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睁开他那双金色的、蕴着不悦的眼睛,“直到他们真正需要休息之前,我都不会再去地上的。” “睡和死不会分开,有人类酣睡,就要有人类在梦中死亡。” 修普诺斯翻过身,将自己从花丛中支起来,丝毫没有自己该仰望谁的态度。 他和冥土之主样貌迥异,脸上的冷漠却如出一辙。 “就算你去禀报母亲,我的答案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你是冥土的神。” 哈迪斯只是古板,不带任何波澜地强调,“你应该为这片土地贡献力量,就像你那些殷勤的兄姊。” “理由是?” 修普诺斯知道冥土现在的情况,但他漠不关心。 那些幽魂没办法第二次涉足名为遗忘的河流,它们不会对他和塔纳托斯居住的宫殿造成腐蚀和破坏。 “冥土需要良好的运转秩序。” 管理者平静、不带任何感情地陈述:“幽魂仅在水仙花平原活动,囚犯发配至塔尔塔洛斯,而神则统一居住在他们开辟的宫殿。” “在厄瑞波斯之前,竖起威严不可逾越的大门,隔绝窥伺,并阻止幽魂再度回到人间。” “多出来的部分更应该被打包送到奥林匹斯山。” 修普诺斯这样强调,伴随着短促、不屑的嗤声,“它们本来就该由那位神王去管。” 他本身对哈迪斯本身没有多少意见,在被倪克斯指派至对方手下的初期,甚至能称得上辛勤。 然而,随着时间流逝,对迟迟未归的双生兄弟的思念逐渐加重,那些源源不断从地上世界涌入的麻烦令他在焦灼煎熬的同时,抑制不住地烦躁。 过□□速的、大批量的灭绝导致那些幽魂根本意识不到它们已经死亡的事实,总试图从怨河,从各种它们本该应该待在地方逃脱出去,返回地上世界。 冥土前所未有的混乱。 修普诺斯对此的意见是:不予理睬。 而且,本来就不应理睬。 哈迪斯却要阻止,并给那些幽魂设立秩序。 愚蠢,且没有任何必要。 比起去逮捕它们,安抚它们,修普诺斯宁愿给自己编造睡梦,在酣眠与休憩的幻境中陪伴自己兄弟的幻影,等待真正的他回来。 他种植了很多可爱的、塔纳托斯一定会喜欢的花。 他看见塔纳托斯,眸子半敛,怀中捧着他为他种的那些花,淌过清浅的忘河。 所以,即便遭到不请而至的访客打扰,他的心情也不似之前那般坏得彻底,尚能心平气和地同对方交谈。 “你可以现在就去告诉她。” 哪怕在这里的神是倪克斯,修普诺斯也是相同的回答。 他的决定不会改变。 “所以,是有谁在偷懒吗。”突兀的、轻如羽毛的声音响起来。 哈迪斯看到一双澄净、皎洁的眼睛。 少年站在不远处的花丛里,颜色极淡,安静出声前,冥土之主竟然未曾发现他的存在。 他在看修普诺斯。 而固执难驯,性情乖戾的睡神脸上有巨大的惊喜闪过,眉眼带笑,不见半分凛色。 他亲昵地用手臂环住对方,用发丝去蹭少年极淡极淡,又因置身簇簇盛放的火焰中而显出几分艳色的面颊,从脸侧一直到接近后颈的位置,珍重,珍爱地在对方雪白光洁的额头上烙下了轻浅的吻。 “我好想你啊......” “特别、特别地想。” 随着风声,哈迪斯听见睡神喃喃的、带着缱绻缠绵意味的低语。 那是两张乍看上去并不会让人即刻联想到彼此的面庞。可当它们紧贴着,挨在一起,无论谁也不能否认它们之间的联系。 冥土之主几乎是瞬间就判断出了少年的身份。 倪克斯女神最宠爱的小儿子,睡眠的双生弟弟,执掌死亡的塔纳托斯。 “我也非常思念你。” 和自己的兄长相比,塔纳托斯无疑要镇静、理智得多,“向塔尔塔洛斯老师道别后,即刻就回来了。” “可是你从来没有联系过我,更没有任何一次在睡梦中给过我回应。” 修普诺斯不满地抱怨,没有即刻从兄弟的身上下来,反而黏得更紧,“你都不知道......” 然而,那些将将要倾吐出来的喜爱和想念,被和缓自然、混着些微不赞同的陈述制止了。 “你还没有向我介绍客人。” 塔纳托斯说。 哈迪斯看见他向自己微微颔首,于是,同样以点头回应,主动表明了身份......还有来意。 “原来如此,修普诺斯不想协助处理那些幽魂。” 塔纳托斯完全理解了。 “因为就算把它们抓回来,它们还是会想逃啊,不如干脆把它们放走。” 在双生兄弟面前,他依旧坚持自己的观点,只是语气截然不同,无辜,又带着理所当然。 “那本来就应该是大地上的麻烦——”修普诺斯强调,“大、地、上、的。” “我们又不是奥林匹斯山的附庸。” 他说的确是事实。 但世界规则就是如此,冥土是大地的反面,不能居于大地者自然要魂归冥土。作为冥土的神,他们理应遵循维护。 这跟他们以何种态度对大地、对奥林匹斯山没有关系。 即便要找宙斯的麻烦,也应该是在把冥土的混乱完全平息之后。 哈迪斯一直在表达的,就是这样的观念。 塔纳托斯赞同归赞同,也不会因此完全去否认自己兄弟的行为。 修普诺斯的推诿同样情有可原。 他回想起自己从塔尔塔洛斯回来时看到的情形,开始有些理解为何哪怕船舱内堆满金银,卡戎也还是意兴阑珊了。 