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院真希举起一本薄薄的手记。 “这是应邀者的名册,我从他身上搜来的。” 信玄艰难地抬起头,问:“有多少人?” 禅院真希弹了弹纸页:“除去躯俱留队的53人,还有64名咒术师。禅院扇的所有亲信,都出席了。” 禅院甚尔指着半死不活的躯俱留队成员:“这小子也在名册上吧,他叫什么?” “问一下就知道了。”禅院真希低下头,“喂,你叫什么名字?” 男人气若游丝:“多一郎……” 禅院真希在名册上找到他的名字,抽出一支红笔,把它划掉了。 “这个人活不过半分钟,我要把他藏起来。”说完,她跳下景观石,将男人塞进假山的空隙里,用蒲草仔细遮住。 信玄盯着那本薄薄的手记,心想,杀死六十四名诅咒师,禅院甚尔和禅院真希大概会被高层通缉吧? . 十年前,禅院扇继位后,利用禅院家主的权限、咒术高层的默许,提拔了大量心腹。 如今,禅院家资历较长的咒术师都在协会身居要职,高层如此防备五条悟和他的学生,多半也有禅院扇推波助澜。 信玄客观地认为,禅院真希就算拿着手榴弹把禅院家炸了,都算为民除害。 但高层显然不会这样想。 . 信玄趴在禅院甚尔肩上,以倒挂的姿势,严肃地向禅院真希提出自己的疑虑。 “真希,禅院扇的党羽都是协会的高官,你们大张旗鼓地干掉这些人,会被高层追杀吧。” 此时,禅院真希正抓着男人的后颈将他藏进假山背后,听见信玄的声音,她和禅院甚尔同时望向他,露出“你在说人尽皆知的废话”的神情。 “那你们——” 信玄戛然而止。 他意识到,他们已经做好了终生被高层追杀的准备。 禅院甚尔漠然地耸了耸肩:“我猜会判处死刑。” “如果禅院扇死亡,那个笨蛋就能直接撤销家入老师的软禁令。”禅院真希望向湖面,“只要真依能得到救治,其他都无所谓。” 信玄扭过头,一言不发地看着禅院甚尔的侧脸。 他的相貌和小时候大不相同,但若细心端详,还是能从棱角分明的眉骨、略微有些下三白的双眼中,看出过去的影子。 信玄移开目光。 抛去私情、从理性的角度考虑,假如他们被处死,禅院家的资产和咒具该由谁继承? 信玄知道,高层对御三家代代传承的咒具垂涎已久,在逃往国外的族人回来前,高层恐怕早已把禅院家的咒具库瓜分干净。 这是他最不愿看到的结局。 信玄一着急,脱口而出:“为什么不伪造成咒灵杀人?北边的地下室还豢养着许多咒灵吧,如果把它们放出来——” 他察觉到禅院甚尔和禅院真希锐利的目光,猛地闭上嘴巴。 他差点忘了,由于豢养咒灵的行为过于敏感,禅院家族从未向外人公开过咒灵的存在——这是御三家内部的秘密,除了和御三家沾亲带故的咒术师,无人知晓。 而在禅院甚尔眼里,信玄的身份是“来自横滨的异能者”。 果不其然,他怀疑地质问道:“你怎么知道禅院家畜养了咒灵?” 信玄支支吾吾:“听别人说的……” 禅院甚尔还有话想说,但禅院真希打断了他的问题。 “你提出的办法确实可行。”她认真地思索道,“只要让咒灵破坏尸体、留下残秽,就可以把一切推给咒灵,禅院扇当年也是这么做的……反正死无对证了。” 信玄问:“咒灵该怎么办,你们可以祓除吗?” “没问题,一级以上的交给他,其他由我解决。” 禅院真希说完,又自言自语:“假如有咒术师目击咒灵,前往禅院家……不过,这里是咒术协会总部,大家不敢在收到派遣令前擅自行动——嘛,应该没关系。” 信玄点点头。 他心想,如果咒灵没能破坏全部尸体,他就用念力毁灭证据,确保无法在尸体上找到咒具留下的伤痕。 禅院真希将名册塞进口袋,看了眼手表。 “那就这样决定了。不过在此之前,我们要去书房。” “为什么?” “禅院扇收走了我所有咒具,昨天我给母亲传了纸条,让她去书房偷咒具库的钥匙,但还没收到她的回信……她一直不敢反抗禅院扇,大概是拒绝的意思。” 禅院扇的妻子深居简出,信玄只知道她是个没有术式的普通人。 “那该怎么办?”信玄瞄了禅院甚尔一眼,“让他借你,他咒具很多。” “不用了,别人的武器我用不习惯,我自己偷。” * 书房位于主楼最顶层,为了避开其他人,三人悄无声息地乘电梯来到阁楼,再打开天窗,从阁楼翻下去。 信玄一路被禅院甚尔扛在肩上,都快睡着了。直到抵达书房门外,他才惊醒过来。 书房内并非空无一人,隔着木门,他们听见了谈笑声。 禅院甚尔的五感最敏锐,他低声说:“禅院扇在书房里。” 话音刚落,书房内传出了禅院扇的笑声。他嗓音沙哑,笑起来像只嘎嘎乱叫的鹅,三人都认出了他的笑声。 禅院真希咬紧牙关,她把禅院甚尔推到一边,又做了个手势,示意他们留在走廊,不要被发现。 然后,禅院真希毫不犹豫地拉开门,走进书房。 信玄大惊失色,他连忙支起上半身,透过拉门的缝隙,艰难地窥视书房内部。 