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管着祂的工作人员们面面相觑, 理智地保持了沉默。 天道睁着一双无神的眼眸, 目光透过鸿蒙, 落在底下的紫霄宫上,声音有气无力:“后来本座发现那不是梦,是真的。” “真的有那么一个疯子和那么一个不要脸的!上清通天!鸿钧!” 祂的神情骤然愤怒起来, 心念一动,便在一片混沌的鸿蒙中催生出大片大片的风暴, 轰轰烈烈地席卷过周围的一切, 摧毁,湮灭, 直至彻彻底底的虚无。 “好,真是好得很!”天道目光幽幽,“不愧是本座选定的代言人,果真是一等一的绝情!就是不知道他有没有想过, 他这么做的下场……” 监管者们轻咳一声,委婉道:“这两位在大道阁下那里已经挂上号了。” 天道倏地回头:“闭嘴!” “请您节哀。” 天道的目光冰凉透骨, 幽幽地与他们对视一眼,呵得一声笑出声来。只是无论怎么听,都有那么一点色厉内荏的架势。 “不就是不能动他们吗?用得着你们提醒本座?!” “您能想通那是最好的。”他们仿佛松了一口气, 机械的语气之中生生透出几分喜悦之情。 “若是本座想不通呢?” “那我们就只好想办法架空您了。” 天道:“??” “您也知道, 能够执掌一方世界这种事情, 我们也是很向往的。升职加薪,翻身做主,从007打工人变成资本家什么的。” 天道:“……” 祂难以置信:“你们在威胁本座?” “事实上,大道已经在寻找能够替代您的人了,只是暂时没有适合的罢了。” 天道陷入沉思,天道逐渐自闭。 日常迫害洪荒天道(1/1) “大道祂,如今是什么意思?”许久之后,天道方才发出一声状似平静的询问。 “祂希望您能履行好天道的职责,如此而已。” 天道讽刺一笑:“仅仅如此?” “仅仅如此。” “好得很啊……”天道微垂了视线,目光又落在了下方世界之上,露出个古怪的笑容,“履行天道职责……” 祂倏地冷笑一声:“小事一桩。” * 接引艰难地从麻袋中爬出来的时候,天色昏昏沉沉,有雪花从他头顶落下,沾湿面颊,顺着脖颈淌下,冰寒刺骨。 他面容抽搐了一下,强忍住咒骂的冲动,回转过身,奋力地将准提从麻袋中扒拉了出来。 普普通通、平平无奇的麻袋上绘满了光怪陆离的法术与道纹,趁此时机又痛殴了他两下,引得肋骨的伤势隐隐作痛,方才化为一道流光散去。 正所谓,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连揪着这一点去指控上清通天残害同门的机会都没有。 想想也是。 就算他们愿意豁出去这张老脸不要,冲到鸿钧道祖面前控告上清通天。道祖问:他做了什么?答曰:套麻袋痛殴贫道。 这种说出去至少有一半人不信,还会被另一半人狠狠嘲笑的寻仇方式……也太无耻了吧! 接引狠狠地攥紧了手掌,面色阴晴不定。 难不成,就这么算了吗? 准提鼻青脸肿地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伤势,人都有些站不太稳当,面色愈发愁苦三分:“到底是什么仇什么怨……” 他停顿了一瞬,又道:“兄长,话说他当真是上清通天吗?” 说到底他也未曾瞧见来人的真面目,若是有人假借了这名头,也未尝没有可能。 接引反而比他笃定:“一定是他。” “兄长何出此言?”准提疑惑道。 接引目光沉沉,声音中浸透了几分凉薄之感:“你莫不是忘了,我们之前在谈论些什么……” 准提眉头一跳,倏地抬眸望去。 接引神经质般来回走动了几遍,直至身上不知哪处骨头断裂的疼痛感传来,才迫使他不得不停步:“他一定是听到了我们的谈论,所以才这么做。难不成,还当真有什么前仇旧怨不曾?” 道人的目光冰凉至极,往常的慈悲目里也含了几分怨毒的色彩,一闪而过,未曾被旁人察觉。 “上清通天,呵,行事这般猖獗,也不过是凭着背后的倚仗罢了。借些出其不意的伎俩伤人,算不得什么……总有一天……” 他停顿了几息,将话语含在口中,反复咀嚼了几遍,倏而抬了眼,望向头顶那昏暗无光的天穹,眼中忽而闪过几分惊喜的神色。 “或许,不需要等到那个时候了。” 接引微垂了眼眸,笑声冰凉,又透着些许隐隐约约的欣悦之情,惊动了周围树梢之上筑巢的鸟雀。 他的目光倏地一寒,微凉的视线中映入那些往四面八方飞去的灰斑麻雀,轻描淡写地抬了抬手指。 只过了一息,哗啦啦一声轻响,麻雀纷纷然坠了满地,睁着一双渐渐失去神采的眼,无声无息地卧倒在草丛之间,身躯被风雪掩盖,瞧不出丝毫痕迹。 “今朝天寒,冻坏了好多麻雀。” 准提怔了一怔,正对上接引平静的面容。他张了张口,又低垂下视线,凝望着那边灰蒙蒙的一片,涩声应了一句:“可惜了麻雀。” …… 那日的昙花开得格外灿烂,不负后土为之付出的大把心血。 友人间的聚会散了又聚,聚了又散。眨眼间已是数载光景。时光照旧慢悠悠地往前走,不为任何人停留半步。 