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暴露了,一切就不可能倒退回去。”安室透冷静地告诉他,“抱歉,埴君,你呆在这里。” 又是、又是这句话!——呆在这里! 久川埴无名火起,在对方拂开他的手时,更主动地攥紧他的手心。 他坚定地说:“不行。”而后越过安室透,大步拉着他往楼下跑。他们路过大厅,幸好所有人都蹲在门廊附近,没有人看见。 但久川埴也无心在意那些事了,他们和一般情侣完全不同。至少他没见过谁人初吻过后,不接上什么约会,而是疯了似的找车逃命的! “朗姆有辆车在库里,钥匙在他司机那,之前被我顺来了。”久川埴在跑动中,飞快地解释,一边气喘一边补充道,“他们这种开老爷车的,车子多少都有些脾气……唔,你最好开悠着点,我不保证它的发动机性能。” 他们闯进车库,纯黑的迈巴赫安分停在那,尚不知它要接受怎样的摧残。安室透没有多话,迈步进驾驶室里,随即发现副驾的门也被拉了开。 “你不能跟去。”他皱皱眉头。 久川埴挑眉,说,“我当然可以。” 他侧身坐上座位,甚至熟练地调整椅背,过后才提醒道:“快点,要跟不上了!”发觉安室透仍不赞同地盯着他,又说,“所有人都知道我们是一伙的,撇清关系已经没用了,卧底先生——你还追不追人了……呜!” 迈巴赫猛地启动,久川埴就知道方才的驾驶提示都是空话,他咬住舌尖,等过强的惯性过去了,才发现他们已经冲出车库,驶进紧临别墅的一条环山公路上,警车追警车的画面相当富有冲击力,在一瞬间闪过前窗,加之绵延的警笛配乐,安室透轻易找到了目标。 又一脚油门。久川埴已经无心担忧发动机了,他得先操心一下自己的小命。警校出来的家伙开车一贯的不要命,久川埴不敢看表盘,只怕稍一放松就被彻底甩飞出去,两位警察彻底把交规抛在脑后,连带着贝尔摩德也疯了似的提速加速,三辆车在追逐中留下一串残影。 在这样夸张的配速下,城镇愈发地近了,公路的关卡近在眼前。安室透心知不能让贝尔摩德逃入居民区,人多的地方对女演员而言完全是最好的隐蔽——时间对他们而言已经不算多。 “埴!” 他从胸口摸出手枪来,唤久川埴的名字。久川埴稳住气息,努力克制住颤抖的声线: “怎、怎么……?” “帮我拿一下方向盘。” 安室透说罢,压根不给人反应的机会,直接撒手。久川埴下意识拉过,几乎被带倒整个身子,费尽力气才掰回来,下一秒他被灌入的冷风吹至彻底清醒。 他瞬间感到了窒息的压力,满脑子的不可思议——他看见安室透正推开车门,几乎将全部上半身探出了车体——正在以至少200码的高速行驶中的车体! “你……!”他下意识要劝止,余光瞥见那人蹙紧的眉毛,忽的又什么话都忘记说了。 安室透不是能被劝阻的人,他的固执脾性,连他自己都无法更改。他死死盯着前方,那个目标,手枪的准心很难瞄准,但此刻他非得强迫自己做到。因为他是警校第一,各科全A,新生代表……降谷零的射击成绩从来不在话下,他的伙伴都说零想做的就一定能做到! ——他现在就要做到。在追逐的车辆间,有限的视野内,手枪制式的缺陷不能成为理由。他记得伊达航如何与他比拼枪技,记得松田教他如何提升射击精度的改造技巧……那些过去的记忆经验汇聚在这一刻。他有且仅有一次机会。 入城的关卡近了,值班的警员注意到这头疯跑的警车与豪车,打着手势要求他们减速。 安室透深吐出一口气,捏紧体温捂热的枪柄,从喉咙里挤压出声音: “埴君,给我十秒。” 压力山大,久川埴想。他不吭声,生怕打扰到旁边的人,他看上去像要入定了,一枚沉默地握紧手枪,枪口随着车身的晃动左右偏移。 十、九……他暗暗默数,攥紧方向盘。 五、四……冷风吹得他手指僵硬,几乎失去知觉。 二。 一。 安室透扣动扳机,子弹的轨迹破空而出,像一滴水没入海里,不留下一点痕迹。 但久川埴看见,他却露出微笑了。在前方,疾驰中的警车猛地偏移,脱力似的剧烈晃动起来,它的左后轮已经停止转动,尖锐地在公路上划出刺耳摩擦音,伴随的是肉眼可见的减速。
第93章 琴酒 前女明星终于控制不住表情,恼火地锤了一下仪表盘。无济于事,表盘上的车速依然疯狂下降。后视镜里,逼近的追车是危险的预兆,她咬牙将视线转回前方,油门一脚踩到底。 警车疯了似的摇摆,而后如脱缰的野兽般乱窜,最后近乎旋转起来。她狠狠撞飞了关卡上的路障,滑出几十米后方才停下,她正欲离开,发现值班的交警先一步赶来敲响了车窗,女人艳丽的面容上沾满尘土,他们一时没认出这是那位美国来的当红影星。 “女士,您——你要做什么?!” 来人话锋一转,紧接着被劈倒,他的同伴一时没做出反应,也被飞来的扫腿击晕,重重砸在地上。 贝尔摩德吐出一口气,瞥一眼后视镜,甚至有心将晕开的口红抹去。而后她与不远处的诸伏景光隔着镜子对上视线,那个公安正满脸焦急地赶来,车晾在一边,比起贝尔摩德,他会更关注无辜同事们的安危。 