已,却没想到他们会迟来这么多。 狱门疆内的五条悟平静地表示了理解:“毕竟是不同的时空,会出现这样的时差也很正常。” 他看起来既不惋惜也不埋怨,甚至没有兴趣感慨其中的阴差阳错,只是平静地陈述自己的看法,这样的表现,恰恰说明这个家伙已经毫无期待,他们恐怕……是真的来晚了。 断臂夏油杰指尖发冷,他看着白发男人冰冷的脸,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停止了流动。 这个人,这个守护咒术界多年,理应受人尊崇的最强咒术师,却自愿困在无人知晓的黑暗里,独自战斗了一百年。 没人知道他们这些年的付出,也没人知晓他们这些年承受的苦难,人们依然过着和从前一样的生活,咒术师们仍然在战斗,社会依旧充斥着诅咒,人类在日复一日的互相残杀中走向更加糜烂的未来。 看啊,即便他们做到了这个地步,世界也依然没有变得更好。 可是,即便世界已经糟糕至此,他们还是在为这个世界战斗。 因为理想“无悔”,爱也同样“无悔”。 不可名状的怪物在黑暗中蠕动、膨胀,它的身上看不见一丝一毫人类的痕迹,怪物一阵横冲直撞后,狠狠撞在了白发男人布下的屏障上面。 砰,砰,砰! 白发男人没有再阻拦它,而怪物也没有再攻击狱门疆里的任何一个人。 五条悟看着怪物的举动,似乎明白了什么。 “他……” 狱门疆五条悟淡淡点头:“他不会刻意攻击谁,只是太痛苦了,需要发泄而已。” 丧失理智的回收站是不懂“克制”的。 他告诉他们:“大概是人类向往自由的本能,每个月的十五号,我都会打开狱门疆回收大地上积攒的诅咒,他每次都想跑出去——但是以他现在的情况,一旦跑出去,整个城市都别想好了。” 百年间积累下来的实力货真价实,足以摧毁掉人类的家园,就算怪物本身并没有刻意毁灭谁的意图,“破坏”仍然是他的本能。 狱门疆里的白发男人说话很慢,也没有五条悟平时说话时或慵懒或俏皮的语调,剔除了所有感情的语气……更像是幼年时期的五条悟。 小小夏油杰转过头,看见小小五条悟正直勾勾地盯着那边的白发男人,脸上的神情跟男人有七八分的相似。 “……” 这个五条哥哥,与其说是变得陌生了,不如说是返璞归真了吧? 断臂夏油杰和小小五条悟从进来的那一刻起就一言不发,而唯一在跟白发男人交流的五条悟也始终无法将那个问题直接问出来。 僵持中,小小夏油杰忧心忡忡地开口道:“悟,我们应该帮你做什么?” ……问出来了。 另外三个人下意识地提起了心。 白发男人的目光淡淡扫过来,终于真正落在了小小夏油杰的身上。 他毫无波澜的猫眼与小小夏油杰对视片刻,说:“没有了。” “……” “这里已经不需要你们帮忙了,你们回去吧。” 五条悟缓缓吐出一口气。 这个答案并不出乎他的意料,但亲耳听见的时候,他的心里还是五味杂陈。 如果没有其他平行世界的他们强行介入,眼前这个五条悟的结局或许就是他的结局。 他也直截了当地问道:“杰的灵魂是已经彻底消散了吗?” “大概。”白发男人道:“他本来就死过一次,灵魂强度远远不如正常人,能断断续续的坚持二十年,已经是意志创造的奇迹了。” 二十年…… 这两个人总共消失了100年,而回收站夏油杰坚持住了最开始的20年,那么,狱门疆五条悟寄信的时间点,正好就是夏油杰快要坚持不住了的那段时间。 这个家伙,果然是为了保住夏油杰才向外界求助的啊。 只可惜,他们来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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