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快点出去。 只用一只手的话,大概还要花不少时间。初号机下意识抬起右手,又在看到握起的拳心时停下。机械五指笼罩出的空间内,被它视作珍宝的少年蜷缩在掌心,还没恢复意识。 不行,要保护真嗣,不能让他们看到。 但是拖延下去,又总觉得会发生不好的事。 初号机陷入纠结:如果想要尽快带真嗣走,需要用两只手一起破坏阻碍;但这又会让真嗣暴露在那些人类面前……才苏醒不久的初号机艰难地思考着,对两个方案难以取舍。 “诶?你在看什么?这里藏着什么宝贝吗?” 一道好奇的声音突然近距离响起,初号机悚然一惊,目光迅速锁定不知何时站在右手手腕上的黑衣男子,发出不高兴的低吼声。 男人却好似完全没察觉到身后危险的气氛,兴致勃勃地盯着脚下这个大家伙的拳头,旁若无人地点头:“原来如此,这就是你的……” 话音未落,一只巨手迅速抽过来,啪地一声打在了机甲紫色的手腕上,就像是在拍打一只恼人的蚊子。 蚊子·五条悟·先生瞬移到它的另一只手背上,淡定地补上了后半句:“……秘密吗?” “好遗憾,没打中哦~”嘲讽方面也是最强的白发男人摊开双手,原地转了个圈,展示自己毫发无损的身体。 初号机:……拳头硬了。 “唉,果然不会说话啊。”五条悟失望道,闪身躲过再次挥来的拳头,收起了玩乐之心,“好了,接下来……该我了哦。” 战斗的直觉顿时拉起警报,初号机曲起双腿,衡量直接冲出去的可能性。 “唔……打哪里比较好呢?”五条悟拉开距离,不紧不慢比了个瞄准的手势,似乎在挑选下手的位置,“核心在胸口这里……但是……” 指尖下移,对准机甲一直紧握的右手,“似乎这里更重要呢~” “虚式……【茈】。” 强大到恐怖的力量在那个人类身前汇集,瞬间凝聚成足以扭曲空间的黑洞,朝着它的右手袭来。仓促张开的AT力场没法撑得更久,眼看就要破裂,初号机来不及思考,遵循本能侧身躲开—— “轰——” 巨力对冲的余波从战斗中心朝四周荡开,原本还算完好的广场顿时像被犁过一样变得破烂不堪。烟尘散去,露出趴在原地的,被炸毁了半边身体的机甲。 不,那不能被称为机甲。躯体断裂处,露出的不是金属骨骼和电子线路,而是如同生物一般的,被撕裂的肌肉组织。 “哇,果然那个才是最重要的吗?竟然宁愿自己受伤……”五条悟一脸好奇,踮着脚试图扒开机甲完好的右手,“到底是什么?快给我看看!” “嗬!”原本安静躺尸的机甲突然暴起,气势汹汹地朝他撕咬过来。 哪怕没有手,它也绝不允许任何人靠近! “哇嘞,只是摸一下就要咬人,也太凶了吧!”五条悟无奈退后,也不急着继续攻击。他现在对这个奇怪的咒灵更好奇了,尤其想到某群烂橘子下的命令……【就地抹杀】? 那种唯恐秘密暴露、气急败坏地下命令的样子…… 哼哼,他们还真以为可以随便使唤他吗……五条悟勾起嘴角,明目张胆开始划水。 一击落空,初号机被这个强大的敌人彻底激怒,摇摇欲坠的理智发出警告,初号机终于松开右手,将上面的少年小心放下,随后支起损坏严重的身体,拱起背脊做出守卫的姿势,再次发出警告的低吼,仿佛一只在绝境中保护幼崽的母兽。 陷入狂暴的兽瞳藏在亮黄色装甲下面,对上一双苍蓝的人类之瞳。 现在,它要动真格了。 * 这里……是哪里? 熟悉的黑暗褪去,睁开眼是陌生的天空。 什么也想不起来,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像被碾得要散架一般。碇真嗣撑着头坐起来,在看清周围的瞬间,瞳孔骤缩。 到处都是爆炸后翻倒碎裂的石块,隐约还能辨认出曾属于某种建筑物,疑似血迹的粘稠液体浸满了每一处缝隙,浓烈的腥气令人作呕。 他应该感到恐惧的,这般地狱般的场景。 但无数被勾起的回忆从胃里疯长出来,如同一团一团膨胀的棉絮,蚕食血肉之躯,他像个被丢弃的破旧娃娃,无法动弹。 血。使徒的血,人类的血,友人的血。触感。牙齿撕咬的触感,手指收紧的触感,脉搏跳动的触感。废墟。破坏的基地,地下空洞,NERV遗址。钢琴。两个人。约定和星空。红色的天空。血。玻璃橱窗。失败的实验。父亲的背影。母亲的背影。血。血。血。 呼吸被扼住,碇真嗣徒劳地张开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想要停止回忆,眼神却无法从眼前淌落的血迹移开。仿佛再次见到爆开的血色,被隔开的身影,贴紧脸颊也无法感受到的温热…… 不想看不想看不想看…… 少年蜷起身体,双臂紧紧抱住脑袋,好像这样就能逃避所有。现实却不会让他喘息,爆炸的冲击力沿着身下的土地袭来,无法控制的身体摔倒下去,倒悬的视野中,熟悉的紫色身影正在发狂。 初号机。 暴走。屠杀。世界毁灭。 【不准你再驾驶初号机!】 【不要再造成更多伤害了!】 不要、快停下、住手…… “住手啊——”太久没使用的声带火烧般刺痛着,碇真嗣声音沙哑地哀求,后面半句几乎发不出声音,“妈妈……” 如果你真的是我的母亲的话。