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一下子冷却了下来。 五条悟脸上的笑容散了些许,只安静伫立在原地,淡淡解释道:“这里已经许久没有住人了,但他曾经住着老师我最重要的人。” “因此,无论他离去多长时间,老师仍旧会保留这里,每天进行清扫,只希望等到他回来的时候,能够一眼看见那熟悉的摆设,知道我在这里留着一盏灯,一直在等着他……” “说起来,我选择留在学校当老师,其中一个原因就是能够保留这间宿舍。” 说话间,他的目光在平清柊怔忪的脸上扫过,又情不自禁地勾起了个弧度。 起码,这一切都是有意义的,不是吗? “……”平清柊慢慢抿紧唇瓣,沉默了下来。 当听到五条悟为他讲述的这一切,当听到五条悟一直留在这里守候着他的归处,平清柊的情绪此时就已经涌上了最顶峰。 感动、迷茫、惊喜、紧张……都无法概括他的情绪。 那是一种更为深邃的,融入血液中的情感。 这种情感到底是什么呢? 为什么,明明是他放弃了这一切,甘愿为了大家选择离去。 可现在,他却忽然间有些后悔了呢? 紧紧捏着胸前的衣襟,平清柊缓缓吸了一口气,想要平复那已经乱了的思绪。 但五条悟所说的话却仍旧回荡在他的脑海中,影响着他的思绪。 五条悟这时再次拍了拍掌心,为这次‘参观’落下了帷幕:“好了,参观到此就结束了,我们去个宽敞点的地方说说话怎么样?” 平清柊却依旧思绪烦乱,没有注意到他的话语,默默垂着头,看起来是一副发呆的模样。 直到感到奇怪的虎杖悠仁疑惑地拍了拍平清柊的肩膀,担忧地凑过去:“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平清柊这才恍惚回神,对他微微露出安抚的笑容:“没事。” 目光直直落在虎杖悠仁搭在他肩膀的掌心上,五条悟神色晦暗不明,忽然往前一步,朝虎杖悠仁招了招手:“悠仁~” 虎杖悠仁不明所以,放开了搭在平清柊肩膀的手,主动朝他走去:“有事吗,五条老师?” 却见五条悟对他露出个和蔼的笑容。 然后竖起掌心重重的朝他头顶砍去:“有破绽!” “嗷!!”虎杖悠仁被他揍得抱着头乱窜,良久,才一脸悲愤的抬起头,“等?!五条老师,你干什么揍我啊!” “哈哈只是有点看你不爽而已,没有别的意思。”五条悟爽朗的对他笑了下,随即敷衍地挥了挥手,“好了,现在心情爽快多了。” 心情也变得糟糕了起来的虎杖悠仁:“……” 郁闷的哼唧了两声,虎杖悠仁简直有苦说不出。 而五条悟已经自然遗忘了他,转而对平清柊交谈:“怎么样,这一趟参观有领悟到什么吗,可以说出来发表下看法哦。” “领悟啊……”平清柊沉思片刻,果断说出了最心底的答案,“学校的生活真是幸福又温馨,虽然很可惜我没能享受太长时间,但……虎杖,伏黑,你们可要珍惜现在的生活啊。” 对着这两个后辈,平清柊忍不住语重心长的劝道。 这是他的遗憾,他没能实现的期盼,他不希望有人跟他重蹈一样的覆辙。 似乎是听出了他语气中的真心实意,虎杖悠仁对他灿烂一笑,竖起大拇指:“啊!我们会的,现在的学校生活我也超级喜欢。” 顿了顿,他又怨念的看了五条悟一眼,还在想着刚才莫名其妙被揍的事情:“要是五条老师能够再正经一点就更好了!” “说的也是。”平清柊也不禁笑盈盈地看向五条悟,一挑眉,“听说某位教师经常不顾学生的安危去买甜点,而且还经常逃课不教学,放鸽子,随便胖揍学生……我真想听听这种老师是怎么拥有教师资格证的啊。” 这是他见到五条悟后,第一次恢复以前的态度,毫无保留的开始了玩笑。 敏锐感觉到他态度改变的五条悟唇畔不禁扬起愉悦的弧度,故意开口道:“咦?原来有人这么形容我吗?是这样吗,悠仁?” “……”被点名心虚到极点的虎杖悠仁立刻扭过头不敢与他对上视线。 但五条悟很快就移开了目光,忽然脚步上前一步,几乎是有些暧昧地拉近了与平清柊的距离。 就在他近若咫尺的地方,脸上扬着引诱似的弧度,轻声呢喃:“你对我感到好奇吗,如果你真想要具体了解我是怎么当上教师的话……” 若有若无地触碰了下平清柊的手腕,一瞬间涌上的热度让二人都下意识攥紧了手掌。 “今晚,可以到我房间里详谈……” 用最为磁性的声线在平清柊耳边低语,五条悟克制住声音里的欲望,轻笑一声:“……如何?” “……五条老师!”这连虎杖悠仁听了都脸红心跳的对话,让虎杖悠仁忍不住提醒道,“你都在说些什么啊!” 他本以为平清柊会痛快地拒绝并且表达嫌弃,然而出乎意料的是,五条悟对面的少年竟陷入了犹豫和纠结之中。 最终抬起头,露出坚定的眼眸以及唇畔的笑意:“好。” 虎杖悠仁:……???啥?答应了?! 处于震惊中的他,只能呆滞的看着五条悟和少年肩并肩往房间里走去,又用门将其他人隔绝在外面。 当寂静的走廊中只剩下虎杖悠仁和伏黑惠的时候,虎杖悠仁才目瞪口呆,机械地看向身边的伏黑惠:“……我是在做梦吧?不,等等,我们该去阻止这两个人吧?!” 