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濑最终在威胁下,不甘心地吐出几个字:“对不……起……” 中原中也这才收回手,朝对面看了场好戏的真田鸠见鞠躬道歉:“是我没看住手底下的人。” “你哪是没看住啊……” 真田鸠见叹喟着说,说实在的这个人首领的做法让他眼前一亮,可惜被他硬压一头的羊崽子并不服气。 中原中也刚才为了让他满意,下手没收几分力道,白濑的额头瞬间涨紫渗血,正捂着伤处犹自含恨地悄悄剜了真田鸠见一眼。 同时也将这笔帐记了下来。 “…你说的对。” 中原中也的态度称得上优秀,表情里没有任何不虞地与人协商:“这件事你想怎么解决?” “这个嘛……” 真田鸠见指节叩了叩扶手,视线过了一遍那群无意识以白濑为中心不良少年少女,将他们与眼前光屏上的资料一一对应,突然端正坐姿看向给他们自行讨论时间的警官。 “有件事让您知道比较好。”他突然想起什么那样说。 胡子警官从这个姓真田的少年拿出录音笔的那一刻,就知道他不简单。 他捋了把胡子道:“你说。” 虽然胡子警官有了心理准备,但真田鸠见的切入点还是让他惊讶了一下。 “他们资料上填的家庭住址与电话号码,应该都是假的吧?” 胡子警官下意识重复了真田鸠见的后半句话:“都是假的?” 他手里的姓名住址等信息中,“的确有两个连号码位数都写错了,不过……也挺常见的吧?” 有害怕被家长教训的因素在。 同时这些经常出来惹事的不良团体,多半也疏于管教,家里人甚至不一定肯跑这趟,警署也不可能一直把人拘留着,多半是口头教育后就会放人。 这个叫白濑的听录音情节恶劣也是主犯,如果真田强硬起诉他的话,证据齐全的情况下,是有可能将他送进少管所的。 胡子警官想着真田鸠见是不是有这个打算,要找对方的监护人。 真田鸠见伸手示意,那双平静清润的湖蓝色眼睛挑起:“方便给我看一下吗?” 既然都是假的,那也没什么保护隐私的必要。 胡子警官这样想着,大概他提出请求的口吻太过自然,等反应过来时,东西已经神使鬼猜地递了出去。 那少年自然接过,灯光打在他那张无可挑剔的脸上,他垂眸审阅的仿佛不是什么胡编乱造的个人信息,而是拆封的机密文件。 他翻页的手顿了顿,分出来一个眼神:“笔。” “……” 胡子警官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但说不上来,他迟疑的功夫,旁边那个黑色卷发的少年手伸进背包里一顿摸索,掏出几支散装没笔帽的。 “前辈!给!” “谢谢。” 真田鸠见接过试了下色,发现只是看上去邋遢,能正常出墨水。 他迎着胡子警官愈加困惑的目光说:“他们都是七年前镭钵街爆炸事件的孤儿。” “什么——” 胡子警官的震撼溢于言表:“等等,你是说这么多年他们……” 都还在那片土地上生活吗?和那几年随战败的国家一起破产,聚集过去的成批流浪汉一起? 那段时间的横滨沦为租界,街头出现了大量外国人,港口本来该运载货物商品的集装箱里,堆砌的东西变成了武器弹药,当地黑道势力吃上这口红利,成了现在以某港口组织为首,盘踞城市一角的庞然大物。 有传言炸出擂钵街这个三不管地区的,是来自敌对国投下的导弹。 还有一个说法则比较玄幻,说产生这场爆炸的本源是荒霸吐,一个日本古老传说中破坏力强大的神。 切原赤也挠着后脑勺也一时不知说什么,事件发生的时候他还小,只听父母警告不去靠近。 “你们这种从未遭受过苦难,衣食无忧在光明下的长大的人,怎么可能感同身受我们的难处!” 白濑攥紧拳头低声嘲讽,有种掩饰的伤疤被揭开的难堪。 “不用那么羡慕,你们也可以拥有正常的生活。” 听了真田鸠见这句话,白濑不由嘲笑他的天真:“你是指把我们送进孤儿院吗?那里面的生活能比我们现在好到哪去?” 这个人虚高的自尊心就像一枚解不开的死结,让他觉得别人的怜悯虚伪至极。 「无为转变」赋予了看到别人灵魂的能力。 真田鸠见视角里,呈现在他视网膜上的,除了正常的光影,还有一道与本人相似的虚影。 真田鸠见看着张牙舞爪的“白濑”,像是被取悦到了,笑笑说:“当然是指让你们回归正常家庭,和有血源关系的亲人一起生活。” 寸头纹身男觉得这家伙在耍他们,恼怒道:“我们的家人早就在爆炸中死光了!” “诶?”切原赤也发散思维,“死——死而复生?” “想什么呢。” 真田鸠见推开这孩子凑上来的蠢脸,看向那个顶多上中学的年纪,却打扮得像个职业混混的少年:“真的死光了吗?” “不然呢——” 只觉得这家伙在故意戳人痛点,寸头纹身男举起拳头想还以颜色,被羊之王抬手拦下。 中原中也得知自己被同伴欺瞒利用后,面对受害人不复一开始的气势,神色间有对自己的质疑,紧紧拧着眉头。 