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天不知怎的,忽然心中一悸,他刚想说点儿什么,就见小猴儿眼巴巴地看着师父,开口问道,“师父也要有道侣吗?师父曾经有过心上人?” 那倒是没有。 打破寂静的那一刻,通天心里松了口气,但隐约也有些空落落的,他暗自镇定着,摇摇头,笑着道,“师父从前一心向往大道,只顾着修炼,旁人是看都不看一眼的,哪里来的心上人。” 悟空酸溜溜地道,“那是师父从紫霄宫出来,觉得一个人的日子太孤单,想要找个道侣了?” 通天哭笑不得,“有了你一个小磨人精,师父可不觉着孤单!” 他从前性子疏冷,即便收了许多徒弟,可是也疏于管教,过于纵容,终究酿成大祸,如今想来,太多不该,到了悟安悟空他们这些徒弟这儿,他不免就要事事上心,至于道侣这种事,哪有心思去想。 小猴儿哼哼唧唧地道,“那师父不要道侣,悟空也不要道侣,等师兄们都走了,就悟空与师父做伴好不好?” 小猴儿想了想又道,“师父,我十五收了开山大弟子以后,将来,就是很久很久以后,可以不用像师姐那样,出去开山立派嘛?” 通天痛快地道,“叫政儿去!悟空就在家,给师父关门!” 嘻嘻~ 小猴儿跳出师父的怀抱,哒哒哒一阵风一样的跑掉了,通天的怀抱忽地一空,只是他还没觉得冷,小猴儿转而又旋风一样的扑回来,恢复人身的小脸儿上不见一点儿泪痕,大眼睛明亮璀璨,喜滋滋地道,“师父,我把后门关好啦!我们休息吧?” 小东西呦! 通天心软得一塌糊涂,无可奈何地留宿了小赖蛋一个。 脸颊肉嘟嘟的二十岁小孩儿,两世为人,饱经苦难,脸上却还带着一点天真的稚气,蜷缩着,紧紧地挨过来,没一会儿,就在师父身边呼呼地睡熟了。 平躺着假寐的通天睁开眼睛,慢慢地侧过身,瞧着他的小徒弟。 据说没有安全感的小兽,就会这样缩成一团睡觉,像是自己抱着自己一般。 通天无声地叹息一声,把小猴儿揽过来,亲亲小徒弟额头,摸摸那散落在被褥上的黑色发丝,任由两人的头发纠缠在一起,慢慢地闭上眼。 他抱着这么一个小小的小猴儿,像是拥有了三界最珍贵的宝物。 第二天一早,通天早早地醒了,身上扒了一只八爪鱼。 小猴儿挂在师父身上,睡得呼噜震天。 这崽崽昨日里在海边玩儿了一整日,晚上又去爬山彩排,半夜跑到师父这里哭了一大通,能不累? 再说小娃娃都贪睡呢。 通天叹口气,决定今日就免了这小东西的早课吧,只一日不练剑,也没什么,就继续闭着眼睛假寐,等小猴儿自然醒。 滴漏慢吞吞地滴答着,通天闭着眼睛,心里盘算事儿,忽然就感觉身上沉甸甸的胳膊腿儿动了一下。 小猴儿醒了。 然后...... 这小东西,竟然蹑手蹑脚地起了床,拎着自己的衣裳和鞋子,闷不出地从后门跑了! 通天闭着眼睛,用神识看着那小身影鬼鬼祟祟地出了自己后门儿,在院子里飞快地穿上衣裳,贼一般地在晨雾中撒丫子冲着小猴儿的院子跑了过去,都给气乐了。 小混球,这时候想起来跑了! 通天起身,坐在床边揉了揉额角,长长的黑发披散下来,眼角一瞥,手指伸出来,从自己的黑发中,捻出一根不大一样的来。 虽也是黑色,但带着那么一点儿暗金,也没自己的长,略细软些。 是小猴儿的长发。 通天拎着那根头发呆呆地看了会儿,不知怎地,下意识地在手指上缠绕了几圈儿,做了一个小发卷儿,又掏出一个荷包,塞了进去。 他顺手把荷包塞在了枕头里面。 然后如同往日一般,起身更衣,换了被小猴儿揉得皱巴巴的中衣,洗漱,穿衣服。 等通天站在廊下,望着蓬莱岛初升的朝阳的时候,他觉得,今日与往日并无什么分别。 但却真的截然不同。 ===== 悟空那边,一大早起来,意识回归,想起自己昨晚在师父卧房里做过的事儿,说不慌张是不可能的。 第一时间进入脑海的下意识反应,就是,赶紧溜! 趁着师父还没醒! 可是等跑了回来,早晨清爽的凉风一吹,悟空站在竹影婆娑的小路上,突然清醒了过来。 他跑什么呢? 昨晚明明与师父说得好好的呀! 他只要撒个娇,喊师父起床,师徒两个再一起吃个早饭,这就是多么温馨的一个早晨啊! 又完美又满足! 他为什么要跑? 还是一声不吭,抱着衣服,落荒而逃!? 回想一下那个场景,就好像...... 呜,不能再想下去啦! 小猴儿的脸一下子红得跟一块红布一样...... 他捧着自己噗通噗通跳个不停的心,像是捧着一份不能公之于众的秘密,悄悄地往自己院子里溜去。 早起起来遛弯儿的鸿钧道祖袖着手走过来,就见他小徒孙贼头贼脑地从他小徒弟的院子那个方向走了过来。 唔?这孩子干嘛去了这一大早的? 鸿钧道祖站住了脚,笑呵呵地道,“悟空,这么......”早......? 他刚一开口,就眼睁睁地看着小猴儿惊得一蹦三尺高,落下来之后结结巴巴地道,“师师师、师父......” 鸿钧道祖愣了,他松开袖着的手,低头瞅瞅今日自己的打扮儿:胜利来得这么突然吗? 