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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今天，就在这个天空比平时蔚蓝、阳光比平日明媚的悠闲周日，他不得不让自己尽快将两种状态兼容，一边要做鱼宝教官，一边要做新手爸爸。因为，就在他与佟彤相拥酣眠过去的这个普通而又甜蜜的夜晚，他的孩子们给了他一个惊喜。孵化而出的小鱼终于能够在水中畅游，成为了真正意义上的生命。 这一次孵化出的鱼宝宝一共有五条，他们形态、颜色各异，袁朗看哪个都喜欢，看哪个都莫名地产生了一种无法抑制的鼻酸。而这其中，有一条几乎是瞬间抓住了袁朗的眼球，原因无他，这几乎就是佟彤鲛人体态的缩小版。 “小鱼！”袁朗呼喊卧室里还在赖床的佟彤“小鱼，快来！” 那条佟彤缩小版的小家伙，在听到这声呼唤的同时，像是被召唤一般，跃出了大鱼缸就要扑进袁朗的怀里，在离开水的一瞬间，他变成了一个初生幼童的模样，吓得袁朗手忙脚乱地将孩子接住。 袁朗看着怀里的孩子，眨了眨眼睛。 “怎么了？怎么了？”佟彤揉着眼睛从卧室出来，看到袁朗手里抱了小娃娃，瞬间醒了盹“他他他！他他他他！” …… 从这天开始，袁家三口人四条鱼并三百二十七颗鱼卵过上了鸡飞狗跳的生活。 唯一能够化作人形的小家伙，是袁五七，历来都是发育的最快的一批，他虽是幼童模样，但并非真的与初生的人类幼崽一样什么都不知道，他很聪明，懂得的事情也很多，几乎与昔年佟彤初化人形时的情形一样。因此，除了一开始的小心翼翼与手忙脚乱，到了后面，袁五七反而成为了最让袁朗和佟彤省心的一个，甚至还能帮袁朗和佟彤带那些年纪还小的弟弟妹妹，真正地承担起了大哥的责任。 【碎片二·带崽日常】 袁朗一靠近鱼缸，鱼缸里花色各异的小鱼，便纷纷凑到了鱼缸壁，对着袁朗啵啵啵地张嘴，袁朗看着孩子们对他如此亲昵，心情大好。 “哎呦我的小宝贝们，怎么全都围过来了？” “我知道了，宝宝肯定想爸爸了对不对！爸爸这就喂你们吃饭！” 袁五七看着自己天真的父亲，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他真相。 事实上，小鱼崽子们的对话是这样的。 袁三百“快看，有个大家伙！” 袁二三三“怪模怪样没尾巴，好丑啊！” 袁一五四“在哪呢在哪呢让我看看！哎呀，我瞎了！” “不要挤啊……唔，我无法呼吸了！”袁九二被兄弟们挤在中间挣扎发声 袁五七帮可怜的袁九二脱身，叹了口气“……弟弟们，这是咱们的爸爸啊！” 袁三百“爸爸？那是什么？” 袁五七“就是会给我们换水，收拾鱼缸，给我们饭吃，养我们长大的人。” 袁二三三“原来是铲屎的！” 袁一五四“原来是喂食的！” 袁三百“喂食的？爸爸！饿饿！饭饭！” 袁二三三、袁一五四，袁三百“爸爸……爸爸……饭饭！饭饭！” 袁九二“你们怎么又……挤上了……我无法呼吸了……” 袁朗“哎呦我儿真可爱，全都凑上来跟爸爸贴贴了！一定是太想念爸爸了对不对！” 七秒钟后。 袁三百“快看，有个大家伙！” 袁二三三“怪模怪样没尾巴，好丑啊！” 袁一五四“在哪呢在哪呢让我看看！哎呀，我瞎了！” 袁九二“不要挤啊……唔，我无法呼吸了！” 袁五七“……” 我的今天也是为了四个傻弟弟万分心累的一天。 “袁！朗！” 袁朗转过身，看到了满脸不满的佟彤。 “怎么了这是？” “你是不是不爱我了……你以前一回家都是先来跟我贴贴的，现在你心里只有那群蠢鱼，没有我了！” 袁朗将手里剩下的一点粮洒进了水里，引得鱼崽崽为了几口粮争得满头包。然而他却再也顾不上孩子们了，当务之急是要哄好自家那闹小脾气吃醋的娇气包。 袁五七透过鱼缸看到父亲将爸爸拦腰抱起，带回了卧室，像个小大人一样叹了口气，今天也是心疼父亲的一天。 袁九二“不要抢啊……挤到我了……我无法呼吸了……” 袁五七认命地将袁九二救了出来，然后悲哀叹息，今天也是为自己心累的一天。 【碎片三·生死劫】 生命是永恒的。 鲛人的永恒源于天际的月，他们以月之精华为食，与月华同寿，只要不出意外，他们可以活百年，前年，甚至万年，只要月亮在，他们就能一直活着。 而人类的永恒源于轮回，他们会经历投胎，出世，而后生老病死，周而复始。 佟彤是鲛人，袁朗是人，他们的生命虽然都是永恒的，却注定不能永远同行。袁朗一直都知道，就像郁汐风与田矜，他和佟彤也迟早会走到分离。而那个缥缈的转世，那个很遥远的未来的自己，到底会是什么样子，他很难保证。所以，他只能尽量保护好自己，他戒掉了烟酒，摒弃了一切不健康的习惯，他努力地锻炼，健康的生活，想要让自己这具皮囊能支撑的久一点，再久一点，让他和佟彤的相伴长一些，再长一些。 然而，任是再努力，人终究会变老。更遑论早年出生入死经历了无数次伤病的他。 袁朗老了，他不再是那个无所不能的老A，不再是小鱼崽崽们的训练“教官”，他一天天的衰老，孱弱，开始生出了皱纹与白发，而早年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留下的伤，在这个时候纷纷找了上来，加深他的病痛，让他的身躯一日日变得佝偻，直到无法依靠自己的力量站起来。