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怎么样,”土屋直勾勾地盯着他,“上场,打满两场,击溃对方,就这样。” 景谷发现土屋的眼睛越发幽亮了。 是因为夕阳下山,所以斜阳越发橙红了吧。 “你……” 景谷觉得自己说不下去了。 “你真的这么想?” “嗯。” “……” 景谷叹气。 · 虽然当时在体育馆里的器材室里,景谷这么和土屋说的。 但是在后续三天,他真的采取了默许的态度,土屋照旧当他的名亡实存的‘教练’,为排球部准备被金岛偷偷吐槽是‘不顾人权的斯巴达教育’的训练单。 或许在景谷心底,也认同几句土屋的‘体育竞技胜者为王’理论。 也希望,他们宫泽高排球部,能被人高看一眼,而不是籍籍无名的当个妥协在废部边缘的小社团。 不过在那之前,得知了第二日将去大名鼎鼎的青城高中体育场打训练赛时,满打满算打排球也不过十七天的高一新生铃守打了退堂鼓。 他的身体素质很平庸,不像田径部挖来的月星那样高大敏捷,也不像几位自国中起就打排球的学长们有技术,他自认为平平无奇,很平庸。 自从目睹了连拦网能力一等一的部前辈都被虽然常常笑着、但他就是直觉很危险的土屋逼退部后,整个人都陷入了一股焦虑情绪。 毕竟这还是他的第一场对外比赛,重重压力之下,想要逃避也不奇怪。 “明天不去了吗?” 部活后的活动室,土屋问铃守。 铃守的眼神到处乱飘,下意识求助室内唯一留下来的部长,景谷。 但景谷双手抱胸,回望了他一眼,沉静地摇了摇头。 “可是,假如你不去的话,”土屋看上去有点困扰,“赤苇副部长最近被教导主任抓去英语竞赛,明天绝对赶不回来,你不上场的话,我们就只剩下五个人,组不成排球队伍了。” 铃守吓了一跳。 随即压力更大,桌子下的手指开始互相攥,“但是……我也才打了半个月,对面是青城高,传闻里据说很强劲的名校吧,要是因为我给大家扯了后腿……” “哦,这个,你放心,”土屋说,“我们是杂牌校,对面出于面子工程,每个县内的杂牌队伍申请练习都会通过才答应的,他们才不会放上明星阵容跟我们打,最多是平常做冷板凳的替补队员而已。” 知道的真清楚…… 景谷感觉平白无故被中了一箭。 “但是,就算这样,万一在青城高前丢脸……” “丢脸吗?因为你只是个打排球不到半个月的初学者?他们那些打了近五年的老手因为恃强凌弱打赢了所以嘲笑你这个新手?” “欸……?” 土屋从桌子上拿过水杯,往纸杯里倒了一半,“你知道所谓的新手保护期吗?” “知道……游戏里的,但是我们对上的是青城,相当于一开始就去魔王城了……” “你很了解啊,主动搜过资料?” 土屋状似很开心的说,“我的新手保护期是说,你的接发球姿势完全不成熟,生疏得很,手腕皮肤也都很光洁——不过最近因为打排球,又青又紫了——没有多少打排球的痕迹,老手一眼就看得出你的不成熟。” 景谷在一边不住点头。 “既然都看得出,他们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铃守以为土屋这杯水是给自己的,他倒完还伸手接了一下,结果土屋把水杯放好,直接把纸杯靠去了自己嘴边。 张口,咬住杯沿,一个仰头,里面的水一滴不落地掉进他嘴里。 ……这是什么喝水姿势…… 铃守默默收手。 “铃守。” 铃守默默抬头。 土屋灼灼地看着他,“我们一起加油吧,在明天的练习赛上,青城的体育馆里,把那些胆敢小看宫泽高的球员打的片甲不留。” 说这话的时候,他嘴下的纸杯还随着口型一动一动。 但就是这么一句话,叫铃守平静的心跳久违的鼓动起来。 咚咚两声。就像在耳边跳。 他莫名其妙、不知不觉、天旋地转地跟着到了青城高的第三体育馆。
第5章 大王 青城的体育馆和宫泽高的体育馆比起来简直就是大巫见小巫。 大门有三辆卡车并行那么宽,上面的隔窗光可鉴人,整个体育馆建筑占据了有宫泽高体育馆三倍的地皮。 更别说里面打的热火朝天的排球部成员。 没错,在排球豪强青城高,排球部成员多到足以占据整个第三体育场。 还有放学滞留的女学生在二层高台上喊加油。 “及川——!及川——!”细细听去,她们多是如此喊着。 鹰川‘啧’了一声:“这不完全是宫泽体育馆的青城版翻版吗?” “嘿,别小看了我们,”景谷一只手搭在土屋肩头,“我们这边可是也有宫泽版及川的。” 乖乖巧巧任他搭肩的土屋开口说:“前辈,我不觉得我是及川的翻版哦。” “哦?” 景谷意外。 土屋往前走,景谷的手落下半空,就见土屋回头微笑:“在未来,我会让他们知道,及川前辈虽然比我大了两届,但他才该是我的翻版这一事的。” 谁都看不见的苹果在半空转圈,啧啧吐槽:[你对及川的情感是不是有些扭曲?] [扭曲什么?]土屋也在心里回。 [昨天晚上挑灯夜战,搜了及川上场的全部录像细细看到后半夜的小鬼究竟是谁啊。] [全力以赴。] 土屋边走边说:[及川是整个县大赛接发球基础功的无冕之王,他的城堡从零开始,一点一滴精心勾架,每一颗砖石和草木都由汗水浇灌,建构成了一出令人惊叹绝伦的艺术品,就算细致小心,也一不经心就会被他的城堡压塌] 赛前,土屋双手高举过头顶,做简单的热身动作。 [轮回不代表前几次的身体机能就跟着留下来了,肌肉、弹跳能力和身体素养都是会跟着回溯的,我只有扎实的连续几十年的运动思维,而已] [你要拿这一矛去攻彼之盾?] 明明对手场上没有一丝一毫及川的影子,六人穿着青城的青色球服,土屋也知道他们的名字,在他眼里还是平平无奇的大众脸。 却还是幻视出了六人背后,及川那一张永远勾着微笑,似笑非笑侧对他的脸孔。 及川。 及川。 我真的很感谢你在第三次轮回时发现了因为失败、躲在体育馆后用运动服袖子蒙脸低咽的我。 也感谢你对我说的一席话:“不要敬仰天才,把这份心情转化成怒火,攀登他们,击败他们,在天才的山头上狠狠戳下宣誓你胜利的旗帜,再以天才为养分,把它们恶狠狠地吞吃入腹” “才能是可以开花结果的,球感是可以不断雕琢的” 因为你的一番话,我才在数度犹豫和打击下开始了我的第四次循环。 虽然第四次循环被牛岛打的更惨吧,但没关系,我如今再度踏上这出排球场地,并要以此此前积累的花苞和你一决胜负。 所以,未来,或许就在下半年,给你留下的心理阴影,可不要太在意了。 青城的教练兼裁判吹响了哨子。 以尖声为鼓点,第一发球人景谷抛起球,踏踏实实地打响了这预示宫泽高立场转变的第一发球。 从被欺负的小可怜,到加害者。 咚。 咚。 排球巨大的拍击声和撞地声不时响起,半场两边的球员来回奔跑、跳跃,洒下一路汗水。 比赛进行到现在,比分并不如青城高中排球部成员预想的,以大比分迅速结束。 21:15 虽然还是领先,但这个分数完全不是豪强打杂牌学校应有的速度。 “宫泽高的四号,未免太强了点吧……” 旁观的青城部员不知不觉道。 “你也觉得?” 他身边的部员说。 “嗯,其他部员完全没什么好看的,还有一个打到现在就像条哈巴狗一样吐舌头喘气的十号,已经被排除在比赛外了。但宫泽的四号,那个长得挺好看的,一个人完全拉起了这支队伍……” “是啊,我们的人已经只顾着盯防他们的四号了。拦下那个四号就能拦下绝大多数扣球。” “对了,那个四号在15分里占了多少分?” 两人的谈话结束于椅子上抱臂的球队教练:“十一。” 两人一瑟,同时闭嘴。 青城教练捂住脸叹了口气,“打一个宫泽打成这个分数……” 他放下手,回头道:“及川呢?” “及川前辈吗?他貌似还在来体育馆的路上,因为您先前跟他说不用着急……” “慢悠悠的啰嗦什么呢!叫他快来!”青城教练一凶道,“就说宫泽出了个怪物新人!” “是、是!” 慢慢地,赛场上的比分已经来到了23:21。 虽然青城的球员尽量盯住土屋了,但土屋的速度忽快忽慢,上次拦下来的扣球,这次铆足了劲也跟不上,被对方以大空隙得分了不说,还被左翼右翼地全场绕来绕去。 追到现在,三名前排已经气喘连连了。 那名导致他们如此狼狈的四号用指尖抵住排球,侧脸微笑道:“听说,青城的接球是县内数一数二的强校,是因为今天太热了吗?感觉没怎么发挥好呢。” “……”几名前排的脸纷纷沉下来。 “……我们只是青城的替补球员而已,”其中一位看上去冷静点的擦了下颚的汗,阴阴地说:“还不是青城的真正实力,你不会以为打败了青城的替补球员就算翻身打败豪强了吧?” “哎呀,我这么说对各位前辈可能不太礼貌……”四号颠着排球,看着排球说:“但是几位前辈这样下去的话,感觉会被我们区区一个宫泽高率先拿下一局呢。” 旁边一个栗子头的失了冷静,冲上来扒住网道:“区区一个杂牌校而已,连现在在垃圾桶找食吃的乌野曾经的辉煌都够不上,怎么,今年撞了狗屎运,收下一个王牌,就迫不及待地来青城打翻身仗了?!” 很欠扁。 真的很欠扁。 土屋微笑着,排球在手中若有所思地一颠一颠。 鹰川想冲上去,被景谷临时拦住了。 “喂,金田一,够了。” 旁边传来一声清爽的制止声。 及川身后还背着运动包,左手握着一只乳酸饮料,右手插兜,明显是刚刚才到体育馆。 他朝忙碌的景谷看了一眼,有趣道:“你们学校今年的新生还蛮有意思的嘛。” “及川前辈……”景谷歉意地道。 “嗯?没有,我没有指责你和制止他的意思,”及川把运动包耷下臂弯,“不是挺有意思的嘛?规规矩矩地打排球未免也太无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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