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龙憨笑几声,连连摆手, “那倒不曾,那倒不曾!” 黎山老母一琢磨,就猜到那时候许是悟空才回来此一世,身上佛气未曾散尽,才引出来的祸患,未免西方知道了, 借机生事, 便与龙王道, “老王莫慌, 我这师弟,打小儿就拜在我师父门下,学得一身截教法门,并无一点佛气。上次您瞧差了,许是他向前曾与灵山的某位打过交道的缘故,才沾染了一些,实是误会,以后咱们也莫提了!”说罢一指西边,闭口不言。 敖广闻言心领神会,连连点头,“误会误会,都是误会!再不提了!” 这年头啊,谁都怕和西方教扯上关系,不够晦气的! 都说截教乃是一帮子粗俗不知礼仪的披毛带角之人,湿生卵化之辈,可是敖广今日瞧着,这无论是封神之战硕果仅存的一位女弟子,还是关门小徒弟,这截教二代弟子,不都挺斯文的? 黎山老母十分之和蔼可亲,又好说话。 那孙道友,之前不仅没有与自己起龃龉,反而还指点了一二,叫东海免了一次好大的破财之灾呢! 于是又夸悟空道,“孙道友一看就仙气飘飘,仙风道骨,哪里与西方那群打秋风的有半点相似,是老龙眼拙,道友勿怪!” 悟空摆摆手,“不怪不怪,这点小事,哪里值得放在心上,只是上次相遇,老龙王说东海水晶宫丢了东西,如今可逮着那胆大包天的贼人了?” 一提起这个,龙王便捋着胡子,笑呵呵地道,“贼人虽没寻到,但是丢的东西却找回来了,已经放回原处,虽有损毁,但总归也算物归原主,我这心啊,也不用七上八下的了。”那打砸的强盗,不用他寻,竟自己撞到玉帝王母手中去了,简直就是天之侥幸,倒叫老龙得了个便宜,寻回了被盗走的神铁。 踏实! 悟空惦记着去瞧瞧,自然不能叫话题就这么结束,便问道,“哦?听起来,这丢的东西竟还不是水晶宫的?不知哪家神仙这么大脸面,竟还能在老龙王你这儿保管东西!” 敖广哈哈大笑道,“唉,哪里是人家交给我保管的!此物老母也许也曾听说话!” 黎山老母虽不知师弟要做什么,不过总归他么也不着急,便静心听着师弟与敖广闲聊,此时见敖广提到她,便开口问道,“哦,不知是什么宝贝?哪位仙家?” 龙王呵呵笑道,“千多百年前,有位治水的大禹,老母可知?” 黎山老母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来,“哦!我知了,难不成您老丢的,竟是那位大人治水时定江海浅深,后来放在东海,充作定海神针的那块神铁?” 敖广一拍大腿,“招啊!可不就是那玩意儿!” 黎山老母惊讶地道,“那玩意儿沉甸甸的,等闲人拿都拿不动,谁偷它?这可真是闲的!” 龙王道,“可说呢,咱们若能想明白那贼人在想说什么,可不就也做贼去了?” 黎山老母有心帮着师弟探听一二,便继续道,“只是这么沉的神铁,老王竟说损毁了?可是崩掉了角,还是磨损了?” 龙王摆摆手,“唉,哪是那么简单,一刀两断了哩!”一边说一边起身道,“老母若是得闲,不若带着这位孙道友,咱么一起去瞧瞧?老母也帮我想个法子,看怎么接上这神铁。” 黎山老母起身道,“我们却是两个大闲人,去看看也算借机开开眼界!此番出来,不过是替师父派送帖子,邀请三界各位参加我截教教主关门弟子的拜师大会而已。” 说罢从袖中拿出请帖,递与旁边慢吞吞走过来的龟丞相,笑着对敖广道,“这份帖子是老王您的,倒时还请不吝赏光才是!” 龙王哈哈大笑道,“哎呀,竟是如此喜事,放心,到时候我一定去!不过老母你现在可不能急着走,得跟我去看看那神铁才是!” 黎山老母伸出手臂,“从前只是听说,未曾得见,今日倒要好好瞧瞧,还请带路!” “请!” 众人移步,来在水晶宫后面的海藏中间,只见天河底上,期间淡色光芒闪烁,两截断掉的神铁一上一下悬浮期间,晦隐晦现,很是神异。 悟空瞧了,心中就是一惊,心道瞧这样子,难不成断的竟是真的如意金箍棒不成? 他情不自禁地想要往前凑凑,却还是忍住了,对敖广一抱拳道,“老龙王,不知可否近前一观?” 敖广心中也是啧啧称奇,那神铁自打被他从天庭带回,就如失了灵性一般,放回原位,也是黯淡无光,丢在地上,动也不动,今日竟浮了起来,难道,是它的机缘到了? 见悟空发问,便伸手示意道,“道友随意!” 悟空这才上前一步,伸手去抓那神铁的其中一截,哪知手挥过去,竟抓了个空? 众人瞧在眼里,不由得都是一呆。 黎山老母道,“老王,你不是说笑吧,那神铁根本没找回来,你是弄了个幻象在此处?” 敖广急了,“瞎说!我怎会是那样的人,孙道友,你闪开,我来试试!” 悟空这会儿已经悄悄地急红了眼,只是此生他早就改了急躁的性子,面上倒也不动声色,略退开一步,瞧那老龙动作。 敖广撸起袖子,伸出手来一抓。 空的。 敖广气得不行,化手为爪,龙爪能破幻象,碎一切虚空的,可是一爪之力下,依旧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抓住。 