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起来怎么样?] 火山头的特级咒灵猛地住嘴,差点咬到舌头:“……王?” “很、强。”不擅长使用语言的陀艮肯定道,同为触手系,它直观地从缠过来的触须上窥到了,王的强大力量的冰山一角。 花御倒是察觉到他的真正问的什么,恭敬地观察了一阵周围,纯白而纤细的触须灵巧地游动,偶尔从头顶长长地垂下来,看似无害地笼罩住中心巨大的主体。温和的注视感从四面八方传来,花御低下头,发自内心道:“您看起来很美丽。” 缠着她的触须愉快地摆动了一下,继续问道:[在人类看来也是这样吗?] 花御还没来得及开口,被漏瑚抢先:“低等的人类没有资格评价咒灵之王的英姿!” “……”花御沉默一瞬,斟酌开口,“如果您想知道人类的看法,何不直接让人类回答?” 漏瑚点头赞同:“如果王需要,我马上去抓几个人来。是要咒术师还是普通唔唔——” 火山头咒灵被骤然增多的触须捆了个结实,连嘴也堵上了。 [没错,我该去见他……] 渚薰沉吟道,不管变成什么样子,他总是要去见真嗣的,他不需要这样纠结外表。当然,如果能够被真嗣喜欢就更好了。 他看了看自己,过于庞大的体型绝对不适合移动,于是他看向周围飘荡的触须,对如何去找真嗣有了想法。 于是被五花大绑的漏瑚,震惊地看见他们的王,十分果决地斩断数十根触须,放任它们朝深海飞速游去…… “唔唔唔唔唔!” 渚薰把咒灵们送回去,将意识分出几十份附在触须上,控制着它们向着真嗣的方向靠近。 虽然他和真嗣之间的距离似乎非常遥远,但消减不了他迫切的心情,触须以常人难以理解的速度飞快前进,朝着同一个方向前进。 然后他们遇到了难题,触须们浮上海面,远远注视着陆地,思考良久,纷纷决定找一个载体。 于是有路过的鱼类僵直了身体,鳞片瞬间反白,愣头愣脑地撞上人类的渔船;低飞的海鸟突然被扯进水底,片刻后抖着羽毛重新飞起,血红的眼珠俯视地面,试图在茫茫人海中找到某个特定的身影。 在人类世界想要找到一个人并不太容易,不少触须在不断更换载体的过程中耗尽力量消散了,渚薰控制着剩下的触须,终于透过一条金鱼的眼睛看到寻觅已久的身影。 [真嗣君。] 它欢快地游动,不停拍打透明鱼缸试图引起少年的注意。然后他成功了,纤细敏感的少年回过头,它再次被那双忧郁的蓝眼睛吸引了,在少年将手伸进水里时急切地游过去,甜蜜地亲吻他的指尖。 [不要伤心了,真嗣君。] [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可惜温存的瞬间很快被人打断,它看见真嗣在店员的责问下缩回手,垂着头的背影看起来十分难过。 [真嗣君。] [真嗣君。] [不要难过、我在这里。] 它感觉自己的心也被刺痛,不由有些控制不住地急切起来,撞击着阻拦它的玻璃制品,试图去到真嗣身边给予他安慰。然而他错估了金鱼软弱的身体,高强度的撞击很快让它失去了生命体征。 真嗣似乎被它的尸体吓到了,一动不动站在原地,低垂的眼睫下摇摇欲坠的水光,脆弱得一碰就要破碎。 [对不起。] 它看着少年捧起它的尸体,趁着触须彻底消散前,小心而歉意地卷了一下他的小指。 他好像又搞砸了。 海底深处的渚薰睁开眼睛,为自己犯下的错误自责。 又是这样,明明是想要真嗣幸福的,结果却伤害到了他。心底泛起一阵痛苦,渚薰难过地蜷起四散的触须,随后开始思考这次的错误。 ——他需要选一个足够强壮的载体。 * “碇同学?你还好吗?” 伏黑津美纪担忧的声音逐渐清晰起来,随即店内吵闹的动静也重新浮现,碇真嗣从那种空洞的状态中脱离,垂在身侧的手悄悄掐了一下大腿,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冷静一些:“我没事的。” 接着他镇静地看向赶过来的店长:“对不起,我不该把手伸进去的,如果需要赔偿……” 他冷静得有些不像自己了,这让他感到害怕。但没关系,这是必要的伪装,没什么难的,只要客气地承认自己的错误……这对他来说是很熟悉的事。 碇真嗣冷静地分析,灵魂好像从肉.体中被剖离出来,冷漠地环视四周:附近几桌的客人被这边动静吸引,正好奇打量过来;先前提醒他的店员满脸惊恐,直面金鱼诡异的自杀行为对他造成不小的打击,语无伦次地和店长解释;而店长正皱着眉,似乎对店员的大惊小怪很不满,但他很好地克制了这种想法,故作温柔地安抚店员的情绪。 这样的店长,是不会让客人为死去的金鱼赔偿的。 果然,听到少年的道歉,店长摇摇头:“没关系,大概是买到病鱼了……很抱歉让您受惊吓了。” “是我们该道歉才对,很抱歉引发了骚动……” 伏黑津美纪朝店长鞠了一躬,带着真诚的歉意。接下来两人分别代表甜品店和顾客互相道歉了几个回合,这场风波得以和平解决。 简直没有任何新意。 