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年,袁朗心有所动,但理智地没有将王婉婷考虑进他的人生。他离开医院后,便主动报名参加了维和任务人员选拔。经过两个月集训,袁朗成功入选,此后一年,他将随战友在柬埔寨执行危险而又艰巨的维和任务。而这一年,王婉婷没有放弃,她在坚持,也在等待。 第二年,袁朗维和归来,升任副连长,每天都在忙着适应自己的新身份,新的工作范畴,迎接新的挑战。而这一年,王婉婷仍旧没放弃,她在坚持,也在陪伴。袁朗已经被王婉婷的坚持感动了,忍不住开始给予她一些反馈与关心,却依旧没有将王婉婷纳入他的人生。他并非有意拒绝王婉婷,恰恰相反,他是在为他们的未来而努力。他明确知道一个道理,一无所有的他,什么也给不了对方,他得先自己立得住,才有资格去迎接另一个人进入他的生命。 第三年,袁朗参加了A大队的选拔,经历三个月的选训,一个月的集训与考核,最终成为了A大队三中队的一员。在第一次出任务,他沾了血,同时,也被罪犯用一根改锥扎出了一个贯通伤,一夕间明白了善与恶,生与死。而这一年,王婉婷仍旧在他的身边,给予他最需要的开解与肯定。 袁朗不想等了,他想要跟她结婚。而这天,他去S村为佟彤办完了入学事项,便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王婉婷,想要告诉她,他要与她结婚,组建一个家庭,然后,一辈子都在一起。 下了火车,袁朗帮那位中年女子将行李提到了火车站外,而后与她告别,那中年女子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开了口“同志,按说我一个外人不该多嘴,但是,那毕竟是人家姑娘给你的心意,这些贝壳海螺各个精致漂亮,一看就知道是经过精心挑选的,便是对人家没那个意思,也该珍惜别人的心意。” 袁朗看向怀中抱着的玻璃罐,这才惊觉,原本装的满满当当的罐子,如今竟少了将近四分之一,想来应该是在路上不小心洒了出去。他心头划过一丝愧疚,端正地抱好了剩下的贝壳“谢谢大姐,我知道了。不过,给我送这东西的,不是个姑娘,那是我弟。” 那大姐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啊……不好意思,是我误会了。” 袁朗摆了摆手“这里人多,大姐看好行李,路上小心,我先走了!” 现在,正是Y城的傍晚,袁朗抱着这一罐贝壳,来到了野战医院,熟门熟路地走到了护士站,看到了正手脚麻利地给病患兑药的王婉婷。他没有出声,在一边等她忙,一旁的护士见状连忙接过了王婉婷兑好的药“婷婷,这是8床的药吧,我去换。” “不用了,我……”王婉婷口中的话忽然消失,那小护士见状露出了一个窃笑,端着药离开了护士站,王婉婷见人离开,将袁朗拉进护士站,顺手关上门,袁朗将抱了一路的玻璃罐放在了一边的办公桌上,笑着对她张开了手臂。王婉婷开心地扑了进去,小小的护士站几乎盛不下两人的幸福。等两人抱够了,王婉婷开始打量桌上的玻璃罐“你这是从哪弄来的,也太好看了吧!是送我的么?” 袁朗犹豫了一下,没说话。 王婉婷打量着袁朗“不是吧,你都带到这来了,该不会不舍得吧!” “那倒不是,只不过,这个是别人送的,我怕你会介意。” 王婉婷笑着眯了眯眼,一脸戏谑地打量袁朗“谁送的?男的女的!” “男的。” “真的?” “真的,我对国旗发誓!” 王婉婷笑着抱起了那一罐贝壳“鉴于你态度诚恳,组织决定宽大处理,不过财物组织没收了!有意见么?” 