又一日,皑皑的飞雪覆盖着紫霄宫,渐渐堆积过屋檐、台阶与阶前的空地。 滚圆得跟个球似的山雀紧紧地抓着下方的枝桠,与簌簌的飞雪无比和谐地融合在了一起,一时竟分不清彼此。 通天坐在屋檐之下,低眸望去,手中不紧不慢地抚着怀中的多宝鼠,视线悠悠地落在雪地之间,望着天际的飞鸟,脚下的松鼠,唇边扬起几分浅浅的笑容。 鸿钧偶然从殿内投来一眼,笑着摇了摇头,任凭他在外边胡闹,逗着花花草草,飞禽走兽,神色中尽是纵容之色。 前尘往事俱为尘土,往后之路来日方长。 竟是从未有过的轻松,甚至连久久未曾摸到头绪的心境,都有了那么一丝松动的痕迹。 通天微垂着眼眸,凝视着自己微微带着点薄茧的手掌,十指并拢,轻轻将之攥紧。 圣人之境再往上,那便是证得无上大道,超越这片天地的桎梏,真真正正把握住自己的命运。 前世,他因封神而功亏一篑,气运跌落,境界受损,今朝……却也因此更进一步。 福祸相依,祸福难料,谁又能说得清楚,思得明白? 劫数劫数,渡不过便是劫,渡得过……也不过如此罢了。 想着想着,通天不觉阖上了眼眸,长睫微微舒展,垂下一片浅浅的阴影。 冬日的日光并不灼热,徐徐拂过周身,泛起几分舒缓的暖意,他就在这样懒洋洋的氛围中放空了自己的大脑,任凭眼前的世界从纯白变为彻底的黑色,又在无边的黑暗中,渐渐演化出万千的世界来。 紫霄宫中的声音离他越来越远,越来越远,直至彻底被其他的声音取代。 在听到江河奔流的声音时,通天睁开了眼。 他望着面前滚滚而来,向着远处奔去的河流,目光中流露出几分诧异的神色。 少年脚下是滔滔不绝的江流,头顶是漫天群星璀璨,目光所及之处,尽是一片深邃而神秘的黑暗。 那无边的黑暗仿佛在闪烁,在发光,以一种莫测的力量在吸引着他的视线,引导着他向着这片寂然的黑暗漫步而去。 “这里是……?” 通天微微抬首,仿佛在思考着什么,片刻之后,他顺从着自己的本心,向着那片无边无际的黑暗迈去。 星辰明澈的光芒照亮了他前行的道路,滚滚的河流昭示着时间的存在,衣袂自河流上轻轻淌过的瞬息,仿佛能瞧见那上面沾染的一星半点儿璀璨的星辰碎片,闪着盈盈的光芒。 忽然,他顿住了脚步,感受着拂面而来的微风,手指轻轻向前探出,摸索着,重重地推开了眼前的黑暗。 霎时间天光乍明,无尽星茫朝着他涌了过来,几近铺天盖地,仅仅一瞬,便将他彻底淹没。 …… 紫霄宫中,多宝微微抬首,目光中透着几分困惑的神色,他望着通天忽而停滞的动作,又顺着他弧度优美的上颌,望向那双紧紧合拢的眼眸。 “师尊?” 通天一手撑着脸庞,端坐在飞雪之中,红衣灼灼,长睫微微垂落,仿佛落入了一场美梦之中。 多宝略显疑惑地歪了歪头:“睡着了吗?” 他想了片刻又觉得不对,从他手中挣脱出来,爬到他肩膀上,甚是用力地唤了一声“师尊!” 抱着松果不放的小松鼠被这一声惊到,茫然地抬起了脑袋。枝头的荒雪簌簌地颤着,滚圆滚圆的山雀用力地抓住了枝条,俯身朝着下方望来。 殿中的鸿钧微微垂眸,放下玉简,起身从殿内走出:“发生了什么?” 多宝迅速地解释了一遍,又见鸿钧匆匆两步便走到通天面前,低垂下眼眸,检查起通天的身体状况。 半晌之后,他微微抬起首来。
第86章 久作天涯客 那是世界初生时的景象, 万物处在蒙昧之中,尚且不曾生出意识。 流云徘徊在天边,时而团成一团, 时而散若飞絮,自通天的衣摆边拂过, 天真又快活。 有高大的巨人撑起了头顶的天空, 分开了厚重的大地, 于是清气上升, 浊气下沉,天地始分。 祖龙和元凤的身影绕着那道高大的身影盘旋而上,仿佛在说些什么, 又倏地分散开来,一者翱翔于穹顶之上, 一者坠入滔滔不绝的汪洋。 巨人只是看着, 眼中含着几分宽容的笑意。 “……”通天静默地望去,凝视着那道熟悉而陌生的身影, 一时竟已无言。 半晌之后,他瞧着那位巨人朝他望来,眼眸中透着几分明悟的色彩,轻轻唤了一声:“通天。” 少年微垂着眼眸, 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足踏云光而上, 经过的地方缓缓盛开着朵朵青莲,直至能与他平视,方才躬下身去, 郑重行礼:“父神。” 盘古静静地打量着他, 目光中仿佛洞彻了一切, 祂感受到了他们之间似亲密又陌生的熟悉感,看到了他们之间的因果之线,也在那个瞬间,瞧见了祂最终陨落的命运。 神灵微微太息,似遗憾,又宛如尘埃落定一般。 “很高兴见到你,通天。” 通天抬眸望去:“此亦为通天之幸。” 他留在了盘古身旁,坐在祂肩头,陪着祂一道度过支撑着天地的漫漫岁月。 后世的传说这样将此事记载:“天日高一丈,地日厚一丈,盘古日长一丈,如此万八千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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