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太宰还是心不甘情不愿地离开了。 回到酒店之后,我们清洗了脸上的印记。 太宰拿来的不知道是什么破笔,我用洗面奶洗了半天,脸都搓红了才洗掉。 我怀疑他是故意的。 中原中也更惨了,他脸上都是涂鸦,洗了半天之后还有很多,气得他差点把洗手池给砸了。 看着满脸暴躁的中原中也,我叹了口气,在中原中也疑惑的目光中,我打开了门。 见我突然离开,中原中也下意识询问道: “干嘛去,白濑?” “帮你想办法。”我说。 我去隔壁便利店买了棉签和卸妆油。 我将整张脸都被搓得通红的中原中也按在座位上,用棉签蘸着卸妆油一点一点帮他擦掉脸上的涂鸦。 借着这个工夫,我得以近距离仔细看清楚中原中也的脸。 他的脸成熟了很多,婴儿肥都消去了,下颌折角很明显,眉毛和睫毛又长又浓密。 他的虹膜是海水一样的颜色,鼻梁比以前高了很多,人中很深,嘴唇也比之前红润了很多。 看来他在Port mafia的日子过得不错。 不过想来也正常,以他的能力,除了在“羊”那里是纯受罪之外,在哪里都能过得很好。 凑的这么近,他头发上的发香混着身上烟草和红酒的气味冲入我的鼻腔,闻起来竟然意外得好闻。 “你似乎长得好看了。” 在我帮他擦脸的时候,中原中也陈述道: “柔和了,以前的你是一脸凶相。” 说起凶,不得不提起他的同事芥川龙之介了。 据我观察,芥川的长相其实偏向于柔和,但他就是喜欢做一些很凶的表情。 他不做表情的时候非常俊美,这也难怪他的部下樋口小姐那么喜欢他。 他和他师父太宰治一样,都是美色惑人。 我沉默了一会,开口道:“其实没变多少,全靠表情管理,要我教你吗?” 中原中也仔细观察了我很久,没有说话。 说实话,我一直很不喜欢我的长相,曾经我还萌生过整容的想法,原因无他—— 我的长相确实很凶。 在没有刻意控制表情的时候,我的脸看起来真的又冷又刻薄。 这种长相其实是比较吃亏的,别人一看你就觉得你不像好人。 大一的时候,我曾经被人指着鼻子骂一脸小人样。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我还专门研究过人脸部的肌肉。 一般情况下,我会刻意控制我脸部的肌肉,让我的嘴角轻微上移,眼尾轻微下压,两个眉头轻微松开。 我做表情的时候,脸部肌肉的收缩和舒张都尽力控制得又轻微又柔和,绝对会让人如沐春风。 只要一直轻微地控制着脸部的肌肉,再搭配上我自己自创的一套表情体系,我的这张凶脸会变得非常温柔,能在第一眼就最大限度引起别人的好感。 中原中也看了我很久。 “眼神、话术、表情、行走坐卧的姿态,全部都完美极了,从头到脚,你都给人一种好学生的满分试卷的感觉。不累吗?” 我捏着棉签不说话,只是垂下眼睑看着他的眼睛。 “就这个表情而言,”中原中也分析道,“半阖下眼皮,在和保持对视的同时又不会泄露太多情绪。很不错的表情。” 我啪的一下捏断了棉签。 借着丢掉旧棉签换成棉签的动作,我不动声色地避免了和他的对视。 “你是不是每时每刻都在控制自己的东西和表情啊?”中原中也皱起眉道,“太宰那种人都没有这样过,你这样简直比太宰还可怕。” 我低着头,将新的棉签蘸上卸妆油。 “是又怎么样。”我说。 中原中也望着我,眼神复杂: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表演着,迟早有一天,你会累到疯掉的。” “我不会的,”我陈述道,“我连喝醉都喝醉不了,怎么可能会疯呢?” “你没有必要这样。”中原中也劝阻道,“你这样又是为了什么呢?你现在的生活很好,没必要这么累的。” “你搞错了逻辑。”我说,“我现在的美好生活,全部来源于我的所谓的‘累’。” 中原中也望了我很久,似乎想不到怎么接过我的话题劝我。 他思索了片刻,决定换个角度: “你要想想这件事情背后的逻辑。你这样做,结果是让你周围的人对你有好感。可以你现在的能力,不需要在意周围人的喜爱。” 闻言,我长长叹了一口气: “你说的前半句是对的,但是后半句我不认同——” “我需要,我在意。” 中原中也愣了一下。 对着中原中也这种早就知道我是什么德行的人,我也不打算掩饰了。 我直截了当道: “我需要很多很多,怎么多都不够。因为我生性贪婪。我想要世界上一切美好的东西,都抓在我的手里。有问题吗?” 中原中也看起来有些悲哀: “即便如此?” 我说: “即便如此,这是我的选择。” 中原中也深吸了一口气。 “那为什么,在我和太宰面前,你掩饰得比较少?” “在太宰面前掩饰是没必要的行为,”我说,“在你面前也没必要,因为你也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 “你在我心里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中原中也扶了扶帽檐道,“但也没那么坏。” 