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同化一切,终结一切。 终结,可以被认作是广义的,死。 所以倪克斯给他留下了讯息,极为难得地向他请求,告知他她最小最特殊儿子的事,让他去当他的老师,以赌约激起他的兴趣。 “他是一个很乖,很好的孩子,你会喜欢他的。” 塔尔塔洛斯忍不住对她身上那种奇异又扭曲的母性嗤之以鼻,不得不承认,他的确是喜爱塔纳托斯的。 不仅仅因为对方是死,天然和自己存在某些关联与契合。 死是负面,纯粹的负面,和凡人的苦痛关联,严酷,残忍。 年青的死神又洁净像冰川,安定、轻柔地站在那里,站在他眼前。 好像涂抹不上任何除他本身之外的特性。 事实也的确如此。 即便踏入塔尔塔洛斯,被刻意又严厉地考验,榨取一切可能存在的反应,还是不曾有变化。 ......很乖。 倪克斯的形容没有错。 塔尔塔洛斯喜欢,又略微羞恼这样的乖。 他希望年青的死神至少应该有作为学生的基本认知,更加自觉一点。 而不是由他,由阴沉的塔尔塔洛斯,牢狱的宰执——主动。 “你应该清楚,和其它神,比如你的兄弟姐妹相比,你的神格是不完整的。” 作为初始神,塔尔塔洛斯无疑是一位渊博而专业的老师,“神格是本质,起源,你是死,而诸神没有死。” 塔纳托斯点头。 “这是一个非常容易,又极难解决的缺陷,只要你——” 塔尔塔洛斯直白地开口。 他是深渊也是牢狱,他自己的牢狱,而牢狱就是铁血、强腕和粗暴的象征,是一方对另一方的绝对掌控。 哪怕他此前曾数次暗示少年说明来意,但在关键的事上,他不会带有任何委婉。 “……换一个同样相容的神格?” 塔尔塔洛斯被气笑了,同时感到不解和震惊,“你要换什么样的神格?除了你的兄弟,还有谁与你足够契合?” “月亮的。” 塔纳托斯提出自己的观点,“我和月亮也很契合,而且月亮出现在夜晚,和母亲也有关联。” “和、死、没、有。” 塔尔塔洛斯几乎咬牙切齿,“和倪克斯有关联对你有什么用?” 塔纳托斯没办法和他解释沙利叶和月亮的关联,他被倪克斯捕获是因为他确实和死亡和灵魂契合,但他不是只适合死。 他决定继续保持沉默,以免塔尔塔洛斯更加愤怒。 空气再度安静。 塔尔塔洛斯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表现得过于冷酷,以至于吓到了这个过分乖巧的学生。 黑夜平时对待他肯定不会是类似的态度。 他决定换一个切入点,从对方提到的月亮开始谈起,“月亮是存在的,死亡也是存在的,它们被认识到,作为概念。” 塔尔塔洛斯的强大是不仅因为他生来如此,是初始神中受到限制最多的一位,也因为他比其他神要更加透彻地了解这个世界的本质。 世界本身,就是包容无数概念的,最大概念。 “概念可以被认知,影响认知,认知同样也能够更改概念。” 他停顿了一下,“所以你要制造死。” “制造神的死,让他们意识到死,从而更改死。” 塔纳托斯理解了,他本来就有和概念有关的认识,否则也不会用两团光将自己和修普诺斯做比。 他认为那算概念的合并。 “所以,在如何让神格完整的问题已经解决的前提下,产生了新的问题。” 塔尔塔洛斯循序渐进地引导他,“神要怎么死?如何才能杀死神?” “让概念消失。” 塔纳托斯回答,又问:“毁掉神格会让概念消失吗?” 当然,他不知道要怎么摧毁神格。 “不会。”塔尔塔洛斯摇头,“只是重新凝聚。” 他曾经用那些被丢弃到这里的巨人们做过类似的实验,发现神格重新凝聚的速度会因为力量的消耗变缓,但不会消失。 只要停下,它就又会复原。 要是杀死神有那么简单,塔尔塔洛斯早就已经把自我完全地抹除了。 “理论上来说,在你足够强大后,是可以杀神的。先从那些弱小的、仅仅只具备自然属性的宁芙开始,逐步更改,扩大范围。” “所以,我首先要变强。”塔纳托斯已经学会了在他的话语中寻找重点,且找得很准。 塔尔塔洛斯顿时涌出一股成就感,满足油然而生。 “没错,的确如此,你首先要做的就是变强。” 把最核心的问题拆解完成之后,剩下的就只是教导了。 “你一直在用什么武器,还是不用武器?” 塔尔塔洛斯问完,才想起来倪克斯提到过她的小儿子有伴生的神器。 卡在发辫尾端的蝴蝶被摘下来,系统重新变回原本的样子,停栖在他食指的背上。 塔纳托斯高高抬起手臂,将手举过自己的头顶,尽量让他看得仔细一些。 “……” 它的存在弱到塔尔塔洛斯几乎感知不了。 所谓的伴生神器,还不如深渊随手用能量凝结的枪剑有力量。 奇异之处的确有,最起码这件神器让他产生了无法兼容的感觉,和整个世界都不太相同。 但是,太少了,可以忽略不计。 “……换一个,它没有任何装饰外的用途。” 塔尔塔洛斯试图重新把蝴蝶卡到少年的头发里。 托这个动作的福,塔纳托斯那几根繁复的、彼此串联的辫子。 ——全部散了。 他仰头,下意识看向塔尔塔洛斯。 塔尔塔洛斯脸上没有表情。 他和塔尔塔洛斯对视。 塔尔塔洛斯移开了目光。 作者有话要说: 找名义上的老师,实际上的老父亲(厄瑞波斯:?)提升一下武力值,把虚弱buff解除掉先。 还有,直球克傲娇(x 2023/5/9 真的有年青这个词,我刻意用的年青,大家不要再捉了,关爱一下冷频词汇.jpg
