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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夏油杰睁开眼睛，对站在他床边的那个黑影说： “怎么了，悟，睡不着吗？” 丝毫没有感到惊讶，好像他早就知道五条悟会来找他兴师问罪一样。 五条悟沉默片刻，在黑暗中重复了白天的那个问题： “为什么，杰？” 是在和暗蜘蛛的战斗中，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你分明就很抗拒那个称号，为什么转眼就使用了那个能力？ 那具骸骨就是从狱门疆内部抽出来的吧？那么那个术式的名字，是不是就叫做……“亡灵操术”？ “嘛，只是实验罢了。”夏油杰坐起来，抱着盖毯，下巴放在膝盖上，说，“如果能用咒灵和骸骨凑数的话，我们就不会再担心空气墙，‘车’也可以试着停在外面。” 五条悟低低笑起来，笑意却未达眼底：“就为了这个吗？” “……” 夏油杰在黑暗中抬起头，想象着那双冰凉淡漠的蓝眼睛，半晌，无奈地笑起来：“果然还是瞒不住悟啊。那么我就告诉你好了。” 他的眼神沉寂下来，缓缓说道：“中国有一句古话是这样说的，‘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悟，我想过了，我总要先了解它，才能不被它束缚，才能真正做到无视它，不是吗。” 所以，当他看到“咒灵”们的满地尸体时，不，早在被那只暗蜘蛛“诅咒”时，他就萌生了那个想法—— 为了将来不会“被迫”成为亡灵操使，他必须提前、现在就掌握“亡灵操术”。只有这样，他才会更有底气去抗拒这个咒术。 “是吗。”五条悟目光沉沉地回望着他，终于点头说，“……那就好。” 沉默在黑暗中蔓延，夏油杰的手握紧盖毯，还是忍不住问道：“你是在担心我，还是……” 还是，在同情我？ “没有，”五条悟果断地说。他的声音在黑暗中听起来格外清晰，“你的实力不需要任何人的担心，这个‘任何人’自然也包括老子。” 夏油杰的嗓子在发紧：“真的吗？你真的不怕我会失去理智，被狱门疆控制吗？” 让他完完全全成为狱门疆的提线木偶，比杀了他还难受。 “哈，怎么会有那种可能？”五条悟笑起来，“你可是夏油杰啊。” 夏油杰感觉自己的嗓子被堵住了，连连吞咽几下，才又发出声音。 “……谢谢你，悟。” “哈啊？！大半夜突然说什么谢谢，”五条悟说着走过来，精准地摸到了夏油杰的额头，“是发烧了吗？” 夏油杰：“……” 他拨开五条悟的手，有些不情愿地说：“是因为‘魔戒天净’吧……” 在他看不到的黑暗中，五条悟挑了挑眉：“嗯？” 夏油杰说：“你是因为‘魔戒天净’，才特意利用bug，转换了我们的‘师徒’身份，是吗？” 毕竟，“魔天经文”的奥义“魔戒天净”可以净化魔物，是黑暗存在的天然克星。 而他，就是黑暗。 五条悟笑了起来，用夏油杰刚才的语气说：“果然还是瞒不住你呢，杰。” 万一你哪天心血来潮，使用“魔戒天净”把自己给祓除了怎么办。 夏油杰的心里有些酸涩。他沉默片刻，开口赶人：“好了，悟，回去吧。现在已经很晚了，沙漠里的夜晚可是很冷的。” 五条悟顿了顿，忽然掀开盖毯，迅速往床上一躺： “说的是呢，杰！一个人睡好冷，老子要在这里睡。” 夏油杰：“……啊？”
第36章 第8天① 事情是怎么发展到这一步的？ 虽然夏油杰看不到，但他能够感受到五条悟正在床上滚来滚去，而且还抢走了他的盖毯： “哇，杰的床真是超——舒服的！为什么？他们是把杰当成小孩子了吧？所以才为杰准备了这么软的床？” 夏油杰：“……？” 唔，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呜哇，好过分！老子那张床就硬邦邦的！他们是以为老子在睡觉的时候也要修行吗？都怪杰啦，突然给老子加了一个苦行僧的设定。” 夏油杰死鱼眼：“……啊，那还真是抱歉呢。” 他被滚来滚去的大猫咪挤到墙边，还失去了温暖的盖毯，超级无语。 这是在干什么啊。 “……好了，别再打滚了，你是猫吗？……停！快睡！” 夏油杰强行扯过一半盖毯，在墙缝里挤下去躺好，没想到五条悟却忽然自觉起来，像只长长的猫条一样往床边蠕动了几下，两个人之间立刻出现了一道空隙，空隙宽度甚至足以躺下第三个人。 夏油杰：“……” 这次没有忘记那个关于他的新身体的设定吗？他可真是……谢谢了。 虽然，在这个异世界里面，穿上悟空皮肤的他终于不再像在狱门疆中那样对肢体接触过分敏感，但他还是保持沉默，接收了五条悟难得的自觉。 盖毯突然动起来，夏油杰不由一僵，好在五条悟仅仅是将双手抬起来枕到了脑后而已。 “嘛，老子本来还打算现场收几个学生呢，那样不就可以进来了吗？车子的话……他们也很乐意奉上吧。不过漫画里似乎说过这边很少有那种交通工具。”