袁朗想了想,反正东西是送给他的,那他要如何处理应该都算合理,看王婉婷的样子,应该是真的很喜欢,那就送给她又何妨。反正他们两个都要结婚了,他袁朗所有的东西,迟早都会同样属于她。于是,他点了点头“你喜欢就拿着玩吧。” 王婉婷一副得逞的样子笑了起来“算你识相!” “对了,你还记得我五月份出任务那次的事吧。” 王婉婷从罐子里将贝壳一个个拿出,对着灯欣赏着这些贝壳之上瑰丽而又充满了变幻的花纹,口中应着“当然记得,九死一生的,要不是那个小少年,你说不定命都搭进去了!” “这罐贝壳和海螺就是他送的。” “这样啊,难怪每个都这么精致,肯定是他专门用心挑过的。诶?你直接抱着东西过来,所以,白天是去看他了么?” 袁朗点了点头“他才十五岁,家里爸妈都没了,没人管也实在可怜,我今天去给他办了入学。婉婷,我想资助他上学,一直到他能够自立。” 王婉婷看向袁朗“这事儿你定就好,看着我做什么?” 袁朗想了想,觉得自己可能话说的还是太隐晦了,他掏了掏口袋,将钱夹和存折一并交给了她“供一个学生是要花钱的,这可能会影响我们以后的生活质量,我在征求你的认同。” “袁朗同志,你这叫征求认同么?你这叫通知!”王婉婷将钱夹和存着推给了袁朗“名不正言不顺,我可不敢管这些。” 袁朗见王婉婷有意装傻,也不再绕圈子“王婉婷同志,你要不要跟我结婚?” 王婉婷顿住,眼睛仍旧落在面前那枚贝壳上,贝壳上的纹路是椭圆形的同心圆,中间宽,两头尖,圆心部分是浓厚的深蓝,那颜色深的发黑,乍一看上去,竟像是瞳孔。她与这枚贝壳上的“眼睛”默默对视,不知不觉便流下了眼泪“你知道,我等这句话,等多久了么?” “很抱歉,让你受委屈了。” 王婉婷放下了贝壳,抬头看向袁朗,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不委屈,追到了,就不委屈。” 袁朗抬手给她拭去了眼泪“结婚申请已经打好了,明天回去我就交给铁队。春节,我带你回老家,见见我妈。” 王婉婷点了点头“好!” 两个月后,袁朗带着王婉婷坐上了回家的火车。已经三年没回家的袁朗,早已归心似箭。袁朗上次见母亲的时候,他还没进A大队。彼时,他还只是老虎团的一名中尉排长,即将前往柬埔寨执行长达一年的维和任务。出发前,团里给了他三天假期回家里看看,陪陪家人。他花了一天时间去见了王婉婷,将自己要离开一年的事情告诉了她。剩下的两天,便回了趟家,匆忙地与母亲见上了一面。不过三年,再次见到母亲,袁朗发现,她真的老了许多。 袁朗的母亲是工厂的会计,在他的记忆里,母亲是个很讲究的人,她总是将头发梳得一丝不乱,衣服洗的干干净净,身上总是带着清浅的肥皂味儿。便是再累,她出门前也要将鞋子擦得一尘不染,外人都说,他的母亲是个极为体面的人。可这一切是什么时候发生变化的呢?袁朗的思绪不受控制地回到了十六岁那年。 那时的袁朗还只是个高一的孩子,在父母的庇护下过得无忧无虑。他玩泥钻沙、招猫逗狗、上山抓兔、下水摸鱼,什么家里人不让干的事情,他都干了个遍。可偏偏脑瓜灵活,不用太花时间,就能拿到好成绩。只要这样下去,他几乎能够预见到自己一帆风顺的未来,应该是顺利地考上一所大学,然后学习,工作,与一个喜欢的女人成家,养育后代,孝顺父母,直到生命走到尽头。可在四月的一个普通的傍晚,他们忽然接到了军队里传来的噩耗,他的父亲在老山前线牺牲了。于是,从那天开始,袁朗的无忧无虑结束了。 高中毕业,为了不给母亲增加经济压力,他放弃了已经拿到的大学录取通知书,决定继承父亲的遗志,成为了一名义务兵。列兵一年,他通过努力拿到了优秀个人,争取到了军考名额,顺利考进了军校。