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天宫奏乡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被横木大树靠近时,他升起的不适在于被“陌生且有恶意”的人触碰,打他一顿,出了气就好了。而拿他的钱,除了刚才对系统解释的原因外,还有一个不方便说的理由。 ——禅院甚尔。 不管怎么说,他现在都是他的雇主,虽然禅院甚尔没说,但自己理应要负责他的日常花销才对。他先前说不要山本武的钱,天宫奏乡回去思考了一下,估计禅院甚尔的意思是不接受他找朋友要来的钱,那这一笔,应该是能算他挣的吧。 回到出租屋,屋子里黑黝黝的,天宫奏乡打开灯一看,禅院甚尔已经回来了,坐在添置的沙发里,闻声抬眸望向他。 气氛有点奇怪。 天宫奏乡没有先开口说话,去厨房倒了杯水,出来时禅院甚尔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只是眼睛一直随着他的移动而移动。 摆明了有话要对他说,可又不主动开口。 天宫奏乡想了想,搬来椅子在禅院甚尔对面坐下来:“你想说什么?” 禅院甚尔没有立刻回答,牵着唇角笑了下,问道:“今天还顺利吗?” 天宫奏乡想起大腹便便的横木大树,不愿过多评价:“顺利。”但无趣。 “是吗?”禅院甚尔上半身微微前倾,忽然很慢的叫了一声天宫奏乡的名字。 “我很好奇,你现在是怎么看我的。” 天宫奏乡怔了一下。 几个月来,双方都对这个话题默契地闭口不言,没想到禅院甚尔会在这时问出来,他的目的是什么? 禅院甚尔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 “你在想我为什么要提到这个?天宫奏乡,你不会以为我真是闲得没事来陪你玩保镖游戏吧?”他盯着他,一字一句道,“我在追求你。” 脑中的系统炸开了花:【啊啊啊,他说出来了!】 天宫奏乡:【安静。】 嘴上叫着系统安静,他脑袋却安静不下来,等着禅院甚尔把话说完。 “你不开窍,我可以守到你开窍,但是——”禅院甚尔脸上的笑容一收,天宫奏乡看眼睁睁看着他朝自己走来,俯身,吐出的气息铺在他的耳旁。 “你不准,也不能被别人染指,天宫奏乡,你只能是我的。”在天宫奏乡看不见的地方,禅院甚尔表情阴晦,“谁敢觊觎你,我就杀了谁。” 天宫奏乡心颤了下。 禅院甚尔这一步棋走得很冒险,但他无法继续忍耐下去。 容忍天宫奏乡扮演出租男友已经是他的极限,今天的事情发生后,他没有办法再装作不在意,没看见。 不是没有想过趁着天宫奏乡身体没好,把他占为己有,但禅院甚尔喜欢的,从来不止是他的皮相,更是他脸蛋下的人格,于是他忍耐自己,克制欲望,把那些肮脏的想法都掩埋起来。 舌尖抵着后槽牙,禅院甚尔捏着椅子的手用力,只要一想到天宫奏乡身边还有其他人在,他就嫉妒得无法保持理智。嫉妒到想要把他的双脚折断,用铁链子捆起来,绑在身边,哪里也不准去。 只能和他一个人说话,也只能注视他一个人。 “亲爱的,别怀疑我的话,我说得出来,也做得到。” ...... 深夜,横木大树在高级病房中修养,因为疼痛,久久入不了睡。 他骨头被打断了好几根,医生说要是送来医院的时机再晚一会,说不定会落下终身残疾。 帮会里的大哥勃然大怒,手下被人打成这样,不是在把他的面子丢在地上踩吗?可无论他们怎么问横木大树和今天在场的小弟,所有人都闭口不言。 只说是个意外。 哪有意外会伤成这样的! 横木大树实在是怕了,天宫奏乡最后表现出来的样子真不像是不在道上混的人,搞不好还是横滨那边的,要是和港口mafia车上关系,他们才是真正吃不了兜着走。 兹拉—— 什么被推开的声音响起,在黑夜里听上去格外明显。横木大树如同惊弓之鸟,猛然朝窗户看去。 ——什么也没有。 窗帘随着夜风摆动。 等等?!护士走之前不是关了窗的吗? “晚上好。”一道声音凭空在病房内响起,横木大树回头,只见床前站着个黑影。 “来——唔!”横木大树张口就喊,口中突然一痛,带有血色的半截舌头落在病床上。 “嘘,别说话。”来人轻声,“我现在心情不太好,所以速战速决,请你去死一死好吗?”
