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没飘动? 团子迷惑了一瞬, 神情困惑地回头望去,一眼便瞧见了另外两个虎视眈眈的团子。 团子:“……” 他小心翼翼地收回了向往自由的脚,若无其事地往水潭里一蹲,神情愈发显得可怜兮兮:“大兄,二哥。” 最大的团子笑眯眯地瞧了他一眼,慢吞吞地摸了摸他的头以示安慰,中间那个冷气飕飕的团子没好气地揪住了他,不住地数落道:“玩,天天就知道玩,哪天被人拐走了也不知道!” 团子底气不足地反驳道:“哪里有天天想着出去玩……而且怎么会有人来昆仑偷团子!” 大团子老神在在:“可能是因为团子太可爱了吧。” “可爱?分明是好骗!”寒气逼人的团子很是不满地望了他大兄一眼,气势汹汹地抓着团子往回走,一直到潭水中央位置方才停下。 “好好修炼,化形了就能出去了。” 怏怏不乐的团子闻言抬首,睁大眼眸望去,整个团子又开始闪闪发光:“真的吗?化形了就能出去?” “是是是,化形了就可以。”大团子好声好气地揉了揉团子,一本正经地承诺道。 当然,就算是化形了,也是不能出去的。 元始微垂着眼眸,于繁复的思绪之中,回忆起往昔的光景。 化形之后还有修行,修行路上布满荆棘,一重又一重,永无止境,看不到尽头。直至遇到天资与苦修加在一起也迈不过去的天堑,由此称呼其为——“天命”。 眼前的场景随着他的念头再度开始变化。 昆仑碧空如洗,白鹤低旋徘徊,邈邈仙灵之气萦绕在琼楼玉宇之间,显出几分高处不胜寒的清冷之感。 少年低眸垂首,肩上轻轻蹲着一只毛绒绒的小松鼠,正一晃一晃地摆动着它蓬松的大尾巴。 他靠在高墙之内,遥遥望着窗外斜伸出的一支绿梅,瘦骨嶙峋,亦见几分风骨傲岸,下意识就要伸出手去将它折下,又犹豫着停下了动作。 “哥哥,外面的世界是怎么样的呢?” 白衣的青年立于他身后,遥遥望着他的举动,眉目间似含着几分愈发淡漠的冷意:“和昆仑没有什么不一样。” “既然如此,通天为何不能出去?”他回身一望,满怀困惑。 青年淡淡地望了一眼问题儿童,嗓音不急不缓,再度陈述着同一个事实:“红尘纷扰,劫数难逃,通天,你命中有一劫难,与这芸芸众生相关。” 少年在绿梅下抬首,眉眼间似笼罩着一层薄薄的云雾,愈发显得朦胧:“既是命中当有此劫,难道一直待在昆仑,便能避开这劫数吗?” “通天。” 白衣青年语气微重,打断了他无休止的追问。 少年低垂下眉眼,神色中显出几分落寞之色:“可我不想一直待在这里,一直,一直,永永远远,看不到尽头。” “为兄陪着你,不好吗?”他似有些微的困惑,不觉出声询问,却只对上一双水色潋滟的眸。 少年认真地想了想,又轻轻摇了摇头:“不一样的。” “而且,又岂能让兄长陪我一直待在这个寂寞的地方呢?” 寂寞?怎会寂寞? 元始微垂了眼眸,神色愈发捉摸不透。昆仑山上,月白风清,仙灵聚首,自是福地洞天,众生向往,何来寂寞? “通天,你的心不静。”半晌,元始方听见那幻境中的他这般断定道。 俯身轻嗅绿梅的少年闻言抬首,眼眸间浅浅藏着几分看不清的情绪:“也许吧。” 他轻声应道:“我总觉得这世上有些事情,在等着我去瞧一瞧,看一看。”哪怕此一去,便是万劫不复。 重重迷雾不知何时再度涌了上来,先前玉清神雷造成的伤害在悄无声息地痊愈,它们环绕着元始,发出一声沉沉的喟叹。 画面再度转变,一幕幕,一场场,皆是离合悲欢,缘聚缘散。 紫气东来三万里,圣人辇驾绝尘去。 元始负手于后,一如幻境中的虚像一起仰起头来,望着端坐在銮辇上的红衣圣人。头戴九云冠,身着大红白鹤绛绡衣,面前横卧一柄先天宝剑,眉眼辨不太分明,只觉出三分凛然之色,恰如寒光照雪,生生压迫而来。 “哥哥,我要走了。” “为何?” “我会常常回来看你的。” “通天!” 昆仑困不住他弟弟,他一剑扫来便破了这樊笼,又只身一人,平静地踏入这滚滚红尘,从此一身气运跌宕起伏,盛极万仙来朝,衰极道统断绝。 终究逃不过“劫”这一字。 天尊的眉眼间覆了一层淡淡的薄霜,伴着丝丝缕缕几乎化为实体的朦胧水汽。 他倏地一笑,道尽讽刺:“孽障!” 心魔境中遮遮掩掩的迷雾又翻滚了起来,反反复复,将他们之间的缘法纠葛重新上演。 像是知道先前的种种攻击对他起不了作用,此时此刻,便只采取了“攻心”一计,非要将鲜血淋漓的血肉再剖开一次,见它腐烂颓败的模样。 次次皆如此,回回亦如是。 道一场,命中注定的离别。 元始久久地驻足,薄唇紧抿,神色愈发难言,心脏一声连着一声,跳动得愈发剧烈,几乎难以忽视。 他紧紧抓着衣襟,无声地半跪在雪地之中,勉力压制着喉间涌上的几分腥甜之意,眸光愈发显得疏离冷淡。 “贫道所做之事,从未有错。” 他淡淡地开口,嗓音低哑:“截教从一开始便不该存在,如今结局,恰是印证了贫道之前的推论。” 