四年后,军校毕业的他被派往老虎团,成为了一名中尉排长。袁朗自认为还算是个优秀的兵,没有丢父亲的脸。但他不算是个好儿子,这些年,他对母亲,对这个家一直疏于关照。如今,母亲年过五旬,生活的不幸让这个原本带着几分傲气的女人变得疲惫而苍老。袁朗看着这样的母亲,心中难过非常,他跪在了母亲的面前,不顾她的阻拦给她磕了三个头,才起身抱住了母亲。 “小朗,看到你现在有了自己的小家,你爸在天有灵,定会很高兴,妈也放心了。” 这年春节,袁朗与王婉婷在母亲与亲友的见证与祝福下,举行了婚礼。而另一边,S村一处简陋的小房子里,佟彤正在挑灯夜读,在题海中痛苦挣扎。 “好难啊,真的好难啊……”他急得只锤头,怎么办,自己怎么这么笨,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知识都不知道,如果让袁大哥知道,一定会很生气,很失望吧。忽然,外面有人放起了烟花,佟彤循声走出了屋子,抬头看着璀璨的烟花,忽然就感觉很冷,可他是佟彤啊,佟彤不可以怕冷,不可以认输,承诺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到。 邻居的欢笑声从屋子里传来,春晚里的小品歌舞精彩纷呈,佟彤听着那声音,有点想哭,但又强自憋了回去。 小少年扬起了下巴,不知道在跟谁置气。小鱼是鱼,才不需要过人类的节日!他对自己说…… 第5章 七年殇、袁朗,追你三年,结婚七年,就此别过。 2002年,Y城某军属小区。袁朗坐在家里的沙发上一根又一根地抽着烟,他神色平淡,眼底带了些青黑,一双眼睛却仍旧明亮,他的眼神追着王婉婷来来去去,不发一言。 他看见王婉婷从衣柜里面翻翻找找,挑了一些属于她的衣服,然后一件件地收进了行李箱里。她一边忙碌,一边对袁朗说“衣柜里剩下的那些衣服我都不要了,早都过时了,根本就穿不出去。之前一直没舍得扔,现在正好做个断舍离。我搬出去后,这些都随你处置。” 袁朗想起,他们刚搬进这个房子的时候,王婉婷总说自己的衣服挂不下。于是他一休假,第一件事就是跑了趟家具市场,发现没有合适尺寸的柜子,他决定去建材市场买材料,自己动手。忙了两天,他为王婉婷打了一整面墙的衣柜。那个时候,她开心得像个孩子,拉着他兴冲冲地跑进商场,买了好几身新衣裳,而后又买了一堆的衣架,将家里的衣服都挂进了柜子里。那个时候她说什么来着?她说“袁朗,你怎么这么厉害,什么都会做!我真是太喜欢这个衣柜了!”可是现在,她不喜欢了。 王婉婷做事向来风风火火,干脆利落。收拾好了衣柜,她又来到了书房“早就说书要按照使用习惯摆放,你非不听。按照尺寸和颜色摆放是好看了,可是找起来多麻烦啊!本来十几分钟就能分好的东西,现在却要花至少半个小时,真不知道你哪来那么多臭毛病。” 袁朗没有说话,他看着王婉婷一个格子一个格子地找书,想起了他们过去整理书架时的对话“你看,按照我这样整理,是不是整齐又好看!”袁朗一脸得意地看向王婉婷。王婉婷不情不愿但不得不承认“确实看起来好一些,不过你看,这整理的时间可是翻了好几倍,而且找书的时候会有点麻烦,看完的书往回放也很麻烦。”袁朗一手揽住妻子的肩膀“那你就都留给我收拾,看完的书也不用归位,等我回家整理!”那时候她说什么来着?她说“袁朗同志,觉悟很高嘛~组织予以表扬,要继续保持!”袁朗笑着拍了拍胸脯“必须保持!”
73 首页 上一页 2 3 4 5 6 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