我望着他,缓慢地眨了眨眼。 中原中也咳嗽了一声,开口道: “在魏尔伦那次事件中,你最后选择冒着生命危险回来救我,这还是证明了一些东西了的。” 魏尔伦事件?我有参与吗? 我一点印象都没有。 “啊?哦。”我冷漠道,“我不记得了。” “我替你记得就行了。”中原中也说,“你十五岁那年还说过,你救了我两次,杀了我一次,正负相抵,你是我的救命恩人。” “哦,是吗——”我冰凉地笑了笑,“我居然能说出这种蠢话……这种蠢话你也认同吗?” “但确实,没有你的那两次,我可能就死了。”中原中也耸耸肩道,“确实有点道理。” “在‘羊’的时候,没有你收拾烂摊子,我也早死了。”我陈述着事实道,“这没办法算。” 中原中也看了我很久。 “为什么没办法?”他困惑道,“我真的不理解,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我都已经不在意了,你为什么——” 我皱了皱眉头。 “在当医生的时候,我明白了一个道理。”我说,“一个人只能死一次。” 中原中也露出了迷惑的表情。 “这和我们说的有什么关系吗?”他说。 我说: “如果我救了一个人一万次,最后我一刀把他捅死了,我有罪吗?” 中原中也沉默了许久:“那条命不是你救下来的吗?” “这不是消消乐,”我说,“救人的善是永远抵不过杀人的恶的。” 中原中也烦躁地挠了挠头: “你又在放什么屁?” “举个简单的例子,”我说,“森鸥外是Port mafia先代首领的主治医师,他救了先代无数次,但最后,他杀了先代。这能抵消吗?” 中原中也低头思索了片刻。 “我大概明白了你的意思了。”中原中也开口道,“可是我没死。” “这叫杀人未遂。”我说,“主观上我想杀你,但因为我意志以外的事物,我的杀人行动没有成功。” “你硬要这么说的话,”中原中也道,“那次在巷子里,还有那次在马上,你要是没异能你就死了。这也算是杀人未遂了。” 我摇摇头道: “不算。因为从始至终,你都没有想杀过我。” 中原中也望了我很久。 他突然笑了: “你在和一个黑手党谈论杀人?那我早就应该下地狱了。别放屁了,我是真的不理解,你这种混蛋什么时候道德感这么重了?” 我垂下眼: “我也想做个无耻的人,但我现在已经做不到了。” 中原中也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叹了口气。 他想起了他昨天和森先生的对话。 ---- 中原中也,心软的神。 下章会解释中原中也突然这么说的原因。 森鸥外是希望他俩和好的,不管是出于什么理由。 最后,与谢野解决不了的一些病,桑田可以解决,但他不轻易出手。
第44章 最大赢家森鸥外 时间前移到前一天。 宴会结束之后,桑田和江户川回武装侦探社打游戏去了。森鸥外让芥川暂时顶替了中原中也的位置,把中原中也见到了办公室。 “中也君,” 森鸥外坐在靠背椅上,双手撑住下巴道: “我看到了你们在宴会上的表现,你和白濑君的关系,似乎都没有太宰君和白濑君的好。” 接着,他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画画的爱丽丝,继续道: “是因为以前的事情吗?那件事不是早就解决了吗?还是你依旧咽不下那口气?” 中原中也垂头,有些气馁地开口道: “首领,我已经不在意以前的事情了。” 森鸥外笑了笑: “所以,问题是出在那位桑田君身上了。” 中原中也垂下头,一言不发,似乎是默认了。 森鸥外假惺惺地叹了口气。 “中也君,我也是看着你长大的人了,看着你们现在的局面,我也很难受。需要我点拨你几句吗?” 中原中也脱下帽子放在胸前,半跪下来道: “请首领指点。” 森鸥外望着忠诚的属下,满意地笑了笑: “你之前的汇报中说过,白濑君失去了部分记忆,他似乎忘记了魏尔伦那件事,而那件事,正是你们当初恩怨一笔勾销的事情。” 中原中也点头道: “是。” “你有想过让他知道这件事情吗?”森鸥外道,“那件事在你心里是一笔勾销了,在他心里可没有,你懂我的意思了吗?” “明白。” 中原中也迟疑道:“这样就可以了吗?” “当然不是。” 森鸥外笑着,丢给了中原中也一个文件袋。 “看看吧,红叶桑费了很大劲拿回来的情报。” 中原中也接过文件袋,打开一看,脸色骤变。 “桑田直树?” 中原中也翻看着文件,越看脸越黑: “可恶——他怎么敢?” “据我所知,白濑君就是因为他才进入实验室的。”森鸥外含笑道,“但白濑君自始至终都是将他当做救命恩人看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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