他赢得这么轻而易举吗? 自己今日找到了假冒通天的精髓? 他是哪里抓住了成功的要领? 好在心虚的小猴儿下一秒就反应过来了,“啊哈哈哈,是睢兄啊,我我认错了,早早早,一大早您遛弯儿呢?我出来上个茅房,哎呀天好凉,我先走了啊哈哈哈哈,再见再见!” 下一瞬,鸿钧道祖就眼睁睁地瞧着他小徒孙撒丫子一溜烟儿地跑没影儿了! 什么情况? 不过鸿钧道祖也没细想,他美滋滋地溜达完,提前去了课室,跪坐在讲台前,等着他的亲亲小徒孙们来上课。 等昨晚加了大半夜班的截教二代弟子一个个打着哈欠,来在课室,等瞧见往日授课时总是一脸严肃,今天却笑眯眯地坐在讲台前的“睢夫子”,惊吓之下,瞌睡都给吓回去了! 大家捅捅咕咕地进了屋,用眼神交换了一下暗号,各自摇了摇头,都不大知道今日这位老祖宗为啥这么高兴。 难道是今日蓬莱岛天气格外的好? 早晨的薄雾特别的美丽? 还是又一场大考阴谋又在预备备? 众人心里哀嚎,老祖啊,饶命啊! 鸿钧瞅着蔫哒哒的小徒孙们,很是畅快,笑呵呵地开口道,“今日先不急着讲课~” 众人心里一沉,完蛋喽!要考试喽! 来蹭课听的其他玄门弟子听截教弟子这么一嘀咕,心里不由得也慌了,拉拉身边人的袖子,小声儿地问道,“兄台,不是,我们就插班听会儿课,也要参加考试啊?” “考不好会怎样啊?” “不考行不行啊?” 截教二代弟子们一脸沉重,从牙缝儿里小声儿道,“老实些,瞧见夫子桌案上的新戒尺没?颜色浅不浅?我跟你说,那可等着上色呢!” 嗷...... 众人心中齐齐一阵惨嚎,不由得各个儿面如土色。 早就从截教二代弟子口中得知,碧游宫这位与通天教主长得一模一样的睢欣睢夫子,乃是紫霄宫出身,道祖身边得用的,得罪不得,大家心里哀怨,也只得老老实实地坐着不敢动。 鸿钧道祖摸摸下巴,瞧着面前这一群瑟瑟发抖的小鹌鹑,十分开心,开口问道,“莫怕莫怕,今日不考试,夫子就是问你们个问题,答得好,今日就给你们放假,休息一天!” 王禅素来是个傻大胆儿,立时开口问道,“夫子,答得不好又如何?” 呵呵,鸿钧道祖笑了两声,道,“答得不好,自然就得继续学了,不过没答好,肯定就是学得不好,学得不好,就是我教的不对,为什么教的不对呢,因为我对你们现在的水平不大了解,既然不了解,那就得叫你们答答卷子,看看各人水平了!” 切! 说这么一堆,还不是要考试! 然后他们就听这位“睢夫子”,问了一个匪夷所思的问题。 “我今日像谁?” 嗯嗯嗯? 您是不是应该问,您这张脸是谁的? 众人面面相觑,还是王禅,小心翼翼地举起手来。 鸿钧道祖笑呵呵地点点头,“抢答就行!” 不必举手! 王禅便带着一点疑问地道,“像我师父?” 鸿钧道祖眼睛一亮,探出身子道,“好,这个问题你答对了!”接着又问道,“哪里像?” 大家伙心说这还用问? 王禅是傻大胆儿,梁悟心则是素来心直口快,跪直了道,“夫子,我知道,你与我师父脸长得最像!” 众弟子门人发出一阵低低的哄笑声。 鸿钧道祖却不满足,咂摸一下嘴道,“除此之外呢?” “衣服!”根本就是师父穿什么,您就穿什么,都不待换一换的! “鞋子!”这个跟上个一样! “头发!”唉,人家披散着,您也披散着,也不看看,我们师父从来都不在外面乱逛,您老可好,草地,小树林儿,湖边,沙滩,哪儿您不去?那头发,发尾都拖地了! 要不是仙体自洁,真是没法看! 大家又零七八碎地答了一堆诸如配饰、肤色、神态等等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脑子里稀里糊涂的,完全不知这位“睢夫子”在搞什么猫腻。 也不知道,这位老先生,对他们的回答满意是不满意。 鸿钧道祖还是那样笑呵呵地坐在讲台之上,对着众人道,“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你们等会儿统一一个答案,若是答对了,今天就休息,若是答错了,就全员考试。” 王禅举起手来道,“夫子,我们能不能卜卦?” 鸿钧道祖道,“行啊,卜卦,测算,占卜,只要能用得上,都行。” 一堆小鹌鹑精神一振,聚精会神地盯着“睢夫子”,等着他老人家出题。 题目很简单,“今日和昨日比起来,哪一天里,我和通天教主,更为相似呢?” “好啦,你们商量吧,我就在这儿等着,商量完了,派出一个代表,把答案告诉我。是休息还是考试,那咱们就见分晓了!” 啊,这,这是啥问题啊? 王禅身边的师兄弟捅了捅他腰眼儿,“禅啊,你不是善算么,赶紧的啊,算啊!” 王禅抓耳挠腮,苦不堪言,这怎么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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