五条悟的声音听起来还有点遗憾。 “……”夏油杰无语，“别闹了，你是什么索取信徒供奉的邪恶和尚吗？” 他背对五条悟，枕着自己的手臂，看着黑暗中近在咫尺的墙壁说：“就算你真的这样做了，那等我们离开这里的时候，他们会跟我们一起走吗？不会的，因为他们畏惧咒灵。不能一起离开就毫无意义，法号也会被浪费掉，下次就不能使用了。你总不能直接杀了他们。” 所以，还是咒灵或者骸骨更方便，它们甚至还能真的参与战斗，而且就算被打败被祓除了也没关系，再拉新的出来就是了。 “你不讨厌他们吗，杰？”五条悟忽然问道。 夏油杰微微一怔，知道五条悟指的是镇上那些人。他想了想，说：“与其说是‘不讨厌’，倒不如说，是‘无感’。我知道他们是‘人类’，是这个世界的‘非术师’，但我同时又把这里当做漫画，因此他们对我来说，其实并不能算是‘真正的’人类。” “啊，那就是‘纸片人’啊。”五条悟了然地说。 “明白了就快睡，困死了。”夏油杰闭上了眼睛。 五条悟：“……” 他在黑暗中笑起来，扭头看着那头黑色的长发——他的咒力或许可以被狱门疆束缚封印，但是天生的六眼可不会——在六眼的视野中，那个稚嫩的轮廓纤毫毕现。 其实他们的外形并没有完全套用《最游记》里面的造型，只是衣服、身体能力和武器被同步了而已，这一点，五条悟还算比较满意。 就像现在，他的头发依然是白色，而不是漫画里的金色，而旁边这个背对着他的背影，也不是漫画里的孙悟空，而是一个戴着金箍头带的、比DK时期还要年幼的夏油杰。 可惜的是，这个夏油杰不再像刚进入狱门疆时那样坦荡了。 他又开始一个人背负一切，还若无其事地瞒着他。 这家伙就像是一个倔强的贝壳，伤痕累累也不肯后退，即使是五条悟，也很难撬开那两片全身上下最坚硬的嘴。 真是叫人头疼啊，他究竟在想什么？ ——让五条悟头疼的夏油杰一扫前半夜的失眠，在背后令人安心的气息中，他很快就睡着了。 然后开始做梦。 ［为什么不肯触碰那些发光的灵魂呢？］ 夏油杰站在在一片漆黑的“宇宙”当中。这里很像狱门疆，但是与狱门疆不同的是，这里有许许多多散发着微光的、五颜六色的光团，看起来就像是一颗又一颗星球。 ［他们和你一样，也早已不是人类了。］ 但他们不是星球，也不是光团，他们是一个又一个逝去的灵魂。 ［你们关系很好吧？难道你不想再一次见到他们吗？］ 夏油杰的心底涌起一阵波澜，脑中不由闪过许多过去的片段……最后，定格在那个蓝天白云的机场上面。 ［他们也很想念你，他们很乐意帮助你啊。］ 是吗…… ［试着召唤他们吧，不要躲避那些光芒，那正是他们的灵魂所在！］ 光团正在向他靠近，他几乎能够感受到它们的温暖。夏油杰忍不住抬起一只手，却又在触碰到光团之前，再一次蜷起了手指。 ［你还在犹豫什么？！快见见他们吧，他们永远不会再离开你！你们会一起登上王座，获得永生，你们会成为整个世界的主宰……］ 光团越来越多，几乎将夏油杰淹没，但是整个“宇宙”安静了片刻，突然爆发出一阵剧烈的激荡—— 他冲出了光芒中心。 光团像漂浮在水面上的花灯一样被冲得四散，起伏不定，失去了他的方向。 夏油杰站在一片黑暗中，遥望着那些美丽又温柔的“花灯”，像是再一次失去了他们。他心情烦躁，伸手一抓，抓住身旁一具漆黑的骸骨，将它徒手拆解又生生捏碎。 没错，此时在他身边围绕着的，再也没有一星亮光，而是漆黑的、无尽的骸骨——这就是他的选择。 “不会让你得逞的……” 他在黑暗中握紧拳头，“绝对不会……！” 黎明前的黑暗里，一只温暖干燥的大手握住那两只颤抖的拳头，另一只手则小心地剥开夏油杰汗湿的黑发，露出了苍白额头上的金箍。手指轻轻抹去金箍边缘的汗水，一下一下缓慢地抚顺那紧皱的眉心。 夏油杰的呼吸重新平缓下来，眉心也逐渐松开了。 纯白色的长睫毛无声颤动，那双透明干净的蓝色双眼当中毫无睡意，唯有夏油杰的睡颜。 很快，太阳就会再一次升起。 新的一天即将到来。 …… 祓除，吸收，周而复始； 祓除，吸收，周而复始…… 另类的“师徒四人”外加一辆“基普车”就这样经过一座又一座城镇，千难万险地调伏了一只又一只咒灵，终于迎来了原著漫画中的一处高潮点： 暴雨倾盆的深夜，三藏法师将会遇见他的故人——为了救人除妖自愿使用了“禁忌”符咒，却不得不受其控制、以祓除世间所有妖怪为目标的符咒师，被称为“六道大师”的朱泱。 在原著剧情当中，师徒四人付出了惨重的代价：玄奘三藏为悟空挡下了朱泱的锡杖，奄奄一息，悟空大受打击，金箍断裂，妖力解放，将朱泱打了个半死，在朱泱逃掉之后又不分敌我地和悟净打起来，最后被观世音菩萨重新戴上金箍，才得以解脱、沉沉睡去。 可以说，要不是天降观世音，那个雨夜真的很难熬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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