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凉爽啊。” 神代以知听到身边的人说了这样一句话,偏过头去看他, 深色皮肤的青年也注意到他的视线, 转过来对他露出一个微笑:“这样的天气对于我们这种人来说不是很不错吗?很隐秘,而且还不会留下什么脚印。” 脚印都被雨水冲刷掉了, 但是仅限于室外, 要是在室内就是赤/裸/裸的证据了。 “安室先生真是个开朗的人。”神代以知收回视线, 说道。 “嘛,和你比起来。”降谷零将远光灯打开,眼前的路瞬间被照亮, 但是雨天的雾气很重,十米的距离就是极限,再远就看不清了, “所以你也要多笑笑才行。” “笑不出来,我好困。”神代以知打了个哈欠, 尤其今天还是个雨天, 非工作日碰上阴雨天,原本该是个极佳的睡眠日, 但是偏偏副业要工作。 “再等……半个小时吧。一点的时候那家伙还没出来的话,我们就走。”降谷零看了眼手机,对他说道,“实在很困就眯会吧, 有我看着。” 神代以知抬起手用力揉了两下眼睛,眼角的皮肤薄, 被揉地有些泛红,他坐直了身子:“没关系。” “不放心我吗?”降谷零笑着问道。 “怎么可能。”神代以知打了个哈哈,心里却在想就是因为是你才不放心的。 和幼驯染在组织里相认已经两年了——这句话说起来有些怪异,不过这是平铺直述的事实——也就是说,两年前他们达成了暂时的互不干涉协议已经过去两年了。 当初的他接到了新人考核任务,纠结过后他觉得逃避是没有用的,不如认清现实放弃幻想,破罐子破摔地去和他们见了面,结局勉强算是合家欢,大家维持在了一个相对默契的平衡。 神代以知没有揭穿他们的身份,他们也没向警视厅报告他的嫌疑。其实这不算是合理的交换,神代以知明显比较吃亏,他要承担更大的心理负担,但是他们短期内也摸不到组织的边,也就有些过一天算一天的颓废。 明面上他们把他当做双面间谍,大家都是为了正义才在组织中行动,私下里就不清楚了,但是在做任务的时候,尤其是当着他的面,他们从来没有失过手。 神代以知觉得这也是一种默契吧。 不过这种关系过于脆弱,说不定哪天就会彻底断掉。但是在那一天还未到来之时,神代以知不想成为先离开的那个人。 “对了,还没庆祝你升职。”车内有些安静过头,降谷零说道。 神代以知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这都是半年前的事情了。” 两年过去了,就算他再怎么使小动作,降谷零和诸伏景光也都获得了组织的代号,而他在警视厅的警衔又上了一层,如今已经是神代警视了,能全日本百分之九十五的警察,见到他必须称呼他为‘神代警视’。 想起来就郁闷,警视几乎就很少去现场了,基本就是在办公室坐班,出于各种原因,他办公室里常年放着一套警服,属于是他每天早上进门都会被吓一跳的程度。 “毕竟我们也有半年没见面了。”降谷零说道,他盯着前方,语气平淡地说道,“你上次和苏格兰见面也是三个月前,不想见我吗?” ——好像被谴责了,良心有点痛。 “我最近有点忙。”神代以知放软了语调解释道,“琴酒那边……” 最近这半年他一直和琴酒在一起,琴酒又重新搬回了他的住所居住——虽然他们以前就是住一起的,但是在他念大学后就搬走了,然后就是最近了。 他知道自己这件事做的不像话,如果这件事暴露了,他最少也得拿个叛徒的罪名。 尤其是在琴酒面前,他心虚地更不像话,如果还和那两个人中的任何一个谁见面,这种心理压力实在是太大了。 听到琴酒的名字降谷零很明显地皱了皱眉,但是他并没有顺势劝他离琴酒远点之类的话:“这样啊。” 就轻飘飘地带过了这个话题。 神代以知也松了口气,如果降谷零真的说了那种话,即便是zero他也很难不生气,到时候就彻底没办法善了了。 如果当初刚重逢的时候还好,都已经这么久了,他们都有些骑虎难下。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听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有种寂寥弥漫在二人之间。 那是一道无法逾越的横沟,并不算结实的木桥摇摇欲坠地横亘在上方,说不定哪天就会塌陷。 那一日终将会到来。 - VERSE 8 “组织里好像有老鼠。” 神代以知刚从烤箱里拿出烤好的蛋糕,他不喜欢吃甜的,但是琴酒意外的其实很喜欢甜食,所以他最近找到了时间也开始练习了。 今天的蛋糕成色很不错,是他这些日子最好的作品了,只是还没来得及炫耀,就听到靠在门口的琴酒说了这样一句话。 “啊,是吗?”他就像是完全无所谓地答应了一句,直接伸手想将蛋糕从模具里倒扣出来。然而刚从烤箱拿出来的蛋糕,外面的模具几乎没降下温,超过一百摄氏度的温度扎实地烫了他一下。 琴酒也放下了袖手旁观的态度,大步走了过来,握着他的手看了一眼,然后放到流水下冲凉。 冲了一段时间,只有指腹还有些红,琴酒牵着他的手在唇上轻轻碰了碰:“还疼吗?” 神代以知笑着摇了摇头,有些打趣地说道:“你好紧张我啊。” 琴酒看了他一眼,似乎对他的明知故问有些无奈,继续他刚刚没做完的工作。 