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种事还要看他本人的意愿吧?悟,你知道的,我不喜欢替他人做决定。”姜望的神色异常平静,那双暗红的眼眸一瞬间仿佛完全浸没在暗色里,深邃莫测。 “无论是好是坏,都要他自己先做好决定。然后,我再视情况决定是否帮忙。” “毕竟人生这条路,总是要自己走的,别人帮不了太多。” 五条悟有点懂了,又好像没懂。 然后他很干脆的选择放弃:“算了,反正我听你的就好。” “你可以多想想的悟,你的脑袋也不是摆设嘛。” “……我听出来了,你又在骂我!快给我道歉!不然今晚你就一个人忙活吧!”五条悟摆出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 “哈哈,抱歉啦,只是欺负悟实在很好玩。”姜望双手合十诚恳的对五条悟说,然而他的眼里满是笑意。 “哼!” 五条悟别过脸,不理姜望了。 —— 一夜的忙碌过后,送走最后一位客人时,天边曦光微现,夜场落幕,已经不会有客人再来了。 姜望便撑着疲倦的身体关上诊所大门,准备回二楼休息。 他上楼时,五条悟就留在下边整理和清点医药用品,记录哪些东西快用完需要补充。 五条悟一边拿着笔在纸上勾画,一边叼着一根棒棒糖,还一心两用的想着今天该去光顾哪家甜品店,以及去暗网接头人那边问问出国的护照和签证办得怎么样了,望一直心心念念着要去邻国一趟呢,得催催那些办事磨磨唧唧的家伙…… 等诊所的事都处理完,五条悟糖也吃完了,他把塑料棍扔到垃圾桶里,又去厨房冰箱拿了个蛋挞吃了才上楼。 离开厨房前,五条悟朝窗沿外的那只三花猫做了个鬼脸,把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三花猫给吓了一跳,差点掉下去,才哼着歌快乐的转身离开。 三花猫使劲用指甲扒着窗沿,努力爬回了窗沿上,再往里面看的时候厨房已经没人了,不由气得胡子都炸了炸。 二楼主卧,洗漱完的姜望正躺在床上闭着眼酝酿睡意,意识刚刚迷糊起来,就被一记泰山压顶给惊醒了。 他烦躁的睁开眼睛一看,果然是五条悟! “……” 五条悟笑嘻嘻的:“望,往里面挪一挪,给我让点位置!” “不是有沙发吗?不行你打地铺啊!”姜望没好气的说,但还是给五条悟腾出了位置。 “望!你怎么能说出这么冷酷的话?果然有了小的就不爱大的了吗?我还是个孩子啊!” “……你再搞事我不介意让你见识一下真正的冷酷。”姜望心平气和的说道。 五条悟一秒入睡,还发出了鼾声。 姜望深深吸了一口气,重新酝酿睡意,这回不知道多久才睡着。 等他睡醒后,旁边五条悟已经不在了,感知传来的方位是在楼下。 姜望看了下时间,上午十二点,洗漱好出门后他去隔壁房间看了看,太宰治不在屋里。 下楼时姜望听到一楼有其他人的声音,还有孩子的嗓音,就加快了脚步下楼。 “森医生,午安。”表情严肃的银发和服剑士朝走过来的姜望点头致意,而他旁边那个坐在椅子上还不安分的晃腿的短发少年就是另一个孩子声音的来源。 至于五条悟,五条悟事不关己的坐在书桌前打游戏。 “午安,福泽先生。不知今日造访有何贵干啊?”姜望随意瞥了眼那个正在和太宰治说话的绿眸少年,就看向福泽谕吉,开门见山。 他和福泽谕吉的相识没什么特别的,就是普通的病患关系。遇见时这位曾经为政府做脏活的杀手已经金盆洗手了,看到他这个通缉犯也没第一时间拔剑,只是很平静的请他帮忙开些伤药。 有来就有往,他态度好好的,姜望也没有在他的药里加点料,就这样一来二去的,两人也渐渐能说的上几句话了。 福泽谕吉不喜欢废话,也直接道:“我想请森医生看看这个少年,他独自一个人在外流浪许久,身体状况欠佳,请森医生帮忙开点补身体的药。” “我不要喝苦药!”那个绿眸少年忽然插话道。 姜望对于一般的病人还是很有医德的,闻言便微笑着对少年说:“良药苦口嘛,不过我可以在药房里加点甘草或者蜜枣。” 绿眸少年闻言看了眼太宰治,然后又坚定的摇头:“我不喝苦药!” 于是姜望就无视了孩子的发言,对大人福泽谕吉道:“他不喝可以帮忙灌,待会儿我教你个诀窍。” 福泽谕吉受教的点头:“多谢森医生。” 绿眸少年也就是江户川乱步看着两个替他做了决定的大人,不可思议的瞪大了双眼。 旁边的太宰治低下头,忍住了自己的笑声。 能看出他之前的经历又怎样?还不是照样要喝难喝的苦药? 看穿一切的五条悟表示,都是要喝药的小屁孩,谁笑话谁啊?