碇真嗣一面漠视着眼前的场景,一面唾弃自己阴暗的心理,最后他放弃思考,低头看向鱼缸,店长关掉了氧气泵,水面平静下来,白金鱼的尸体安静地浮在上面。 他安静地看着,突然鬼迷心窍般,伸手去捧金鱼的尸体—— [对不起。] 恍惚间他听见一道自责的声音,那声音是那般熟悉,以至于他差点直接开口回应。 是错觉吗? 碇真嗣抬起头,茫然看向四周,并没有看到能发出那道声音的身影。 小指被轻轻触碰了,碇真嗣重新垂下头,捧起金鱼柔软的身体:“抱歉……但是,请问我能带走它吗?” “我想安葬它。” 死去的金鱼没有任何价值,因此店长虽然觉得奇怪,还是爽快地答应了。 碇真嗣捧着充满腥气的鱼,回头看了看一脸担忧的少女:“对不起,伏黑小姐,我可能没法在这里了……” 伏黑津美纪摇摇头,体贴他的心情:“没关系,我陪你去吧。” 他们走出店门,然而钢铁水泥铸成的城市,几乎看不到一块像样的土地。最后他们只能退求其次,把金鱼葬在路边的树下。 碇真嗣看着泥土上小小的突起,心情平静下来,这才发现伏黑津美纪正蹲在他身边,一直默默陪着他。 他顿时感觉一阵不自在,为刚才自己的失态,可能辜负了伏黑小姐的好意。 “对不起、我刚才……”他慌乱地眨着眼睛,窘迫得像要钻进地里去。 伏黑津美纪朝他笑了下:“真的没关系的,你是惠的朋友,我照顾你也是应该的……不需要对姐姐这么客气啊~”她最后做了个俏皮的表情。 碇真嗣心情轻松了些,但还有些迟疑:“伏黑君他……” 伏黑津美纪收起笑,郑重地拍了拍他的肩:“我一直很担心惠,现在看到他也有了关心的朋友,真的松了口气。” “谢谢你,愿意做惠的朋友。” 碇真嗣睁大了双眼。 伏黑津美纪看起来被他逗笑了,还想说些什么,便看见一脸冷酷的伏黑惠朝两人走来,顿时朝碇真嗣做了个“要保密哦”的口型,转身跑开。 “我要去找朋友啦,碇君和惠就好好玩吧!” 伏黑惠走过来,看着两人似乎想说什么,最后只是沉默目送少女离开。 * 伏黑津美纪接起友人的电话:“抱歉抱歉,刚刚遇到惠聊了一会儿……” “我当然要去,你们别想甩掉我!” “八十八桥对吧?我现在就过来。”
第十章 玉犬 暖橘色的夕阳挂在天边,将两人的影子拉得细长。 伏黑惠没有问他为什么在外面,看了一会儿津美纪离开的方向,低声说了句,“回去吧。” “……嗯。”碇真嗣点点头,跟在沉默的同伴身后。 伏黑惠手中多出了两只小袋子。 碇真嗣很快发现了这个细节,是刚刚离开去买的吗?伏黑惠没有要对此说明的意思,碇真嗣偷偷看了眼少年沉默的侧脸,纠结一阵,最后还是决定保持沉默。 “啊、对了。”伏黑惠突然停下来,看向自己手上被遗忘的纸袋,将其中一只递给碇真嗣,“给你的。” “什么……”碇真嗣被吓了一跳,差点以为是刚才偷看被发现了,一时犹豫地看着他的手,不知道该不该接。 “自己看。”伏黑惠耐心地等了一会儿,提着袋子再次往前递了递,成功把人唤回了神。对上那双小狗一样满是疑惑又仓皇不安的眼神,伏黑惠有些不自在地扭开脸,解释,“……是谢礼。” 碇真嗣这才小心接过了袋子,一边回忆自己又做了什么值得道谢的事,一边拉开往里面看去—— “……啊。” 小巧的纸袋里面,放着一副熟悉的随身听,刚刚在旧物市场看到的那副。 他只是多看了几眼,就被伏黑记住了吗?还特意买下来送给自己……碇真嗣感到一阵无所适从,他不太知道该如何面对他人的善意,于是顺从了逃避的本能:“对不起,这太贵重了我不能……” 伏黑惠无奈地看他,拒绝收回礼物,碇真嗣被他强硬的态度看得收了声,小心翼翼捧着纸袋,“谢谢。” 伏黑惠点点头:“不听听看吗?我让卖家充好电了。” “……好的。”碇真嗣似乎把这当做了要执行的命令,顺从地把随身听从纸袋中拿出来,插上配备的耳机,熟练地开机、播放歌曲。 陌生的旋律流入耳道,碇真嗣怔忪些许,按下切换键,下一首还是没听过的曲子。 ——毕竟是不同的世界,想遇到同样的曲子几乎是不可能的。 但是,重要的从来不是音乐本身。 碇真嗣摩挲着机身,总算在这陌生的世界找到了一丝熟悉感,于是他看向一旁期待着他的反应的少年,第一次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浅笑:“谢谢你,伏黑君。” “……没什么。”伏黑惠感觉被这个突如其来的笑晃了下眼睛,顿时十分不自在起来,转身就走。 碇真嗣看了看手中的随身听,白色的齿轮平缓有序地转动,帮他下定了决心。 “等等、伏黑君……”他追了上去,简直用尽了积攒起来的勇气,“那这个呢?” “是……给伏黑小姐的礼物吗? “……”伏黑惠停了下来,捏着纸袋的手指收紧,没有回答。 “伏黑君其实、是想和姐姐道歉的吧?”像是怕被打断一样,碇真嗣飞快地说着,“就这样回去真的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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