第10章 师、生、不速之客 塔纳托斯干脆把那缕将将要溃败的月光也从头发里拽出来。 他把月光重新加固了一下,然后,用它相当简单粗暴地把散下来的头发全绑在了一起,这才重新看向接下来一段时间内的老师。 ——依旧是原来的姿势,脸微仰着,线条柔静而美,几乎没有任何的棱角感。 即便少年死神投来的目光中没有半分谴责意味,那双水银般的瞳眸只是在纯然、纯粹地凝视他,像在等待,又似催促。 伟大的深渊的主人,作为恐怖恐惧象征的塔尔塔洛斯,依旧感到相当、相当被动。 被强行放逐到此地的提坦,久远前就已开始频繁过来打扰的盖亚,甚至是其它初始神,都没有谁像他这个学生这样。 然而塔纳托斯不是这座监牢的囚徒,是被许准进入此地的客人。 是塔尔塔洛斯自己答应下来的麻烦。 “不开始吗?” 许久也没有等到他的下一步行动,塔纳托斯静静开口,“正式的教导。” 塔尔塔洛斯原本的打算就是直接展开教学。不做其它任何多余的事。 毕竟倪克斯送他到这里来的确是为了学习,学习怎样增强力量,学习如何补全缺陷与不足。 只是——为何—— 他会产生自己才是被引导那方的,奇异的微妙? “老师。” 片刻,塔纳托斯想起来他强调,也要求过,开口补充这一称呼。 音量不大,咬字却很清晰,一种平铺直叙,没有起伏的清晰。 好吧。 看在这声“老师”的份上。 带着微妙的、更介似无奈的不虞,深渊之主面无表情地扫了他一眼,转过身。 “跟我上来。” 塔尔塔洛斯开口。 深渊不可呼名,不应目视,不变而恒定。 从来都只有主动或被迫主动靠近深渊者,没有深渊主动接近、甚至于讨好的道理。 即便是倪克斯的儿子,年青的死。 此地的主人,牢狱中最尊贵的囚徒,从不屈尊降贵。 不论是什么样的身份,都应该在阶梯最下方等候,等候他的吩咐或决断。 即便他的确对这个被塞过来的学生抱有欣赏或其他好感的态度,也应该是由他一步、一步走上台阶,主动来深渊的御座前觐见,直面深渊的本真。 而不是像现在。 ——他给出的宠爱似乎太多了。 塔尔塔洛斯意识到这点。 那一部分超出部分的宠爱,年青的死神必须要额外付出什么来偿还。 “听从我的吩咐,尊敬我。” 他说,“我并不允许学生犯错。” 塔纳托斯没有询问原因,只是安静、顺从地跟上。他有疑惑,但不多,远没有到需要被记在心上,挂念着问出口的地步。 而且,作为学生,听从师长的教导是应该的。 如果他传授先知摩西学识,也会要求摩西听从他的吩咐和引导,不希望对方犯错。 前面那道高大、瘦削支离的身影猝然停住,在即将迈上第三百六十七步台阶之前。 于是塔纳托斯也跟着止步。 他看见深渊的本体回头,第二次从高处走向他,驻足他现在的台阶之前。 “太慢了。” 塔尔塔洛斯面无表情地指出事实。 老师是更高位者。 作为学生,他认为自己应当与其保持恰当的、足够尊敬的距离,所以一直都在以台阶作为衡量的标准,进行计数。 塔纳托斯抿了下唇,加快步伐,又前进了几个台阶。 “——过来。” 然而深渊的主人并没有满意,他看见对方眉头有瞬间的、几不可见的蹙起。 塔尔塔洛斯干脆地牵住了他的手,带着他继续向前。 “你的翅膀呢?” 睡眠拥有一双矫健有力的、能直接从冥府飞到地上世界的翅膀,作为其双生,死亡应该也有才对。 这间囚室过于宽广,而学生又过于孱弱纤细。 塔尔塔洛斯其实不介意使用一些更灵活轻便的方法。 “收起来了。” 更准确一点说,是从来没有被他放出来过。 塔纳托斯听从地开口解释,“它们很影响行动。” 天使的翅膀是纯粹的能量集合,翼数越多,代表力量越强,距离主的意志越近。 沙利叶便是六翼的天使,侍立主身侧的撒拉弗之一。 但是在这里,他的六翼,被实质化了。 沙利叶不适应这样笨重的实质。 塔纳托斯同样不想让它们在自己背后招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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