第55章 055 福泽谕吉带着一包药和一个瘪着嘴委屈巴巴的绿眸少年离开了诊所后,姜望就把诊所的大门关上了。 一般情况下,诊所白天不对外营业,主要面对的客户群体大多也不会在白天登门拜访。像福泽谕吉这种属于特殊情况,他来得凑巧,今天要不是有太宰治这个小孩要吃饭,五条悟是不会下楼的。 说到吃饭,姜望看向五条悟:“悟,午饭你做了吗?” 专心打游戏的五条悟头也不抬:“做了啊。” “在哪儿?” “那小鬼肚子里啊。” 姜望沉默的看向太宰治,太宰治也抬头看着他。 随后太宰治低声说:“吃了泡面。” “……”这个答案在姜望意料之中,五条大少爷没干脆饿着太宰治已经大有长进了。 他扶了扶额头,朝太宰治招了招手,带着人到了治疗室。 “早上和中午的药吃了吗?” 太宰治还要输两天液,姜望一边配药一边询问。 爬到了病床上的太宰治顿了顿,才道:“吃了。” 福泽谕吉带着江户川乱步来的时候,太宰治刚在五条悟的盯梢下把一整碗苦药喝完。 不是他自己愿意喝,实际上他早上喝药时就不想喝。结果五条悟把他绑在椅子上,一小勺一小勺的往他嘴里灌药,人小力弱的太宰治根本难以反抗,只能在漫长的折磨中喝光了一碗药。 所以中午不想再被这样灌一次的太宰治就很主动了,乖乖把五条悟端出来的药一口闷了。 “嗯,吃了就好。按时吃药配合治疗,你身体恢复得就快,也能少受点罪了。”姜望做好准备工作后就拽了个凳子坐下,示意太宰治伸出手。 孩童的手腕又细又瘦,没多少肉全是骨头,而且皮肤下青色的血管也特别细。 姜望先给他把了把脉,不过他脉诊的功夫没学到家,堪堪入门,不是很敢确定,就收回了手。然后花了点时间才把输液的静脉针扎好,好在没让太宰治疼两回,毕竟他以前扮演太宰治的时候身体很怕疼,想来如今的太宰治也是,即使太宰治并没有表露出来。 “手不要乱动,不然滚针了不仅会很难受,还要再扎一次。”姜望轻轻的把太宰治那只输液的手放到他身侧,又拿起被子给他盖上。 太宰治全程都在用那双没什么神光的褐色眼眸看着姜望,不吭一声,见姜望打算起身离开,才开了口:“森医生,你要把我送走吗?” “五条说你不喜欢小孩。” 姜望调整了一下输液器的滴速:“只要乖巧听话,我还是喜欢小孩子的。” “……” “至于你,我好像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姜望微微笑了一下,随着他的微笑,眼神仿佛也温柔了许多。 “知道我的名字后,你要把我送回家吗?”太宰治问。 “你这个年纪的孩子当然在自己家里生活更好,而且,就算想离家出走,现在的横滨也不适合你这样的小孩子。” “为什么?” 姜望耐心的跟他解释:“横滨很乱,有很多坏人,有的还会拐走小孩卖到其他国家,甚至会用小孩做实验。” “实验?”太宰治故作不解。 “非法的人体或者药物实验,成为实验体的人下场往往都很悲惨,甚至死无全尸。因为尸体也会被再利用解剖……嗯,我是不是说得太吓人了?”姜望发现,太宰治脸上没有一点恐惧。 “成为实验体的话,我会死吗?”太宰治平静的看着姜望。 “……” 姜望轻轻皱了皱眉,确定这个孩子有问题,而且还是很严重的心理问题。 “你想死?” “为什么不呢?人活着……有什么意义呢?” 太宰治瘦小精致的面容茫然而空洞,看得出,他是真的不解,不是照猫画虎的模仿大人。 姜望微微沉默了一会儿,再开口时也没有选择敷衍太宰治。 “活着的意义这种事情,是要你自己去寻找的。” “那怎样才能找到呢?” “我不知道。”姜望很干脆的摇头。 太宰治睁大眼睛,有些错愕。 “森医生?” “每个人的方式都不一样,就算我告诉你我的方法,你用了可能也找不到。” 姜望抬手摸了摸太宰治微卷的头发:“人的一生中会有千万种际遇,不同的选择会产生不同的变化,哪怕你和别人做了同样的选择,后果也可能不一样。” “那……我该怎么寻找我的意义?”太宰治沉思了很久,才向姜望问出了这句话。 “先活下来,好好长大,”姜望起身,拍了拍太宰治的头,“然后多读点书,也多出门看一看,无论是风景也好、人也好,开阔自己的眼界和见识,丰富自身的阅历……慢慢的,你就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真的吗?”太宰治立即追问,那双无神的褐色眼眸里也多了点光彩。 “当然是真的。”姜望颔首,“人呐,如果从始至终都只困于一地不走出去,那他眼里的世界也只有那么点而已。” “但是如果他愿意走出自己的囚笼,就会发现原来世界上还有那么多未解之谜,原来世界如此宽广精彩……原来过去的自己,不过是一只井底之蛙。” 说到这里,姜望低头看着太宰治的眼睛:“可这一切的前提,是活下去。” “死了的话,就什么也没有了,更别说找到什么人生的意义了。” “只有活着,一切才有可能。” 太宰治若有所思:“森医生,你在劝我吗?” 姜望微微一笑:“不,只是基于医生的道德,挽救一下眼前珍贵的生命而已。” 天生聪敏体察人心的太宰治立刻从刚才男人营造的谆谆教诲氛围里走了出来,察觉了对方高高在上的冷漠本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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