他牢牢注视着真田鸠见的眼睛,不认为这个人有帮助他们立场和善心。 “你什么意思?” “据我了解,那两年横滨人流量巨大,有不少人来寻找机遇,更多的本地人却选择连夜搭火车躲回乡下。” 原因无外乎在横滨兴起的特产:□□火并…… 真田鸠见就选率先冒头,显然最在乎家人的纹身男举例,问他:“七年前你应该记事了,父母有什么兄弟姐妹吗?” 纹身男被他的假设砸得有点懵,陷入回忆愣声道:“母亲……有一个妹妹。” 真田鸠见转了圈笔,又问了名字年龄之类的问题,请他描述记忆中对方的长相,随后开始下笔。 不消五分钟,一幅简单的肖像画跃然纸上。 一只白皙修长的手将这页纸推向对面,不可避免小拇指关节蹭到了些许未干的墨水,“她当时多半在外地上大学躲过一劫,这么多年容貌会有微妙变化,但骨相是不变的。” — “啊……妈妈!” “呜呜呜……” “我好想回家……” 来不及惊叹他是怎么做到的,不知谁起的头,拜托真田鸠见让他们再看一次父母的脸。 白濑恍然盯着墨迹勾勒出的那张记忆中的脸,捏皱了手里的纸张,冷不丁泼其他人冷水:“那么多年过去了,那些亲戚恐怕不想要我们这些拖油瓶吧?” 虽然他说话还是管用的,但沉浸在情绪中的其他羊,一时没有接他的话。 别说照片了,爆炸直接将房屋连同大地一块吞没,这是他们这么多年来第一次看到父母。 都是心智不成熟的少年少女,为了生存随波逐流抱团取暖,实际除了当下的欢愉享乐,与所谓不被管束的自由外,他们贫民窟里的人生看不到未来。 「羊」。 这个组织听上去很酷,他们找到了自己的位置,能在羊之王的庇护下肆无忌惮。 但羊之王会“背叛”他们,或者说他们之间的付出本就是不对等的,隔阂一直都在,他们仰仗中原中也的力量,同时也无意识畏惧着他。 况且他们小时候,都是经历过真正的幸福的。 人总是渴望没有的东西,猛然多了另一种生活的可能,但有个声音硬要折断你的希望,怎么也是高兴不起来的。 白濑黑着脸咆哮:“你们非要撞到南墙才死心吗!” “不是所有人都像你叔父一样糟糕,白濑。” 白濑猛得被按下静音,一寸寸扭转脖子,看向好整以待真田鸠见。 “你的表情像在问我怎么会知道?” 真田鸠见摩挲着指腹上干掉的墨水:“猜的。你大概是被叔父弃养后,才辗转流落到镭钵街的吧?” 白濑咬牙切齿地抠紧了桌沿,气到身体微微发颤。 柚杏纸上除了父母还有个老人,她想起了幼年在乡下奶奶家的生活,试图安慰他:“白濑……你别这样。” 白濑只感觉到被背叛与孤立,一把甩开她的手,将纸张按在桌上:“就凭这个,要怎么找到失散多年的亲戚?” 他冷笑着,“靠登报纸寻人吗?” “政府有发放补偿金给遇难者家属吧,这就不用你操心了。” 发现不用水擦不掉后,真田鸠见不去管它。 “对了,你不用担心被强制送回领养家庭,因为在这之前你要先去少管所走一遭。”
第23章 那边白濑刺激过头反而冷静了下来,还在做最后的挣扎,请求中原中也帮帮自己,请求真田鸠见原谅自己,胡乱保证不会再犯。 他不想进去!! 更不想自己进少管所的消息,被那个早就断绝关系的酒鬼知道!被那家伙当成酒桌上的谈资! 相依为命这些年,羊成员之间不是没有感情的,看着跪在地上浑身狼狈的白濑,都忍不住替他求情。 “诶诶。” 真田鸠见手里的笔重重叩在桌上,面色不虞地打断他们:“别高兴的太早,我可没说不起诉你们。” “什、什么?”寸头愣愣抬头看他,一时还有点懵。 毕竟这个人刚才还帮他们实现了本以为这辈子再没法见一眼至亲的愿望,只通过模糊描述,凭借寥寥线条,从他们的脸上提取出了已故亲人的痕迹。 只因为一次善举,就基本上把人跟好人划等号。 是涉世未深特有的单纯。 体会到被叫家长恐惧的这几棵嫩葱,纷纷用难以置信的清澈目光看过来,颤抖着嘴唇,刚才看到父母画像哭红的眼眶又蓄起眼泪。 “我们真的知道错了!” “求你不要!” “求求你……求求你……” 怕因为污点而不被亲人接受,他们深刻地体会到了后悔的滋味,明白人要替自己过去的所作所为负责。 中原中也长久地看着信息表背面白页上,那陌生的一男一女,将它们郑重折叠收好。 他坚定地直视真田鸠见的双眼,声音略带喑哑:“拜托你原谅他们,我可以替你做任何事。” 这个人是真的为收留了自己的羊着想。 但还是那句话,只因为一次善举,就基本上把人跟好人划等号。 这个首领也单纯的可以。 [总感觉现在就算说让他做我的狗,他也能咬着牙答应……] 真田鸠见回望他鲜艳又纯净的眼眸,颇为感慨。 系统点烟:[你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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