禅院扇正和他最亲近的心腹们在茶室喝茶聊天,他坐在首席,身后跪着一名身穿和服、姿容端庄的中年女子,她就是禅院真希的母亲。 禅院真希闯入书房,她的脚步声打断了载欢载笑的气氛。 所有人都停下来,一边偷瞄禅院扇,一边瞪着她。 那个下午被电晕的禅院信朗也在场,他脸色苍白,似乎还没从电击的痛苦中恢复过来。 他对禅院真希心有余悸,指着她,向禅院扇告状:“真希不顾您的禁令,闯进医院,还把我们都打晕了。” 禅院甚一哈哈大笑,夹枪带棒地讥讽他:“连个小丫头都对付不了,你们躯俱留队的家伙没点长进啊。” 禅院信朗被他惹恼了,怒气冲冲地反驳。 “你和她动手试试,你还当她是以前那个小孩?她比之前强得多,我们甚至看不清她是怎么移动的——突然就出现在眼前了!” 禅院甚一嗤之以鼻。 “一个没咒力的女人,再怎么强,也就只能对付你们,比不过术师。要我说,躯俱留队早就该解散了。” “你——” “甚一,住嘴!” 禅院扇喝止了二人的争吵,用浑浊的眼睛盯着禅院真希:“你来做什么?” 禅院真希走到茶桌前,面对禅院扇威胁的神情,她脸上毫无惧色,居高临下看着他。 “等你死了,我会成为家主吗?” 此言一出,所有人一片哗然。 大家都心知肚明,禅院扇杀死无数人才顺利上位,甚至不惜将第一顺位的继承者、自己的亲侄子打成植物人。 他做贼心虚,最怕其他人对家主之位图谋不轨。 禅院扇听见禅院真希的话,气得咬牙切齿,额头上青筋暴起,太阳穴都凸起来了。 他拾起一个瓷杯,劈头盖脸地朝禅院真希砸过去。 “你越来越放肆了!” 禅院真希敏捷地躲开滚烫的茶水,冷冰冰地说:“能比过你吗?” 禅院扇见打不到她,转而将一壶茶叶渣泼向跪坐在一旁的妻子。 “你就是这样教导你女儿的?!” 禅院真希的母亲肩膀一颤,恐惧地垂下头:“抱歉……” 禅院扇气得吹胡子瞪眼,碍于有其他人在场,才没有发作。 “把禅院真希关进家里,禁足三日!”他又指着自己的妻子,“你,陪她一起反省!” 禅院扇说完,两名“炳”的人冲出来,抓着禅院真希的双臂,把她拖走了。 她的母亲目光飘忽地扫了丈夫一眼,跟上女儿的脚步,跑出书房。 . “要来了。” 禅院甚尔抱着信玄退到楼梯上,他取出丑宝,从咒灵嘴里抽出一把长刀。 押送禅院真希的两名“炳”刚走到他们面前,信玄眼前就闪过了一道寒光。 他连忙闭上眼睛,听到了骨头裂开的脆响、鲜血汩汩流出的声音。 禅院甚尔干脆地解决了两名咒术师,拽着领子将他们拖进杂物间,顺便扯下墙上的挂毯,擦去地上的血迹。 做完这一切,禅院甚尔才注意到信玄一直闭着眼睛。 他问道:“你晕血?” “还好,不怎么晕……你手上是什么,你沾到血了?”信玄一惊一乍,像猫咪躲酸黄瓜一样,想避开禅院甚尔的手。 “没有,很干净——”禅院甚尔环住他的腰,“别乱动,你要摔下去了!” 另一边,禅院真希的母亲面色苍白地走到她身旁,额头上全是冷汗。 “真希,”她抓住禅院真希的手,将两枚拴在铜圈上的钥匙塞到她手里,声音颤抖地说,“我刚才去书房,按你说的,在他办公桌里找到了钥匙。” 禅院真希有些意外,她看着母亲苍白的脸,接过了钥匙。 “你快走吧,离开京都,不管听到什么消息,今晚不要回禅院家。” 禅院真希的母亲拉住她的手,又看了看禅院甚尔和信玄,显然已经猜到了他们的计划。 她欲言又止许久,才颤颤巍巍地说:“真希,你千万小心,他们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禅院真希点点头:“好的。” 禅院真希的母亲离开了,走前还一步三回头,不放心地回头看女儿。 禅院真希目送她离去,攥紧了钥匙。 “我去咒具库,你们去关押咒灵的地下室。”她对信玄二人说道,又从口袋里取出两枚信号弹,“我拿到咒具后会发射信号弹,你们就释放咒灵。” 禅院甚尔问:“你还有武器吗?” 禅院真希拉开外套,露出挂在身上的两把枪。 她爱惜地抚摸着呈现出锃亮光泽的枪管,回答道:“有,是真依的咒具。” * 关押咒灵的地下室,位于禅院甚尔居住的别院附近。 地下室距离本家1公里左右,不如信玄以前的住所偏远,但也要穿过一段黑漆漆的林中小路才能到达。 信玄苦恼地想,平心而论,不用走路其实挺舒适的。 然而,禅院甚尔跑步速度堪比《暮光○城》里的狼人,他的肱二头肌刚好卡在信玄腹部,随着跑步起起伏伏,把他晃得头晕眼花。 还不如自己走呢! 信玄看着手上的银环,根据经验,念力可以破坏具有咒力的物品,例如咒灵或者咒胎。理论上,用念力破坏咒具,是可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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