碇真嗣失神地看着挡在前方的背影,泪水灼烧眼眶。如果你还保有妈妈的灵魂的话…… 一切都是他的错。他救不了任何人,绫波,明日香,薰。他阻止不了任何事,只会不停带来灾难。他不该再做任何事了。 所以,就此停止吧,或许死亡才是他最好的归宿。 来自灵魂的拒绝,张开了最大效力的绝对领域,耀眼的金色光环画满了天空,强行停止了所有的战斗。 * 世界的最南方,某处被永恒寂静笼罩的极寒之地,所有生命禁止踏入的禁区。 不同往日的躁动在空气中蔓延,守卫在附近的咒灵们纷纷变得不安。 “不行!我要进去看看,这到底是……”顶着火山头的咒灵站起来,对旁边朝圣地跪伏的同伴说到。 [王沉睡的地方布满了寒冰,还是让陀艮去吧。]长着树枝的另一个咒灵提醒他道。 漏瑚顿了顿,顺着花御的手看向一边的同伴,陀艮一如既往的沉默,正打理脸上的触须不让它们打结。 “……只是普通的水,最多让我难受点,完全影响不到我!”漏瑚觉得还是自己去比较好。 花御不赞同地看着他:“或者我去?” “算了。”事业心极强的特级咒灵叹了口气,拎起反应慢半拍的同伴,一头扎进海底。虽然大家都是为了同一个理想奋斗,但总觉得只有自己在认真做事,心累…… 穿过无光的海底,它们顺利进入了王的领域。 是的,沉睡在这里的,是天生将要领导它们的王! 白色的触须从四面涌来,裹住两个闯入的咒灵细细探索。漏瑚任由它们动作,心中激动不已:他的预感没错,领域果然发生了变化! 漏瑚按下激动的心情,头顶重新燃起火焰,不敢细看中央那团不可名状之物,心悦诚服地俯首叩地:“王!您终于要醒来了吗!” 越来越多的触须生长出来,涌动着,颤栗着,仿佛在起舞,又像是在演奏一段和弦。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感情传递到每一个咒灵内心,那是一种珍贵之物失而复得的狂喜。 如同神谕降临,它们同时听见那道欢喜的叹息。 [终于……找到了。]
第四章 交谈 “……喂喂,你这家伙,不要这么固执嘛!让我拍张照怎么了!” “……” “真要这么无情吗?我可是救了你们欸?” “……” 絮絮叨叨的声音把他从黑暗拉回现实,身体顺从本能睁开了眼睛 ,灵魂却还在拒绝清醒。碇真嗣眼神空洞,对自己处境漠不关心,一动不动坐在原处。 身后又窸窸窣窣响了一阵,接着一个陌生男人走过来,语气熟稔地握着他的肩膀开始告状:“总算醒了!你快劝劝那家伙,拍照而已不要太小气嘛!” 那人很高,比起坐着的少年要高出一大截,因此不得不弯下腰来和少年对视。 ——尽管他的眼睛被白色的绷带完全缠起来了。 碇真嗣完全没有注意到那些,银白的发丝随着男人的动作在眼前摇晃,昏暗的烛光也变得刺眼。少年直直盯着那抹浅色,胸口剧烈起伏,仿佛又看见那人在微笑着叫他—— 【真嗣君。】 “……诶?”五条悟满脸无辜地退开一步,缓缓举起双手,强调自己的清白,“我还什么都没做哦?” 少年好似失了魂,双眼死死盯着某个方向,紧绷的呼吸让人忍不住担心下一秒会再次昏厥;而被“绑”在墙上的紫色机甲,则看着颤抖中的少年,眼灯一闪,挣动手腕就要扯掉身上的束缚。 等等等等!五条悟用力给某个不按计划来的大家伙打手势,总算制止了对方。于是长腿一伸,勾了把椅子过来,重新在少年面前坐下:“唔……要吃小蛋糕吗?” 掏出不知道什么时候带来的新的甜品,递到少年面前晃了晃,试图用食物甜蜜的气息唤起他的注意——却完全没有任何效果。 酷爱甜食的咒术师不可置信地收回手,简直不敢相信有人能完全抵御甜品的诱惑。然而事实如此,五条悟摸了摸下巴,趴在椅背上思考,随即叹了口气——那种执着的视线,想忽视都难。 五条悟往前倾下身体,整个人凑到少年眼前。 “就是普通的头发而已。”像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话,毫无边界感的咒术师直接抓起了少年的手,放到自己头上,“喏,真的不是什么危险物品。” 不是他。 像是平静的湖面翻起狂潮,搅碎了上面虚幻的倒影。碇真嗣猛地睁大眼睛,迟钝的大脑总算接收了视觉传来的画面,看清了眼前不过是个陌生人。 碇真嗣猛地蜷起手指,像被烫到了似的,挣扎着把手往回缩。那个陌生人没有阻拦的意思,顺着他的力道松了手。而四肢被束缚的感觉也在此时传来,碇真嗣低下头,看到缠绕在身上的……符咒? “恭喜恭喜!总算注意到了吗?”对面的男人欣喜道,甚至鼓了鼓掌,“简单说明一下,你们因为在广场上大闹了一场被认定为高危人员,现在上面坚持要执行死刑。而我,五条悟,最强咒术师——” 自称最强的男人翘起两根大拇指,朝自己一指,“被指定为你们的处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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