神代以知也就心安理得地看着琴酒摆弄那些精巧的模具,琴酒的手好看且充满力量,不管做什么都有种赏心悦目的美感,但是神代以知第一次有些无心欣赏这些。 “你是说组织里有叛徒吗?”神代以知故意站在了琴酒的身边,他的表情就不会完全展示在对方面前,若无其事地问道。 琴酒示意他拿出自己的手机,指示着他打开一封邮件:“这个名单上的人都有嫌疑,目前还在查。” 神代以知扫了一眼名单,上面大概有二十几个名字,抬起头来问道:“有没有最怀疑的对象?” 琴酒拿起一颗草莓,没有放到蛋糕上,而是抬起来喂给了神代以知。 苍白的手指托着鲜红的草莓,像是血一般地扎眼。 “和你关系不错的那个苏格兰。” - VERSE 9 诸伏景光有些疲惫,他的身份暴露后,已经三天没合眼了,期间一直没有停下逃亡的脚步。 差不多是极限了。 他强撑着朝楼上走去,身体要靠着意志才能驱动,抬手拉开天台的门时,正好有一阵风吹了过来,让他不禁眯起了眼睛。 有些意外的,但又不算是完全出乎意料,他看到了有人在那里。 背对着他,黑色的风衣下摆随着风翻滚着,听到了声音才转过身来,像是往常一般和他打了个招呼:“嗨。” 语气和过去没有差别,他指的是中学的时候,在学校里没什么朋友的神代以知仅仅会和他们说话,其实他们从来没有约过,但是每天中午都会在天台一起吃午饭。 那个时候,以知总会第一个到,在听到他们推门的声音时,自然地和他们打招呼。 诸伏景光有些释然了,他背手拉上门,也像是以前那样与以知打招呼:“等很久了吗?” ——没有,我刚到。 诸伏景光知道他会怎么回答,以知一向都是这样回答的,因为这样会显得他没有特别希望他们过来,只是碰巧而已。 “嗯,有一段时间了。”神代以知说道,有些出乎意料的回答让诸伏景光稍微愣了一瞬间,但他很快就接上了。 “抱歉,路上有些耽误了。”他没问以知为什么知道他在这里,而且对他来说,在这里的是以知比其他人要好。 神代以知没有回答,诸伏景光走到了他身边,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 对于东京来说十分罕见的明朗天气,今天甚至能看到星星,诸伏景光不禁喟叹了一声:“真美啊。” “……” 神代以知没有回答,诸伏景光也不需要他的回应,自顾自地说道:“说真的,以知,我觉得这辈子挺值的。能认识你,能和你做朋友实在是一件相当不错的事情……” “你在说遗言吗?”神代以知打断了他,转过脸来望向他,“不过也确实没错,想活着离开这里确实很难。” 浅粉色的眸子中闪烁着意味不明的光,面无表情地冷淡地说道。 “我早就已经做好准备了。”诸伏景光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心,如今变得十分厚重的枪茧在手指上略有些凸起,他露出有些无奈的微笑,声音十分地温柔,“但是在这里的人是你还是让我很高兴。” 诸伏景光又抬起脸,看着神代以知,下一秒却愣住了。 青年静静地望着他,眼角溢出了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诸伏景光不是第一次见到以知掉眼泪,虽然看上去高冷,但作为朋友,诸伏景光知道想把神代以知弄哭其实很容易的。 比如他其实害怕雷声,也有点怕鬼,他们第一次一起住的时候,晚上选了个鬼片看,在他和zero面前,以知全程都是淡然的面无表情,但是那天晚上,诸伏景光刚睡着就被人推醒了,看电影的时候还一脸不屑的以知抱着他的胳膊不肯撒手。 可这次不同,看着那张脸,诸伏景光实在没办法像是平时那样安抚他,或者像是zero那样说些什么哄他开心。 “你还记得在牛郎店的那次吗?” 虽然已经过去了几年,但是神代以知一提诸伏景光就想起来了。 “舒尔金那时就已经对我做了预言。”神代以知说道,他从衣服中掏出了枪,抬起手臂抵在了诸伏景光的胸口,“你握着我的手对自己开枪,然后对我说‘抱歉’。” 即便过去了这么多年,那个幻象依旧清晰地能刺痛人的心。 “你好伟大,为了正义为了不让别人怀疑我牺牲了自己,你的心愿实现了,就算是警视厅也要给你追授一个警视衔。” 冰冷的枪抵着胸口,诸伏景光觉得那个位置实在是有些太痛苦了。 “可是我呢?我做的一切就是白费吗,我的付出是不是就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不想活了你早说啊,从一开始就让我杀掉你,从一开始就不要接近我啊!” 天台处十分安静,以知的声音即使越来越小,但也听得十分清晰。 “我不会伤心吗……” 诸伏景光闭上了眼,他的眉头紧紧地皱着,良久才重新整理好情绪。 “抱歉,以知。” 神代以知冷笑了一声,用一种诸伏景光从未见过的眼神冷漠地注视着他。说从未见过其实并不算标准,他只见过以知用这样的眼神看待其他人,他一向都是‘自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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