敖广的汗便下来了,失魂落魄地道,“这,这可如何是好?” 悟空心里也焦急,幸而他知道,东海龙王到还不至于弄这么一个骗局还糊弄他,因此倒也没掀了龙宫泄气。 想必这定是如意金箍棒也遇着了什么机缘吧! 时机未到,时机未到罢了! 悟空默默地在心里安慰自己。 黎山老母担心师弟伤心,牵着悟空往外退了退,对敖广道,“老王切莫心忧,这神铁乃是大禹所留,不是凡物,又沾染了治水功德,想必这有可能是它开启灵智或是化形的必经磨难,老王不若,再耐心等一等?” 敖广被黎山老母的话给安抚到了,“对对对,一定是老母说得这样,既如此,我们便不要惊扰神铁了,老母,咱们不如回去落座,小酌几杯?” 黎山老母随着龙王往外走,手里紧紧牵着小猴儿,笑呵呵地道,“不啦不啦,已经在您老这儿开了一回眼界了,请帖也送到了,若是再留下去,倒像是我们小辈儿跟您老要礼了一般!我带着师弟,这就告辞了!” 敖广叫黎山老母说得一愣,继而哈哈大笑道,“无当呀无当,你这孩子,倒真是一如小时一般的顽皮,好说好说,到时候我一定与其他老兄弟几个通通气,我们都带着大礼去参加截教的拜师大典,你说可好啊!” 黎山老母笑道,“还是这个称呼听着舒服,您老叫我老母,我都不好意思答应了!既如此,那我们姐弟二人就告辞了!您留步!” 敖广笑呵呵的,到底叫龟丞相又送了一程,看着黎山老母和那位孙道友离去的背影,不由得叹道,“截教之众,到底与我等,都同属披毛带角之人,湿生卵化之辈,天然就带着一份亲近啊,唉!八百年前啊,真是可惜了,只盼着这回通天出山,能叫截教有振作之力吧。” 只是想想如今天道到底偏心人族,别说他们龙凤二族了,那些三界内的小妖精,哪里有好日子过?他的儿子,都能在家门口说被打死就打死,抽筋剥骨,惨绝人寰,那些无有背景的小妖,截教能护得住一时,能护得住一世吗? 敖广又不免摇头叹息,只觉前途渺茫,只盼着曾经傲视洪荒的通天,能有一搏之力吧! 黎山老母和悟空不知老龙王敖广腹诽,姐弟两个升至半空,止住云头,老母松开悟空的手,低头瞧瞧小师弟,“悟空,没哭鼻子吧?” 悟空幽幽叹息一声,“想哭来着,怕给师父师姐丢脸,憋回去了!”一边说,一边到底抽搭两声,落下泪来。 黎山老母噗嗤一笑,捏捏小猴儿肉嘟嘟的脸颊,“促狭!”继而摸摸头毛,给擦擦泪,温柔地道,“莫担心,世间万物,自有机缘。师姐说出来也不是唬人,那神铁帮着大禹治水探水,天道公允,自然也许了它许多功德,即便遭些许劫难,只怕也是福不是祸,你莫要担心了,等有时间,我们再去水晶宫瞧瞧,好不好?总归离得近,从蓬莱岛跳下去,就直奔东海了。” 悟空破涕为笑,伸出胳膊擦了下眼泪,“师姐竟逗我,咱们家根本不在水晶宫上头,您那么跳,差着好远呢,非迷路不可!” 黎山老母还没说话,就听她脑后有个唧唧啾啾的小声音道,“咦,是你呀,你这小道士,是彻底做了道士啦?怎么在这里哭?谁欺负你了?她又是谁?” 悟空眼睛红红地抬起头来,定睛一瞧,在黎山老母的凤尾簪上站着一只小鸟,不是精卫,还是哪个! 悟空真是又惊又喜,他自打见着精卫一回后,再来往东海,竟再没见过那个小身影,本以为这回又见不着呢,哪知不过在此停一会儿,精卫就出现了。 小猴儿喜滋滋地伸出手指,叫精卫跳到自己手上,给黎山老母介绍到,“师姐,这就是我与您提过的,神农炎帝之女女娃,现在叫做精卫的!” 之后又给精卫介绍了一回。 黎山老母笑呵呵地道,“女娃姑娘,真是幸会幸会,悟空出门前还与我提起你,这可真是缘分!” 精卫也一挥翅膀,与黎山老母问好,很是有礼有节,一看就是一只经历过大场面的小鸟儿。 悟空满脸是笑,全然是见着老朋友的喜悦,问精卫道,“你打哪儿来,我之前几回路过东海,都没见过你,你那一大家子也没见着!我心中还偷偷嘀咕,说是不是你们搬家了哩!” 精卫站在悟空手上,啾啾叫了几声道,“我知道呀,你每回经过,我都瞧见了呀,只是见你没站住脚,我想着不好打搅,就没下来拦住你。这回我看你又站在云端哭,怕你想不开要投海,因此才来劝劝你!” 悟空哭笑不得,“我哪里有你想得那么脆弱,没有要投海啦,只是一时有些心焦而已,现在已经不想哭了!对啦,这个给你!” 一边说,一边掏出一张写好的请柬,递给精卫。 精卫叨叨他手道,“这么大,我怎么拿?这是什么东西?给我做什么?” 悟空便笑,“对不住,是我马虎了,”说着念一声“小小小!”,把那请柬变小,叫精卫按在爪下,又给介绍道,“我是我师父的关门弟子,我师父过阵子要给我办个拜师大会,正邀请三界道友参加,我与师姐是出来送请柬的,这一张就是给你的,到时候你可记得要来呀!” 精卫用爪子把那请柬翻开,仔细读读上面的字,抬起头道,“好说好说,蓬莱岛我知道路的,到时候一定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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