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男人面容清秀,眼底却有非常深的黑眼圈。他身材纤细瘦弱,偏偏嘴角却长了一颗勾人的美人痣。 真是可惜啊,这样一张美人脸,偏偏穿着规规矩矩的西装,摆出一副被工作毒打的社畜模样。 白瞎了这副好皮囊,我扼腕叹息,一时之间有些感慨: 还好我来了武装侦探社。 那个男人应该当过一段时间的黑|手|党,举手投足之间都有一些黑|手|党的影子在的。 但比起黑|手|党,他现在的气质更像是官方机构。 应该是文职人员,但气质又不像是军警—— 是异能特务科的中高级文职人员? 那位美人望了我的装扮一眼,又看了太宰治一眼,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太宰……你喜欢费奥多尔这样的?” 太宰治翻了个白眼:“怎么可能?” 美人颤颤巍巍地看向我:“平白无故的,你为什么要打扮成这样?” 我低头掀开斗篷,向他展示了我的“鼠斯基”的毛衣: “这是动漫人物‘鼠斯基’的装扮,有什么问题吗?” 美人望着“鼠斯基”的毛衣,瞳孔地震。 美人似乎缓了很久才缓过神来。他真诚地劝诫道: “你还是不要这副装扮出门了吧?” 我疑惑地歪歪头:“有什么问题吗?” “有。”美人虚弱地开口道,“容易有生命危险。” “好吧,”我取下我的护耳冬帽,开口道,“那我不这样装扮了。” 见我脱下帽子,那个美人的表情终于缓了过来。他有些抱歉地看了我一眼,朝着这边敬了一杯酒。 太宰治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无动于衷。 而我和国木田举起酒杯回敬了一杯。 总感觉太宰和那个美人之间的氛围有点像之前的我和中原中也。 你还别说,那护耳冬帽真的很保暖。取下帽子之后,我感觉整个身体一下子就变冷了。 好在高浓度的烈酒让我的身体暖烘烘的,酒馆里的空调的度数也足够高,一时间竟然有点热。 我反正也不会醉,平日里最喜欢混着喝酒了。 看着我把各种五颜六色的酒水混在一起咕噜咕噜地灌下,国木田皱眉道: “这么混着喝很容易醉的。” 我一边吃着坚果一边含含糊糊道: “安心啦,国木田,我天生酒量好,千杯不倒。” 闻言,太宰治似乎想到了什么鬼点子。他瞄了我一眼:“是因为异能吗?” 我挠挠头:“不知道。” 太宰治一下子感了兴趣。他一只手握住我的手腕,另一只手把我刚才混好的一大杯烈酒推给我: “要不要试验一下。” 我有些犹豫。 我怕万一我真醉了,到时候发酒疯就丢人丢大发。 太宰治微笑道:“国木田在这呢,你怕什么?”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试试。 反正醉了有国木田兜底呢。 我真傻,真的。 酒醒之后的我真想穿越回去打死当时坐下这个决定的人。 但此刻,我更想杀了太宰治。 太宰治举着手机,笑的喘不过气来。他一边笑一边指着我开口道: “原来你还是个‘大哲学家’啊……” 我回忆起我说过的话,心中陡然升起一股想要挖个坑在地上把自己埋了的欲望。 时间拉回到半小时之前。 在喝下那杯酒之后,我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滚烫起来,脑袋也变得晕乎乎的。 “怎么样?”太宰治望着我,笑眯眯道,“人生中第一次喝醉的感觉,怎么样?” 我甩甩脑袋,迷迷糊糊地开口道:“我醉了吗?” “显而易见,”一旁的国木田推推眼镜道,“太宰,你可以松开他了。” “不嘛——”太宰治兴奋道,“国木田,你难道不好奇,白濑喝醉后会做什么事情吗?” 国木田犹豫了。 我不满地嘟囔道:“好你个国木田,你居然犹豫了!没想到你浓眉大眼的,和太宰治一样都是黑心大萝卜。” 国木田露出了一个微笑: “其实,我也有些好奇,毕竟桑田平时一直都是假正经的模样。” “你才假正经呢,”我不满地哼哼了一句,“我一定是到了地狱了。” 太宰治凑过来,兴奋道:“地狱?你看见什么了?” 我指着太宰治的鼻子,迷迷糊糊道:“居然有三个太宰治,可不是人间地狱吗?” 闻言,一旁国木田毫不留情地笑了起来。 国木田这一笑,导致我的注意力成功被吸引到了国木田身上。 我试图甩开太宰治抓在我手腕上的手,未果,我便把太宰治拨在一边,没有理会他。 当着所有人的面,我称赞国木田太阳一样灿烂的金发,称赞他冰雪一样白润的面庞,称赞他新月一样明亮的眼睛,称赞他修竹一样挺拔的身姿。 国木田似乎是第一次应付这种热情的称赞,一时之间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在用一串如同诗歌一般华丽的短句赞美国木田之后,我抓住国木田的手,温柔地注视着他。 国木田回望着我,眼神温和。 我看着国木田漂亮的眼睛,温声道: “所以,美人,你愿意和我一起殉|情吗?” …… 此话一出,太宰治和国木田两人齐齐愣住了。 