现在,竖立在厄瑞波斯前的那扇大门还在建造,由冥界之前那些被驯化已久幽魂们。 哈迪斯在监督的通知,在以神力维持大地和冥土之间的界限,以免那些新来的那些从缝隙里逃出去。 他也因此无暇分身,不能将它们送到原本应该待着的地方。 “冥土的神太少了。” 塔纳托斯拽了一下从刚刚起就一直挂在自己身上的双生兄长,示意他稍微松开一些,不要圈得那么紧,把重量全压上来。 神当然可以随意调整自己的体重,变成山岳或羽毛。 但修普诺斯坚持那不是负担,而是他爱的体现,他的思念就是有那么沉。 “就算加上其它并不居住在这里的血亲,我们也需要很久才能重新恢复秩序。” 少年模样的死神分明是平淡的语气,哈迪斯却听出了一针见血的锋利感。 这同样是他所苦恼的。 并且,因为这里阴沉、晦暗,不见天日,若无必要,那些属于大地的神连涉足都不愿涉足,更不要说施以援手了。 在有报酬的情况下依然如此。 “所以不阻止才是对的。” 修普诺斯见缝插针,“你那样太徒劳了,哈迪斯。” 他仍未放弃将兄弟拉入自己的阵营,“更何况我们仍要往返冥土和大地,向那些活着的生灵施加影响,不可能无时无刻盯着它们。” ——在塔纳托斯回来之前,他还不是这样说的。 哈迪斯深深凝视了同样备受倪克斯宠爱的、拥有强大天赋和力量的睡眠一眼,没有选择戳穿。 他的目标已经不再是劝服修普诺斯。 片刻、短暂的交流,已经足够新上任的冥土之主意识到,在这对双生子中,安静、被动的死亡才是真正做决定的那个。 “没有让那些幽魂自己管理自己的办法?” 天使不需要管理,于是塔纳托斯想起时空管理局,想起那些虽然没有作用但一定程度上规范了员工行为的守则。 哈迪斯摇头。 大部分新来冥土幽魂都只剩下本能,因为潘多拉在大地上散步的那些负面情绪,那些本能也是暴虐,狂躁的,更没有对神的恭敬之心。 拥有理智,能够听从指挥的只是极少数。 “我明白了。” 塔纳托斯原先的想法是,如果实在难以管理,就回塔尔塔洛斯,从自己的老师处获取那些囚徒的使用权一段时间,看看能不能解决人手和效率的问题。 但那些幽魂既然生前和死后对神都没有敬畏,又不愿意承认自己的死亡,频频想返回大地。 那也只好让他们不敢再逃了。 他稍作思索,平静开口:“学不会敬畏,就让他们害怕、恐惧。” “提丰——盖亚生下的那个百首百翅的怪物,不是还留下了许多后裔吗?在名为阿里马的洞穴里。” 让那些怪物守在冥土的大门前,阻去那些幽魂的前路就好。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加班加傻了昨天半夜写完居然没有设置存稿箱时间!!!! 那今天上班的时候悄悄、使劲刷新后台,发现怎么都没有看到新的章节的评论反复怀疑人生思考自己写的是不是实在太烂不就白怀疑了吗,不就白emo了吗......好崩溃(。) 以及本文29号开始日更!下章让小刻出来!小刻,我可爱的狗勾......我玩hades的时候最喜欢的就是小狗了,好可爱,好可爱(虽然神谱里写他其实有一百个还是五十个头,但是我不管,它就是三个脑的小狗) 感谢在2023-04-24 22:57:51~2023-04-27 02:12: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我已自我投诉,出仓感 40瓶;默川白鸟、穷的只剩摩拉克斯了 20瓶;末雨 10瓶;凌寒云 5瓶;嘉十一 4瓶;一笑而过、今天嗑的CP结婚了吗?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章 不是说要养宠物吗 “明明我都不知道提丰和狂暴的厄喀德娜生育过子女。” 修普诺斯提着灯盏,刻意的抱怨混在同样渐响渐弱的、自山洞上方的倒挂的石柱滴落的水声里,在空荡的洞穴中传出去很远。 ——如果那些完全由山洞中磷火组成的东西可以被称作灯的话。 “小塔有空关注地上的消息都不和我联络,你根本没有在好好思念我。” 他走在更前面的位置,说话的时候也没有回头,塔纳托斯眼前却很自然地浮现了他半捺着眉、嘴角微微上扬的表情。 关于为什么自己会知道这件事,塔纳托斯早在来的路上就已经和他解释过。 神大多善变,盖亚和塔尔塔洛斯达成了一桩交易,作为条件,她将永远不能再踏足深渊之主的领域一步,但交易达成后没有多久,她就后悔了。 思维简单、浑噩的提丰要比拥有理智的神要好控制,也难控制得多。 提丰有繁/殖的欲/望和本能,它不像神或人一样懂得忍耐,更接近不开化的野兽。 可以说,子嗣从父母身上继承的力量越多,父母失去的也就越多。塔尔塔洛斯赠予的那些力量,根本不足以支撑提丰无节制的繁衍和消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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