谁知伏黑惠却相当冷静地睨了他一眼:“放心,五条老师虽然有些轻浮,但从来不会说那种逾越的话,他们二人应该是有话要单独谈谈。” 虎杖悠仁这才松了口气,擦了擦冷汗:“也是……而且看起来冬也不太像是那种人。” “不过五条老师很少对人这么感兴趣啊。”作为比较了解五条悟的人之一,伏黑惠若有所思起来,“看来……冬在他心中的地位相当不一般啊……” …… 通过今天一系列的参观学校,平清柊终于意识到了……逃避不能解决问题。 连五条悟都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将心声一点点融入在介绍学校中,掰碎了喂给他听。 让他明白五条悟的思念、明白五条悟这十年来的经历。 他将故事讲给自己,又为了让他能够接受,没有进一步咄咄逼人,而是让他自己思考,自己选择……五条悟已经为了他做出了这样的考量,那他为什么不能堂堂正正直面五条悟呢? 就像以前那样,尽管有争执,有意见相悖,但他们总会化解困难最终变得更加亲密。 既然这只是短暂的穿越到十年后,又幸运的再见到五条悟,可以说是一场奇幻的旅途……那平清柊更没有什么理由瞒着他了。 因此,平清柊做好了心理准备,跟随着五条悟走进了房间。 而就在他走进房间里的那一刻,倏地,一只手掌迅速握住他的手臂,以极大的力度猛然将他压在墙壁上。 抬起头,便能看见蒙着眼睛的青年正弓着背,双手握着他的手腕,居高临下俯视着他的模样。方才那轻浮和笑容已经消散,他唇瓣抿得极紧,额头微微浮现青筋,似乎在压抑着什么一般。 那早已超出平清柊一头的身高压迫感十足,阳光撒下投入的阴影,笼罩在平清柊身上,微妙有种被大型野兽盯上的危险感。 “悟……”平清柊忍不住眸光摇曳,轻声念出他的名字。 尔后,便像是看见野兽被安抚一般,他终于露出了兴奋又喜悦的笑容:“你终于开口叫我的名字了。” “柊……” 一个用力的,温暖的怀抱,紧紧将平清柊搂在怀中。像是想要表达那失而复得的欣喜一般,五条悟深吸一口气,十指紧紧抓住怀中少年的衣襟。 随即在平清柊看不见的阴影处,露出了一个贪婪的、计谋得逞的、疯狂的笑容。 * ——时间回归到五条悟掀开坟墓的时刻。 五条悟惊愕地瞪圆了眼睛。 只见木质的棺材内……竟根本不存在平清柊的影子,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就仿佛他从未停留在这里一般。 “……柊?!这是怎么回事?”五条悟震惊地摸索着棺材内部,果然没找到暗格之类的东西,平清柊确实不在棺材内。 他连忙愤怒地去找咒术界高层理论,可是得到的答案依旧让人匪夷所思。 “不可能,我们眼睁睁看着他下葬的,甚至还派专门人把守,不可能有人会避开结界将尸首掳走,一定是你看错了!” 五条悟专门申请去看了监控,果然得到了同样的答案。 那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总不能是平清柊的身体凭空消失了吧? 五条悟企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开始一幕一幕思索着违和的事情。 首先,平清柊为什么会说自己的寿命不足一个月,他没有生病,又没有仇敌,又是如何提前预知的? 其次,平清柊从来没说过自己会死,用语都是‘离开这个世界’。 再加上决定性的东西……当整理平清柊的遗物的时候,连那把最重要的折扇都在,唯独没有……被称为时空之表的神奇道具。 时空之表——可以将人传送到其他时间线中。是平清柊独自留下来的重要道具。 而现在,这个道具跟平清柊本人一样不翼而飞。 想到这里,五条悟沉寂的心脏久违的跃动起来,眼底倏地燃烧起一层火光。 或许……有没有可能,平清柊并没有死亡,而是被时空之表传送到了其他的时间线里。 也许是过去,也许是未来。 不,如果是过去的话,他此时脑海中应该多出了一段记忆才对,而现在他脑海中什么都没有,就说明应该是未来! 这只是微乎其微的猜想,近乎疯狂的猜想,恐怕没有一个人会相信这种可能性。 但五条悟还是义无反顾的相信了。 不……就算不是这个原因,他也可以改变一切,让事实变成这样! 不能坐以待毙,期盼着那微小的可能性,他要行动起来,创造出柊还活着的世界线。 一切就在未来! 这唯一的可能性,就是五条悟存活于此,心脏鲜明跳动着的唯一动力! 于是,五条悟行动了起来,他用了数年的时间寻找到这个时空的时空之表的所在地,这一瞬间,五条悟甚至想要穿越到过去,直接干涉平清柊的死亡。 可是这样不行,就算改变了时间线,他所在的这个时空也是既定的事实,未来不会有任何改变,被改变的平清柊存活的时间线,只会存在于其他时空。 就算是同是自己,五条悟也不想便宜另外时空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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