她是完美的演员,善于洞察人心,便将几个无名小卒轻轻放过,笃定苏格兰不会再追,便潇洒地转身离去。 只是有一点,她却错了。与诸伏景光不同,波本其人本性胆大又妄为,不会因身份暴露而谨慎一分——尤其在追逐猎物的时候。 临门一脚,只管将油门踩下去就好了!安室透在车都没停稳的时候已经迈步下车,久川埴拦不了他,也插不进任何话,只能徒劳地跟着下车,却已经晚了,安室透追着金发女人的身影,早跑没了影。这群体力怪物的配速实在夸张得要命! 诸伏景光在照看倒下的两位交警,久川埴凑近瞧了一眼,确定他们均生命体征无恙,又远远地走开了。 他迷茫地沿着公路走,不远就是一个小规模的商圈,再远些就是居民区,都因为在工作日的午后而有些冷清。 久川埴走在去抢超市临期货品的老头老太太之中,感到无比迷茫,他即不知自己能做什么,也不想就这样平白回去……说实在,他又能回到哪里去呢? 就“波本”的身份而言,安室透已经在组织中除名了。贝尔摩德的一出好戏当着半数代号成员的面,诸伏景光的反应又无可辩驳地扯下了卧底的“面具”。这会琴酒一定知道了。 久川埴在石墩旁,干脆坐了下来。这时他才发觉口袋空空,手机在方才东歪西倒的过程中滑了出去,大抵还落在车上。他谁也联系不上,忽然感觉这样也不错,冲动便想要回东京找莉莉去,然后俩人一起逃到东南亚或北欧哪里,管他组织公安什么死活。 可他不过刚冒出些从心逾矩的想法,生活就像玩笑似的,非得要逮他现形。漆黑的轮胎停在久川埴眼前,他缓缓抬起头向上看,保时捷低调奢华的古董车身强行挡在老头老太太们的必经之路上,不知底细的群众围在一旁指指点点。 他看清365A的车牌,生怕路人言语过激,遭得琴酒报复,满心无奈地站起来,很不情愿地开门上车了。 琴酒靠在副驾上,眉间一贯地蹙着,一边点着烟。开车的仍是伏特加,一切与往日相比似乎没有分毫改变。但久川埴清楚不会那么简单。 “我不过是缺席半日。”琴酒摩挲着烟嘴,很不客气地冷笑道, “就被入侵的虫豸寻着味道,轻而易举地端了老巢!整日念着所谓“时间与金钱”的人,急功近利,毫无戒心……BOSS也有看错人的一天!” 他疾言令色,早已对上位者低位高权的打压手段感到厌烦。伏特加规矩地不敢说话,琴酒这般愠怒的失态实在罕见,连久川埴一时也无从接话。车内一时寂静,徒留琴酒一声复杂的叹息: “贝尔摩德啊——她忙着和卧底老鼠玩追逐游戏,叫我们现在去接应——呵,难为她还记得。” 伏特加总算逮到时机,奉承道:“还是大哥有远见,以防万一地在附近等着了。” 琴酒冷静下来,眉眼间已只剩疲倦。显然对组织的顶级杀手而言,徒然被偷家也是个巨大打击。琴酒不参与朗姆的年会,却也愿意驻留在别墅不远的城镇里,本就是秉着对组织的一腔忠诚。 久川埴莫名从他的语气中听出哀怨,像留守的原配某日突然寒了心,这种联想叫自己先哆嗦了一阵,而后忽的发觉,琴酒的眼睛正直直落在他的身上。 “所以,蜜勒米尔。”他从鼻腔里哼出一声,翠色的瞳孔锁定久川埴,“波本——那个公安厅派来的老鼠。连贝尔摩德都能发觉他的异样,你……” 久川埴看他兴师问罪的模样,心虚到极点,他欲盖弥彰般闭上眼睛,叹了口气。 “你不也没有怀疑,琴酒。”他睁开眼睛,十分无辜地表示,“训练营根本没教我什么,微表情、话术和谈判技巧,那些对我而言太难了,你不是不知道。” “……只是你不想学罢了。”琴酒说。 他定定地打量久川埴,过了一会,便收回视线,似乎不情愿接受了这样的理由。久川埴满以为这就蒙混过去了,未想伏特加在此时横插一嘴: “但波本和你的关系,和我们这些人又不一样。”他直言不讳,“他是你的司机,就像大哥和我一样,朝夕相处。” “……” “伏特加。”琴酒干咳道。 久川埴反应飞快,反问他:“那琴酒有什么计划存心瞒你,你也有信心在第一时间发现咯。” 伏特加便不说话了。琴酒无法忍受更多没营养的对话,将烟猛地按灭了,接起电话。 “贝尔摩德?” 久川埴瞬间噤声,听筒里不客气地传出女人的声音,微微有些气喘。 “到哪了,琴酒?”背景里传来超市嘈杂的叫卖还价声音,若不调大音量,很难听清贝尔摩德的话。因此久川埴听清了,她的说话声若即若离,间或和旁人交谈起来。 “谢谢咯,小伙子——当然,老太婆我第一次来,还会再光顾的……” 她换回一管轻佻的声线,“好了,我在附近的商超里。公安也追着我来了,他正在找我,我看得见他。脱身后我就去与你们会和,琴酒。” 琴酒却说:“不用。你就在那里。” “哈?”她的声音大了点,故作笨拙地和路人解释,“不,不用送。我在和儿子讲话,谢谢你,小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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