鸿钧拾级而上,雪青的衣摆轻轻拂过脚下雪地,不留半点痕迹。他似是听到了元始絮絮的低语声,凝神望去,又不觉微微摇头。 “我欲他道途平坦,无波无折;欲他不沾红尘,远离是非……亦盼着三清岁岁朝朝,始终如一。而如今瞧去,却似竹篮打水,皆成了一场空谈。” 天尊一袭白衣染血,分外触目惊心。 而他低垂着眉眼,神情莫测,亦如同九幽鬼魅一般。 不知何时窜出的黑气混杂在朦朦胧胧的水雾之中,窥探着他心间的缝隙,一点一丝趁虚而入,令那颗原先坚韧明亮的道心,渐渐染上了晦暗难明的色调。 “他为何不懂!为兄本就是为了他好?!” “元始。” 鸿钧低垂着眼眸,轻声唤着他的名姓。 元始似有所感,抬眸望来,见是鸿钧,又轻轻扯了扯唇角,勉强支撑着站起身来,略整衣容,静静地立在他面前:“弟子拜见师尊。” 鸿钧无声地打量着他,又静静地抬起眼眸,望着心魔演化出的一副副画面,沉沉地叹了一口气:“何至于此。” “师尊先前曾说,这是我们兄弟之间的事情,同您无关。如今,您又何必再来过问弟子,何至于此。”元始冷冷淡淡地掀起眼眸,神情愈发淡漠。 鸿钧只道:“你的兄弟记挂你,托为师前来探望你。” 元始闻言一笑:“兄弟?何来兄弟?师尊说的是贫道那个惯常讲究道法自然的兄长,还是另一个一心大道,再也不肯归家的弟弟?!” 他猛然抬眸,眸光狠厉三分。 心魔幻境之中,乌云翻滚,卷起千重雪,万里云。无数鬼魅发出尖锐的声响,魔音幢幢,声声刺耳。 眼前变幻不息的幻境定格在三清决裂的那刻,红衣圣人不肯回眸一顾,甩袖离去的姿态间俱是冷冽之色:“兄长,弟弟最后唤你一声兄长。” “吾道如此,吾心如此,天意不容两全,我宁可舍生取死!” 元始抬眸望着那一幕,眼底波涛翻滚不息,尽是无尽寒意:“您看,他便是这般恨我,恨我恨到不留半分情面,恨我恨到,恨不得我死!” 先前幻境中的一幕幕景象再度浮现心头,那纵横而来的一剑刺痛他的咽喉。 愈发浓重的情感翻涌而起,引得元始眉心方寸隐隐泛着不祥的黑气,血煞缠绕而上,寒意森森,近乎可怖。 心魔境中,恶意如同浪起,层层叠叠,遮天蔽日,像是在欢喜,在雀跃,欢呼着它们的胜利——乾坤颠倒,众生入魔。 鸿钧雪青色的道袍被阴风吹起,飒飒作响,束发的玉冠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裂开一道裂缝,仿佛下一秒就要碎裂开来。 他眉心微微一拧,手中拂尘一甩,将靠拢过来的魔念击飞出去,方才垂了眼眸,静静地望着隐约有入魔迹象的元始,似陷入沉思,又忽而开口道:“那日回来,通天向我询问了一个问题,为师第一次,不知当如何答他。” 元始不为所动,神情淡漠至极。 鸿钧也不介意,自顾自地往下讲:“他问为师,这世上恨他者万千,厌他者无数,为何来的人,偏偏是你。” 天尊倏地抬眸,神情间骤然生出几分愕然之色。 道祖静静地凝视着他,语气淡淡道:“二徒弟,你同为师说说,为什么界牌关前,来的人偏偏是你?” 作者有话说: 感谢“若与花”、“梦幻的心”小天使们灌溉的营养液!
第82章 萧郎憔悴甚 后土抱着手中的花, 长裙曳地,恬静地从青石长阶上走过。她偶尔抬眸望着天地间初生的朝阳,眼眸中跃动着新奇的色彩。 停留在花枝上的蝴蝶翩翩欲飞, 蝶翼在日光照耀之下,闪烁着极为绮丽的光芒, 似被她眼中的色彩吸引, 振翅而起, 落在那朵翩跹的花朵上。 后土若有所思地投来视线, 又听耳畔传来一声轻笑。 女娲盘坐在树梢之上,碧眸饶有兴致地望来,忽而伸出手去, 轻轻招了招手指。那蝴蝶晃动着翅膀,左看右看, 又倏地飞了回去, 落在女娲指尖之上。 碧色的蝴蝶映照着碧色的眼眸,无端显出几分神秘的色彩。 后土遥遥望去, 唇边又浅浅扬起一个笑容:“风希。” “后土。”女娲弯眸一笑,从树上跳下,“你这是要去哪里?” 后土:“昨夜大雨,天机混沌, 我想出来看看外面发生了什么不曾?” “外面啊……”女娲沉吟了一会儿,垂眸瞧了瞧洪荒上的景象, “洪荒有越来越多的生灵出现了,也许不久之后,就能恢复到龙汉初劫前的模样了。” 她随手给后土画了个玄光镜, 又递给她瞧。 后土伸手接过后不急着看, 她凝神望了望女娲, 忽道:“兄长们打算回去几个瞧瞧洪荒的情况,防止我们离开得太久,家里出了问题。” “不求道了吗?”女娲眨了眨眼,“一万年很快的。” 后土答:“来得及就赶回来,来不及就待在那里,总归还有人留在紫霄宫,不至于彻底耽搁了修行。” 女娲微微颔首,又低眸望了眼玄光镜中的情况:“羲和和望舒两姐妹一直都留在太阴星上,没有过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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