接着,太宰治爆发出了有史以来我听过的非常响亮的笑声。 国木田的脸色顿时晴转暴雨。他狠狠地给了太宰治一拳,面色铁青: “混蛋太宰,看看你都教了他什么?” 太宰治无辜地笑了笑:“国木田,你这是在凭空污人清白。他这样,和我有什么关系啊?” 国木田面色狰狞:“还和你没关系,看他那表情,那动作,简直就是绷带浪费装置的翻版。” 太宰治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那不是挺好的吗?” 在国木田揍太宰治的那段时间里,我将视线放在了坐在后面桌子上喝酒的美人身上。 我轻巧地蹭了过去,将下巴放在了美人的桌子上,眨着一双大眼睛望着小美人。 美人捏着酒杯审视着我,眼神中有些警惕。 我朝着美人露出了一个纯然的笑容: “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美人。” 听到“美人”二字,眼前那人露出了牙酸的表情,仿佛屁股下的凳子上有一根木刺一样坐立不安。 看他的表情,我猜他一定想吐槽些什么,但他最后还是忍住了。 不愧是能在异能特务科当长官的人,这忍耐力真是超乎常人。 美人捂着脸,露出了无奈的表情:“算了,我总不能和醉鬼一般计较吧。” “坂口安吾,咳,这是我的名字。” 接着,坂口先生警惕道: “殉|情禁止。” 我望着坂口先生笑了笑,举起手中的酒瓶朝着他扬了扬,咕噜咕噜地灌了一大口,然后开口道: “酒能使人出语轻快,酒更能使人一吐衷情。酒因而成为一种道德的性质,成为搬运率直之心的物质。” 这是康德的名句。 坂口先生有些疑惑:“你的意思是……” 我一把抓住坂口先生的手,然后轻轻抚摸上了他那浓重的黑眼圈: “酒壮怂人胆,我接下来说的话,都是真心的。” 坂口先生看起来有些忐忑不安。 我已经开始怀疑他屁股底下坐的不是椅子,而是烙铁了。 他将求助性的目光投向了太宰治。 果不其然,太宰治装作没看到的样子,侧身回避了坂口先生的目光。 坂口先生只能深吸一口气,强装淡定道:“你说。” 我望着坂口先生的眼睛,深情道: “康德曾经说过,三样东西助于缓解生命的劳累:希望,微笑和睡眠①。” 这句话一说完,我就没有再说话,只是微笑地看着他。 此话一出,坂口先生似乎有些摸不着头脑。 看到坂口先生疑惑的表情,我微微勾起了唇角。 果然,我刚才说的话不在他的任何骚话预想中。 他松了口气,有些疑惑地询问道: “你的意思是?” 是觉得我说的不是骚话,所以才松了口气吗?孩子,你还是太天真了。 我微微一笑,开口道: “在你那深不见底的眼中,我没有看到希望;从你那疲惫的面容中,我又没有看到任何睡眠的痕迹。所以——” 坂口先生又开始不安了。 我轻轻张开口,打破了他最后的幻想: “所以,美人,笑一个先。” …… 全场鸦雀无声。 坂口先生实在是忍不住了,他攥着拳头吐槽道: “你这家伙,不要歪曲别人的名言去调戏人啊喂——” 我歪歪头,疑惑道:“可是,我也没说错啊。希望,睡眠,微笑,你要是一个都不占的话,那真的太可怜了呢。” 坂口先生难得沉默了。 我微笑道:“害羞了?” 坂口先生的拳头已经攥出青筋了。 我道:“羞怯是大自然的某种秘密,用来抑制放纵的欲望。它顺乎自然的召唤,却永远同善、德行和谐一致②。” “所以,即便是害羞了,你仍旧很美。” 坂口先生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他推了推眼镜,开口道:“我能打他吗?” “抱歉,”国木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鞠躬道歉道,“桑田他喝醉了,可能有些口无遮拦。” 坂口先生有些绝望地捂着头,开口道: “我自己不想听到康德的名言了,你这混蛋,不要恶意曲解别人说过的话啊——” “我还以为,坂口先生会和康德产生共情呢,”我委屈地瘪瘪嘴道,“毕竟,康德还说过,最好的享受就是工作③。” “而你,看起来就是那种非常变态的工作狂。” 坂口先生有些头疼地看了我一眼,自暴自弃地喝了一口酒: “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能不能把这个醉鬼拉走啊,我真是受不了了。” 我被坂口先生的态度给灼伤了。 我委屈地辩驳道:“我只是觉得,康德的话,很适合此刻的我们。” 坂口先生看起来有些无语。 他指了指我身旁的太宰治道:“那你说说,有哪些适用于太宰治的?” 我不假思索道:“自|杀是可恶的,因为上帝禁止这样做;上帝禁止自|杀,因为这样做是可恶的④。” 太宰治轻飘飘地“啊”了一句,抬起眼皮用那双空洞的眼睛看了我一眼: “你说的对,白濑。” 果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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