然而，他的爱人却像是时光的宠儿，几十年过去，他的容颜依旧俊朗，皮肤依旧紧致。原本的他像是一棵大树，能为佟彤遮风挡住，可现在，只能坐在轮椅上的他，再也护不住佟彤，只能仰着头看着爱人为他忙前忙后，他们之间的关系好像发生了一次颠倒。 夜晚格外安静，夏天的窗外，虫鸣声吱吱不断，袁朗与佟彤并肩仰躺在床上，看着透过窗户映射进卧室的月光，感受着正被佟彤紧紧握着的手，轻轻叹了口气“小鱼，你睡了么？” 佟彤翻过了身看向旁边的袁朗，另一只手顺势伸了过来，抱住了袁朗握着他手的那只手臂，亲昵地用脸颊蹭了蹭袁朗的肩膀“原本要睡了，不过感觉到有人偷偷拉我的手，一兴奋就要睡不着啦！” 袁朗微微勾了勾唇角“出息！” 佟彤张嘴轻轻咬住了袁朗的肩膀“竟然笑话我！咬你！” 袁朗侧过头，看向自己的小爱人，虽仍旧是笑着的，可眼眶却瞬间湿润“小鱼，你想过以后吗？” “以后？多久以后？” 袁朗顿了顿，停顿许久，才开口“没有我的以后。” 佟彤抱着袁朗手臂的手一紧，随即他笑了起来“你这算是，术前焦虑？” “也许吧……这个话题，我们回避了太多年了，但总要面对的，不是么？” 佟彤钻进了袁朗的怀里，将脸埋在他的胸口，声音闷闷的“行吧，那我现在开始想。” 袁朗伸手抚摸佟彤的头发，一下又一下，斟酌片刻，他开口“小鱼，我很害怕伤害你，很害怕因为自己让你变得不开心，所以，不管明天手术结果如何，你都要做快快乐乐的小鱼，好不好？” 佟彤轻轻捶了下袁朗“我才不！你要是不好好活着，我就再找个鲜嫩的小帅哥当情人，还要把他带到家里来，到时候让他抢你的老婆，住你的房，花你的存款，打你的娃！” 袁朗被佟彤这副“凶狠”的模样逗笑“如果他抢我的老婆，住我的房，花我的存款，打我的娃能让我老婆开心，那我认了。” 佟彤哈哈笑了起来“那就这么说定了！你放心，我可是拥有一片海的男人！心胸宽广没心没肺，什么都能想得开，肯定开开心心的。”倏然，佟彤脸上的笑消失了，他叹了口气“袁朗，我会开心，但是，我也会很想你……所以，你要争气一点，努力留下来，不要让我一直那么想你，知道吗？” “知道了。” 这一晚，他们就一直这样互相拥抱着，再没有分开。 袁朗还是走了。 佟彤看着眼前紧闭着双眼的袁朗，弯起了唇角“袁朗，你看，小鱼没有很难过，小鱼很开心，很开心，真的很开心……” 袁五七紧紧地盯着佟彤，生怕他做出什么傻事来，可是佟彤却正常的可怕，他是一只笑着将袁朗送走的，笑着为他换上了寿衣，闲着为他整理了易容，笑着送他进了殡仪馆，笑着迎接袁朗的亲朋好友，笑着看袁朗的尸身被推进了火化炉，笑着拿到了盛放袁朗骨灰的瓷罐，笑着看着袁朗被下葬，笑得让他心慌，让他害怕。 “爸……” 袁朗的墓碑前，佟彤仍旧是笑吟吟的，他抬头看向儿子“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没事，你别担心……” “我答应过你父亲，要开开心心的，只不过，我没想到，我会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想他……” 袁五七只觉得自己的心被狠狠地攥了一下。 “鱼宝，你先回去吧，我想跟你父亲单独待一会儿……” 袁五七见佟彤如此，只能一步三回头的离开。远远地，他看着爸爸的身影，忽然觉得，过去那个在父亲身边总是看起来很幼稚，很霸道，爱撒娇粘人又脆弱到“生活不能自理”的爸爸消失了，他那么坚强，那么可靠。 可是，他再也不会快乐了。 世界上再也不会有一个人，像父亲那样宠着他了。他的快乐，随着父亲一起离开了。 【碎片四·时空逆旅】 佟彤很开心，开心是的他和袁朗的结局，没有郁汐风和田矜第一世的意难平，没有他们第二世的爱恨交加。他和袁朗走到最后，仍旧是彼此尊重，彼此相爱，那是很纯粹的幸福美好。 佟彤很痛苦，因为，那么好的爱情，那么好的袁朗，终究离他而去了。 “爸，其实你可以等等，说不定再等几十年，您能跟父亲重新开始。” 佟彤却是温柔而坚定地摇了摇头“鱼宝，不一样的。” “怎么会不一样呢？”袁五七不明白，这么爱父亲的爸爸，为什么要选择离开。 佟彤将袁朗的衣服一件件叠好，手指细细将衣服上的褶皱捋平“我与你父亲的相识，相知，相爱，都是天时、地利、人和的产物，我爱的是拥有着成长经历，时光淬炼的他，爱的是这个当时那个时空下，造就的他。我们相伴这么多年，有那么多那么多的回忆，甜蜜的，快乐的，悲伤的，难过的……这一切都被我存在脑海，藏在心头，时不时便要回味，是我最珍贵的东西。可这些我已经认为是理所当然的东西，对于你父亲的来世来说，是完全未知的，陌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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