第41章 门外恶犬 城市的另一端。 夜凉如水,天宫奏乡站在窗前,侧脸被月色镀上了一层光晕,好看得不似真人。 他还在回忆下午禅院甚尔那番近乎于威胁的表白,忍不住笑了一声,摇了摇头。 系统见状,大惊:笑了?完了完了,宿主被禅院甚尔逼疯了!他们俩不会闹崩吧,他现在可打不过禅院甚尔啊! 它还是不够了解天宫奏乡,或者说,现在就连天宫奏乡都有点不了解自己了。 ——“你不准,也不能被别人染指,天宫奏乡,你只能是我的。” 低沉警告的话一遍一遍回响在耳边,禅院甚尔,竟然是这样看待他们的关系的吗? 还真是......意料之内。 其实,就算他什么都不说,天宫奏乡也准备重新审视一下二者的关系。因为少年时期的经历,他行为处事格外遵从自己的内心,尤其在海难事件生还后,更看明白了许多事。 横木大树的出现让他第一次意识到了禅院甚尔这个人对他带来的影响,没想到还没等他进一步确认这份影响的程度,禅院甚尔就先绷不住了。 不过以天与暴君的个性,能压抑着本性陪他玩“保镖游戏”到现在,也是挺了不起的。 天宫奏乡在心里评价。 几个月的相处足够他看清一个人,即便禅院甚尔表现得再玩世不恭,但他对他的用心,只要是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来。天宫奏乡从小就随着彭格列雾守六道骸见了不少世面,自然明白禅院甚尔为他做的事远远不止用心这么简单。 心里已然得出了某个结论,天宫奏乡挑眉,垂在身体侧边的手指微动:“真有意思。” 系统:【啊?宿主你说什么?】 “我说,真有意思。” 系统没有听懂,疑惑地问:【什么有意思?】 天宫奏乡漂亮的眼尾缀着一点艳丽,带着清浅的笑:“我喜欢上禅院甚尔了。” 没有应该,没有好像,他很确定,他喜欢上禅院甚尔了。 这句话犹如惊天巨雷,“哐当”一下给系统劈愣住了,半晌后才重新连接成功,吐出一个单音节: 【......啊?】 天宫奏乡不知道自己这句话给它造成了多大的冲击,又或者是知道却不在意,手在心脏的位置按了按。 咚、咚咚、咚咚。 心跳平缓而稳定,和下午全然不同。 能被这种表白打动,天宫奏乡,你真是变///态。 ...... 禅院甚尔裹着一身血腥味回到出租屋,从进门就开始脱衣服,外套上衣裤子扔了一地,直直进了浴室。 “唰——” 花洒打开,还没有热的水浇在皮肤,他像是感觉不到凉意,动也没动,任水花四溅。 心里的烦躁并没有因为杀了个横木大树而得到缓解,禅院甚尔低声念着天宫奏乡的名字,眉间染上郁色。 这不是他第一次因为天宫奏乡情绪失控,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他闭上眼睛,天宫奏乡微微惊讶的表情浮现在脑海,像一只呆住了的黑猫,和平时冷淡矜贵的样子完全不同。那一瞬间,禅院甚尔只想狠狠地把这个人占有,看他露出更多,更多表情。 但他克制住了。 从重逢开始,他就一直在克制。 有很多次,禅院甚尔甚至想,要不把他杀了算了,骨灰装进瓶子随身携带,这样,他的眼睛再也不会看向别人,也再不会有人/事把他们分开。 但他迟迟狠不下心。 比起不会动,不能说话,没有温度的骨灰,禅院甚尔更喜欢活生生的天宫奏乡,哪怕他那张嘴只会用来气他。 这一次,用强势的姿态逼迫天宫奏乡不得不直视他们的关系,是禅院甚尔的一场豪赌,他是个亡命之徒,将所有的一切都压在了天平之上,等待着天宫奏乡的答复。过程中焦灼地犹如等待审判的罪犯,不同的是,罪犯位于绝对的被动位,而禅院甚尔早已做好了准备—— 无论天宫奏乡最后的回答是什么,他都是他的。 不容更改,也不容染指。 ...... 翌日清晨。 护士敲了敲横木大树病房的门:“横木先生,我进来换药了噢。” “横木先生?我进去了噢?” 门内没有应答,护士拉门进去,突然看清了病床上的“东西”,身体猛地僵硬:“啊啊啊啊啊啊!!!!!!” 尖叫划破了私人医院,护士被吓得跌坐在地,腿软得站不起来,手脚并用地向外爬去,一把拽住守卫的衣服,神情惊恐:“床、床上——床上!!!”竟是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守卫们立刻冲进病房。 只见病房内干干净净,只有昨晚临走前,躺在床上和他们打招呼的横木大树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团认不清面目的血肉。 “呕——”哪怕是见惯了血腥场面的□□都忍不住反胃,心下骇然,连忙叫喊,“赶快汇报给boss!” 这忙着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昨晚明明守在门外一步都没有离开,根本没有听见异动啊!!横木大哥是什么时候遇害的??!! ...... 07:35 天宫奏乡如往常一样起床。 08:00 门铃声响起。 【门铃?禅院甚尔吗?】系统疑惑,【他不是有钥匙吗?】 但天宫奏乡却早有预料似的,对此并不意外,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走过去开门。 门外,禅院甚尔支着门框,表情不见昨天的阴郁:“早上好。” 天宫奏乡的视线在他身上停了两秒:“钥匙呢?” 之前为了方便,他专门给了禅院甚尔一把门钥匙。 “怕你连夜换门锁。”禅院甚尔玩笑道。 天宫奏乡侧身让他进去:“如果换了呢?” 禅院甚尔本来想回答“那就闯进来。”一道门而已,怎么可能挡得住他,但话到了嘴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站在门边没动。 天宫奏乡道:“进——”来。 禅院甚尔:“你换了吗?” 他截断他的话,声音又急又快。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升起,禅院甚尔内心狂喜,目光几乎都要放出光来。 天宫奏乡知道他懂了,并不急于回答他,而是保持着侧身的动作:“不进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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